第307章執念
季挽垂首看著錢琳琅,小姑娘最近的氣色不好,臉一直是蒼白的。此時卻麵頰紅潤,像是害羞了一樣。
“阿沅……”
錢琳琅喘了半天粗氣,終於回過神,低聲道:“季挽,你個登徒子,這裏是佛門清靜之地,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季挽有點無辜,點了點頭。
錢琳琅看不到他點頭,卻可以分辨出他的動作。她氣得直咬牙,卻什麽也做不了,受製於人。
“你別氣了,我給你摘果子。”
錢琳琅伸手就要揮開他,沒好氣地說:“還吃什麽果子!要吃你自己吃。”
季挽低頭,在她唇上清清淺淺地啄了一下,聲音柔和的說:“你若是不想自己吃,那我就換個方式幫你吃。”
他說話的聲音極低,輕輕啞啞的,卻別有一股子動聽。好像能敲在人的心尖上,讓人心癢難耐。
“不用了,我自己會吃。”錢琳琅說。
季挽笑看著她,見她低頭啃果子的模樣像隻小兔子。他感覺有點欣慰,她好像並不討厭他的碰觸,這一點是好的。
錢琳琅前前後後吃了幾種果子,最後實在吃不下去了,嘴裏也由最初的甜變成了澀。
“我不吃了,我們回去吧!”
季挽當了很久的摘果工,身子也有些皺巴,他直起身子,活動了下筋骨,牽著錢琳琅的手下山。
錢琳琅體力不濟,上山的時候已經消耗的差不多,她走著就越來越慢。季挽停下腳步,柔和地說:“走不動了?”
錢琳琅實誠地點頭。
“我背你。”季挽在她麵前俯身。
錢琳琅猶豫了下,還是乖巧地趴在他的背上。為了讓他背著不那麽費力,她的手臂緊緊攬著他的脖頸。
季挽心一動,他一直都知道,這個姑娘的心是善良的。不管她嘴上把話說的多難聽,態度又有多冷漠,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錢琳看不到周圍的環境,但是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背著自己的這個人是可以依靠的。
她的心有點鬆動,可惜隻有一瞬。
很快她又想到,當初良生給她的感覺也是如此,可以放心的去依賴一個人,知道對方不會背叛。
可是結果呢?
她最痛苦的時候甚至想過死,因為人死如燈滅,死了就一了百了。
她心中有強烈的恨,這種恨可以支撐她活下去。但她還是不能想到良生的背叛,但凡是想到了,她就想要自暴自棄。
因為,沒有人珍惜她這條命。
“阿沅,人活著沒有一帆風順的,曾經發生過的事不必執著,人要學會往前看。”季挽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緒,忽然說。
“如果前路茫茫,一點希望都沒有呢?”
“不會一點都沒有,隻怕是有,你卻看不到。”
“有人給過我希望,但最後又讓我失望了。季挽,我知道你對我好,你是想彌補當年對我的傷害,也是想報答我對你的恩惠。
但那些都是上一輩子的事了,不應該拘泥你。我們不是同道中人,勉強在一起也不會有好結果。
你出身名門,名聲在外,相信會有一個很好的未來。你要娶的人,一定是對你的仕途有幫助的,就算沒有幫助,也不應該是我這種會拖後腿的。”
季挽腳步一頓,聲音一如往常平靜:“你都沒有問過我,又怎麽確定我是因為上一世的恩怨對你好的?”
“不然呢?”
“我喜歡你。”
錢琳琅搖了搖頭:“我配不上你的喜歡。”
“配不配得上是由我決定的。”
錢琳琅忽然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
季挽看著前路,山路崎嶇,其實並不好走。他是因為身後背著這個姑娘,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穩。
“同樣的話我不喜歡反複重複,我隻想告訴你,我們可以把一切都交給時間,它會給我們答案的。
我對你有足夠的耐心,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三年,或者是十年、一輩子,總之,會到我生命的盡頭。”
錢琳琅知道季挽不會說謊,她緊緊攬著他的脖子,心裏驚濤駭浪。她在想,她不能盲目地答應他什麽,她需要徹底想清楚,需要把自己心裏的包袱都丟開。
這之後,他們兩個相處的很好。
這種好是錢琳琅都沒有意識過來的,他們太像夫妻了,除了沒有圓房這一項,其他都和正常夫妻沒什麽兩樣。
半個月後,溫太醫依然沒有消息,許雲周也還是不知所蹤,錢琳琅卻病了。
已經立了夏,對洛中來說,現在的天氣是很熱的,人們早就已經換上了單衣。可錢琳琅穿著毛皮大氅,依然冷得嘴唇發紫。
寢房裏擺了好幾個火盆,她裹著大氅和棉被靠在床上,不停地咳嗽,臉色慘白如紙。
石蜜石榴在身邊照顧她,急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石榴素來沒什麽主意,拉著石蜜說:“給三爺送消息的人還沒回來嗎?”
“還沒有。”
“三爺去做什麽了,他昨天就沒有回來,會不會不在宮裏?”
石蜜搖頭:“我也不清楚啊,昨天三月走的時候囑咐你什麽了?”
石榴想了想,回道:“三爺昨天早上走的時候說,新選了一批舉子上來,他要去做考核官,讓我們照看好夫人。”
“沒說他幾天回來嗎?”
“沒有。”
石蜜急得團團轉,想著既然三爺沒有交代多久回來,那應該就不會太長時間,但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有意外。
錢琳琅聽著她們兩個的對話,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把這兩個丫頭嚇著了。她想安慰一下她們,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甚至也開始懷疑,自己不會真的要死了吧?她本就是死過一次的人,沒什麽好怕的,況且這一世和上一世比起來,能算上安樂死了。
可是她還是有東西放不下,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是想見一見良生。她想親口聽他告訴自己,為什麽當時不選擇救她。
這個念頭一直都在她的心裏盤旋,直到這一刻變得特別強烈。她知道自己真心錯付了,可畢竟是用過真心的。
她想要一個明確的答案,哪怕就當是做一件事情要有始有終。聽他親口說出那個答案,她也許就可以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