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6章 再陷噩夢
此刻，他們跪在地上，滿臉淚水，望著主臥的方向，就像是在哀悼一般。
沉痛和悲哀，從他們身上流出。
慕九歌很想說這些人都是假冒的，可是，他們身上的那股悲傷，卻讓她熟悉的渾身都忍不住的顫。
此情此景，她曾經就經曆過。
那是，師父魂飛魄散的那日。
新婚之後，她在鮫人族莫名昏睡，但是睡夢中，或許是執念太重，或許是魂魄離體，或許是夢，她是真的來過神宮，看到過跪在宮殿前的這些神侍。
他們，都是在送別神主。
用自己神魂創造新星，讓整個大千世界重生，然後，自己灰飛煙滅。
這是慕九歌心中，最深刻的痛。
她以為，早就熬過去了，可是此時此刻，仿若時間倒退，她便是不由自主的陷了進來，再重回到了這一日。
她身體忍不住的顫，腦子裏一片空白，隻有無盡的恐慌。
她跌跌撞撞的跑進主臥，穿過結界，去空之地。
整片星空之中，最中央的那顆星，明亮的刺眼，照亮了整個星空，卻也將慕九歌的心，刺的千瘡百孔。
“師父……”
她顫顫巍巍的喊，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去，終於在星辰強烈的光線下，找到了雲長淵的身影。
他的身影幾乎是透明的，隻有隱隱一絲輪廓了。
他身上的力量還在不斷的朝著新星傳去，便是要毫無保留，不留一絲一毫。
“師父！”
慕九歌終是無法忍受的竭斯底裏，思緒全都崩裂，空白，隻有難以承受的痛，在摧殘著她的靈魂。
她撲過去，先攔住雲長淵，妄圖留住她。
可是，她的手，卻直直的穿過他的身體。
他隻留下透明的輪廓，而她，隻是一縷沒有實體的意念，虛影，什麽都碰不著。
甚至是連她的聲音，他都無法聽見。
便猶如她夢中的那日，便是如此，或者說，便是此時此刻。
她碰不了，什麽都做不到，便是發了瘋似的去抓他，可是卻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越來越透明。
直到，漸漸消散。
“不，師父，不要！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小九，師父，求求你，師父！”
慕九歌竭斯底裏的哭喊，極致的痛，仿若將她的靈魂撕開。
雲長淵的身影化作光點散入新星中，他終於大功告成，放鬆的同時，眼神悲憫不舍。
他自呢喃歎氣，“小九……”
“等我……”
聲音伴著光點，徹底的消散。
新星亮到了極致，刹那照亮了整個大千世界，然後，轟然碎裂，成千千萬萬的光，湧向無數星辰。
碎裂的光中，慕九歌無力的跌坐在地，痛的將指甲都掐進了心口裏。
好痛好痛。
她便是想把心給挖了，便是想跟著一同死去。
她空洞的眼睛裏，已經找不出半點活著的念頭。
雲長淵從玉簡碎片裏感知著這一切，震驚無比，這些確不是真實的，可也不是完全虛假的。
這是從慕九歌的記憶力生出來的！
是她此生，最痛苦的記憶。
他消散的時候，以意識虛影來他身邊的人，時候慕九歌；他消散的時候，最後道別不舍念的名字，是小九。
最痛的記憶不會騙人，這才是絕對的真實。
雲長淵心中說不出的震蕩，他看著她這樣絕望的痛，便是整顆心也跟著擰緊了。
“小九……”
本能的出聲，雲長淵想去安撫她，想告訴她，他並沒有消散，他還在，已經可以凝聚虛影，已經快要重生了。
可是，他的聲音， 卻沒有傳出玉簡碎片。
無形的力量形成了封印，將他隔離。
“師父，你怎麽這麽狠心，怎麽舍得丟下我一個人走？”
“大千世界便是重生了，與你又有何關係，與我又有何關係？”
“沒有你，連呼吸都那麽痛，我又如何能獨活下去？”
悲痛化作了死誌。
慕九歌坐在地上，周身的魔氣卻瘋狂湧出，四散，便是要散魂自殺！
“慕九歌，不可！”
雲長淵大喊阻止，可是，他的聲音傳不出去。
他便是被禁錮在了玉簡碎片裏，麵前是堅不可摧的囚牢，讓他不得寸進一步。
雲長淵從未感到如此心慌過。
慕九歌若是在這裏自殺，便可能真的會死！
修羅將衛兵的追殺，不是真的殺，而隻是為了將她逼到這裏來，讓她在記憶中崩潰，將她從神魂上摧毀。
慕九歌便是再冷靜，再強大，卻過不了心裏的坎，最痛最深的絕望，她真的曾經想過自殺。
她上一次隻是沒有實現罷了。
而這一次，沒人阻止，她會實現。
“慕九歌，你住手，清醒點！”
雲長淵著急的喊，湧動全身魂力，去攻破囚禁的力量。
他不斷不斷的攻擊。
心急如焚。
慕九歌周身的魔力湧動的更快，整個空之地的所有星辰都被她的魔力所籠罩，變成了一片絕望的漆黑。
她位於黑暗中央。
臉色越發的慘白，趨弱，生命裏逐漸的變得虛弱。
她嘴角卻揚起笑容，淒涼絕美的笑容。
“師父，我來陪你了。”
黃泉路上，無盡虛空中，她跟著他，陪著他。
直到永永遠遠。
再也不用分開了。
“傻孩子。”
無奈的歎息。
玉簡碎片在神域中碎裂成粉末，一抹白影，飛掠而出。
雲長淵蹲在慕九歌的麵前，伸手捧住她的小臉，“便是這麽決絕，連我們的孩子都不要了嗎？”
慕九歌渙散的眸子呆呆的看著雲長淵。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回答，“我現在沒有孩子。”
肚子裏是空的，不需要為了孩子活著。
雲長淵語調溫柔，慢慢引導，“可你曾經為了孩子而活過。”
“隻是為了等十個月，將他生下來罷了……”
說到這，慕九歌的聲音戛然而止，渙散的眸子閃爍，出現了龜裂的動搖。
是了，她曾經為了生下孩子而活過，等了足足十個月，自殺去追隨師父的。
可為什麽，她現在沒有孩子？
不對勁，不對勁。
“小九，一切都過去了，師父回來了，這裏隻是幻境。”
幻境？
過去了？
慕九歌怔怔的看著雲長淵，被巨痛充斥的腦子裏，其他的記憶紛紛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