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貴人納喇氏。
康熙思來想去, 許久才從腦海裏翻出這麽一個人來。
唯一的印象是什麽?
納喇貴人是萬黼和胤讚的生母。
除此之後,康熙再無其他的印象。
在連生兩子皆是夭折之後,納喇貴人也就徹徹底底的在宮室消聲滅跡。最後一次是在哪裏見到?是什麽時候, 康熙已全然記不清了。
這麽一個毫無存在感的宮妃怎麽會突然冒出來, 還被侍衛們堂而皇之的擺在嫌疑人第一位上?
康熙腦門上簡直充滿了問號。
他細細翻看著資料, 上麵寫著納喇貴人目前居住在景仁宮後殿, 常年累月在佛堂裏祈福, 甚至連宮門一年也是難得才踏出幾步。
康熙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
無論從哪裏都看不出納喇貴人和翊坤宮宜妃的衝突,他越發疑惑不解抬眸看向侍衛首領:“朕記得這納喇貴人並不在之前的嫌疑人名單裏, 你們是從哪裏查到的?”
“回稟皇上,奴才等人在查探翊坤宮宮人時發現。”
侍衛首領恭聲回答道:“郭貴人的奶嬤嬤曾有盜竊財物的罪行, 隻是被郭貴人壓了下來。”
康熙頓時了然。
凡是有前科的,在查案之中定然要再三核實,他饒有興致的詢問:“郭貴人的這名奶嬤嬤做了什麽?”
“奴才們發現, 其家人在四五年前曾欠債累累, 但突然間就債務一空, 在詢問周遭鄰居親眷時有人提及,其阿瑪在醉酒時提到靠這名奶嬤嬤賺了一大票錢。”
康熙的臉色微微凝重。
他抬眸示意侍衛首領繼續往下說。
“郭貴人的奶嬤嬤在宮中擔職,奴才們尚未詢問。”
侍衛首領先是解釋一句隨後又說道:“但是奴才們在查訪之中發現和她家人接觸的竟是便是納喇貴人的奶嬤嬤。”
“此人曾在納喇貴人身邊伺候多年, 因病離開後宮。奴才們打聽過, 確定這名嬤嬤家境一般,根本不可能有銀錢幫助郭貴人奶嬤嬤家中。”
“他們欠了多少銀錢?”
“足有上萬兩。”
這可是一個大數字。
別說是區區一個奶嬤嬤,就算是朝臣宗室能直接拿出這個數量的人都極少。
康熙站起身。
他第一時間示意梁九功等人將郭貴人的奶嬤嬤抓捕入獄,仔細審問。
麵對凶神惡煞的侍衛們,郭貴人的奶嬤嬤蘇氏沒有任何的反抗和叫屈, 她默默地垂首, 任憑著侍衛們將她往外押去。
郭貴人渾身冰冷。
眼見著侍衛們要離開宮室, 她猛地衝上前:“為什麽……?我……我待你還不夠好嗎?”
就連偷了那麽多的財物,她都說服姐姐放過蘇嬤嬤一馬。可是奶嬤嬤卻是做了什麽?她害死了胤禹!到現在又想要害死胤禌!?
郭貴人絕望的目光讓蘇嬤嬤渾身顫抖。
她不敢看郭貴人,隻能呐呐地開口:“……奴婢有兒子,有女兒……奴婢也是被逼的……”
“……那胤禹的命就不是命了嗎?那胤禌的命就不是命了嗎?那……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郭貴人再也無法控製情緒,崩潰的大聲呼喊著。
自小陪伴自己長大的感情。
原來都是丟給了狗嗎?那她以前對蘇嬤嬤的好到底算什麽?郭貴人再也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情緒,蹲在翊坤宮大門口就嚎啕大哭起來。
遠遠的。
不少路過的宮人似有似無的投來注視的目光。
瞧著翊坤宮哭聲震天,再看看這奶嬤嬤被押走的模樣。
所有人都有個想法!
他們的眼裏沒有對郭絡羅貴人的半點同情,隻是加快了腳步想要第一時間將這個大消息傳遞到主子們的麵前。
隻怕是十一阿哥!沒啦!
全然不知郭貴人的哭聲會造成這般巨大的誤會,匆匆趕來的宜妃和瑚圖玲阿望著絕望的郭貴人,兩人心中緩緩升騰起無奈,裏麵還夾雜著一些鬱悶。
宜妃很快打起精神。
她先使著看門的小太監將大門死死關上遮住外麵人的視線,隨後宜妃又怒目掃向站在遠處的宮人們:“還愣著做什麽?趕緊把你們主子扶進去!”
“是!是!”宮人們匆匆動作起來。
瑚圖玲阿沉默的立在原處,她透過門縫注視著那名奶嬤嬤被踉踉蹌蹌拖走的身影,心緒複雜到難以言喻。
“瑚圖玲阿你沒事吧?”
好不容易將郭貴人安撫好,宜妃轉頭看到一臉沉鬱的瑚圖玲阿心中又是一驚:“不要多想……這種白眼狼也是難得一見。”
宜妃也很憤怒。
可是好歹胤禌還活著,而胤禹卻已經死去。這名奶嬤嬤對郭貴人造成的傷害遠遠大於對宜妃造成的。
“……額娘很信任她,連她的家裏人也很相信。”瑚圖玲阿答所非問。
“因為家人,因為權力,因為金錢。”
宜妃輕歎一聲:“人是會改變的,隨著時間變遷,人心裏那曾經舉足輕重的東西或許變得一文不值。”
“……”瑚圖玲阿沒有出聲。
宜妃匆匆離去,而她若有所思的走回室內,坐了良久良久。
“主子,郭貴人定然不會有事的。”
瑚圖玲阿的大宮女元容安慰著她:“皇上定然會給主子們一個公道。”
“遲來的公道又有何用。”
瑚圖玲阿搖了搖頭:“說到底……額娘還是太弱小了。”
無論是額娘,還是宜額娘……都很弱小。
額娘弱小到連收攏人心都無法做到,而宜額娘弱小到隻能依靠汗阿瑪來解決事情……眼見著額娘的艱難,再想到宜妃不甘的雙眸,最後汗阿瑪說的話語字字浮上心頭。
瑚圖玲阿一雙眼睛裏,原本猶豫不定的信念逐漸融合,麵容上多出一抹堅定:“本宮……想做蒙古草原上的鷹。”
豪情壯誌在心底湧現。
瑚圖玲阿的眼睛越發閃亮,她的雙手緊握成拳,想要大聲呼喊——
“我也想做草原上的鷹!”
“我也是!”
還沒等瑚圖玲阿開口。
她的身邊就響起兩個熟悉的聲音。瑚圖玲阿嚇得一激靈,橫眉豎眼的瞪著突然冒出來的胤禟和胤禌:“你們兩個——怎麽進本宮的閨房也不知道敲門?”
“我們敲了。”
胤禟和胤禌異口同聲的回頭,吐吐舌頭又一起說道:“明明是四姐姐您沒聽到。”
“那你們就應該等到本宮有反應才是!”
“哎……那顯得多少客套。”胤禟和胤禌再次同時說道。
看著學對方模樣的兩個弟弟。
瑚圖玲阿瞬間明白汗阿瑪看見他們就頭痛的原因:“你們兩個不準學對方說話!”
“沒有鴨!我們才沒有學對方說話!”
“沒有鴨!我們才沒有學對方說話!”
“……”瑚圖玲阿瞪著洋洋得意的兩人。
她覺得對待不聽話的小孩,還是應該施行暴力鎮壓。
瑚圖玲阿伸出手咣咣給了他們各自一個頭槌,在胤禟和胤禌嗷嗷的痛叫聲中冷哼一聲:“還當老鷹呢!本宮看你們頂多變成兩鸚鵡。”
胤禟和胤禌委屈的捂住腦袋。
尤其胤禟抽著氣嘟嚷著:“四姐姐……我覺得腦門都要被你砸開了!”
“我覺得不錯,要不要再來試一試?”
瑚圖玲阿握了握拳頭,還挺滿意的。她白了胤禟一眼:“你們怎麽到這裏來了?”
“我想去看看姑母,可是額娘把咱們關在外麵自己進去了。”胤禌嘟著嘴回答著。
“額娘隻是心情不好,宜額娘怕你們吵到她。”瑚圖玲阿瞬間明白緣由,微微歎了口氣。
郭絡羅貴人情緒崩潰。
隻怕宜額娘也是擔心胤禌和額娘見麵會刺激到她,想到這裏瑚圖玲阿和胤禟相視一眼,兩人意見很統一。
立刻馬上轉移話題。
瑚圖玲阿眼珠子一轉就想起了一件事:“說起來胤禌,姐姐來教你寫字如何?”
“……?”
“你不會忘記和汗阿瑪的賭約了吧?”瑚圖玲阿抿唇輕笑著。
“啊——四姐!你這是幫胤禌作弊!”胤禟登時跳了起來。要是真讓胤禌這小子寫出好看的字,依汗阿瑪的性子非得又裝裱起來擺東暖閣去——上一回好不容易才求得汗阿瑪取下來的胤禟急得哇哇大叫。
“這哪裏是作弊。”
瑚圖玲阿衝著胤禟翻了個白眼:“本宮可沒有親手幫著胤禌寫字——你要有本事練好你的字不就得了?”
“可是汗阿瑪說的是比我之前寫得好就行了呀QAQ”胤禟立刻指出裏麵的問題所在——汗阿瑪的良心可是大大的壞!
原本隻要自己在進步,胤禌自然是不可能比上的,可是現在……
“額……”瑚圖玲阿這下也尷尬了。
她吞了吞口水,然後盯著胤禟悄聲說:“你說……汗阿瑪會不會拿你的字當標杆?”
這個猜想讓胤禟的眼神逐漸驚恐。
這萬一以後每個弟弟要開蒙,汗阿瑪就把自己寫的字拿出來秀一秀:)嗬嗬!胤禟想到這裏就覺得自己即將迎來社會死。
越想越是可怕。
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顫聲說:“不可能的吧???”
“你覺得呢?”
瑚圖玲阿卻覺得十分有可能:“若是這一回成功的話……”
胤禟打了個寒顫。
偏偏胤禌興奮的一蹦一蹦,大聲嚷嚷著:“練字練字!汗阿瑪說能滿足胤禌一個願望。”
“胤禌……”瑚圖玲阿打算阻止胤禌。
“然後胤禌就讓汗阿瑪帶我們去大草原,我想看老鷹!”胤禌喜滋滋的嚷嚷著。
“胤禌……”瑚圖玲阿又喊了一聲。
“等等!”胤禟此刻卻是眼前一亮,他猛地一個拍掌隨即雙手搭在胤禌的肩膀上:“胤禌!你可要好好的練習才是!”
“等等!”
瑚圖玲阿一臉懵圈:“胤禟你怎麽突然變了?”
“嘿嘿!四姐姐,就和胤禌說得一樣,汗阿瑪說的是答應胤禌一個願望可沒有說有幾個人可以滿足這個願望啊!”
“這個意思是……”瑚圖玲阿的眼睛也是越睜越大。
“沒錯!四姐姐就交給您了!”
胤禟毫不猶豫點頭:“指不定能通過胤禌這一回,咱們可以一同去大草原上呢!”
“那丟臉?”
“害!和出宮想比,丟臉就丟臉唄!又不是一輩子我的字都長那樣。”胤禟厚臉皮的吐槽:“誰小時候的字很好看來著?”
兩人相視一眼,隨後將目光轉向懵懵懂懂的胤禌。在他們眼中胤禌現在就是可愛又可憐的小羊羔,即將進入練字的地獄中。
衝鴨!
比起祥和的三姐弟,乾清宮卻是一片沉寂冷凝。
或許是心有愧疚,郭貴人的奶嬤嬤蘇氏送入慎刑司之後沒多久就將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個清清楚楚。
“和她家人接觸的的確就是納喇貴人的奶嬤嬤錢氏。”
審訊的結果第一時間就送到康熙禦前,負責審訊的侍衛首領畢恭畢敬的回答:“蘇氏承認家中因賭債高疊,而她頻頻偷竊郭貴人乃至於宜妃的首飾典當也不足以償還,而且被抓到之後她也不敢再行盜竊,以至於家中根本無法湊錢還債。四年前錢氏上門幫他們一家還清再無之後,蘇氏就成了他們的人。”
“按蘇氏所說剛開始對方隻要了宜妃娘娘和郭貴人的行蹤消息和吃食偏好,她也並未上心,對方讓點燃這批香薰她也尋太醫看過確定沒有問題才放置的。”
“結果……正是她覺得全然沒有問題的香薰讓胤禹沒了命?”康熙輕嘲一笑。
“回稟皇上,的確如此。自從胤禹阿哥沒有之後,蘇氏自知不可能在翊坤宮留下去就直接變成了錢氏的眼線——直到上個月末對方又來信讓她在十一阿哥的屋子裏也點燃熏香。”
“是上次抓到的那兩名宮女幫忙的?”
“不……並不是。”侍衛首領搖搖頭:“之前抓的兩人並不是蘇氏的人手,蘇氏根本沒花什麽力氣就讓熏香點燃。”
“……”
康熙不用多想就很快反應過來:“這孩子和郭貴人的關係太好了。”
以至於郭貴人的熏香早已用習慣,對於郭貴人的奶嬤嬤蘇氏隨口提起的話自然是樂於嚐試。
所有的一切似乎把證據指向了納喇貴人。
但是有一個問題,康熙卻不得其解:“納喇貴人到底與翊坤宮有什麽仇?害死了胤禹不夠又朝著胤禌下手……等等。”
康熙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他目光淩厲掃向侍衛統領:“難不成與萬黼和胤讚之死有關?”
康熙的聲音逐漸低沉,裏麵更帶著一抹無法忽視的殺意。
梁九功心中暗暗叫苦。
若是這侍衛首領回答一個不慎,剛被皇上讚揚過的宜妃可就完了,這不是又要打皇上的臉嗎?
咦?自己為什麽要說又?
梁九功止住胡思亂想,屏氣凝神豎起耳朵聽著侍衛首領的回答。
“……這一點奴才們也沒有查到。”
侍衛統領低下頭:“奴才已經派遣暗衛們抓捕錢氏,定然會讓她吐出幕後凶手。”
康熙心氣不順。
他不願意相信宜妃會做這等事,可是天底下哪裏有無緣無故的恨?想了想他又吩咐侍衛首領:“記得將納喇貴人盯緊了。”
“是。”
就在此刻外麵傳來一陣騷動。
聲音之嘈雜讓康熙皺了皺眉,他抬手示意一名小太監匆匆而出,又很快小跑著回來。這一次他臉上帶著一絲驚訝和恐懼,額角皆是冷汗。
康熙心裏一咯噔:“外麵是怎麽了?”
小太監忍不住臉上的驚恐:“回稟皇上!景仁宮的納喇貴人上吊自殺了!”
“什麽!?”康熙麵色勃然大變。
他騰地站起身難以置信的盯著小太監:“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小太監苦著臉:“景仁宮的大管事就在外麵等著!聽說是十阿哥先發現的,十阿哥被嚇得暈厥過去!”
康熙驟然色變。
剛剛還在談論的納喇貴人竟是上吊而亡,那宮外呢?
他使著梁九功親自去查看,自己則在東暖閣等待著宮外的消息。
宮外的消息很快就送了進來。
康熙看著送進宮來的消息,眼前驟然一黑!他氣得全身戰戰,重重一掌拍在禦案上:“錢氏落水身亡,蘇氏一家著火全家十五口全部死亡?好大的本事!”
一夕之間。
竟是除去指證納喇貴人的蘇氏以往,所有的人證都消失得幹幹淨淨,就連黑鍋也被死死的扣在納喇貴人的頭頂。
這般的勢力。
能在後宮前朝如此施行,自己身為皇帝的安全又何嚐不是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等等……
康熙站起身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冷靜下來的他目光冷冷地掃向侍衛首領:“看來你們這一幫人的存在早就被人盯上了——”
侍衛首領渾身一顫。
他嘴唇蠕動半響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
從現在的局麵來看,隻怕暗衛們開始調查時就被人發現。
康熙閉了閉眼。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示威!
康熙冷冷看著眼前的侍衛首領:“你們這一批人全部都撤職,把後麵準備的人帶到朕麵前來看看。”
“……皇上!”侍衛首領有些慌亂。
“嗯?”康熙冷冷的注視著侍衛首領,低聲斥道:“被人發現的暗衛……還有用嗎?”
侍衛首領漲紅了臉,恥辱的低下了頭。
他默默地退下,等到東暖閣裏空無一人,康熙騰地站起身將屋內的東西劈裏啪啦的砸了一地。
這幕後凶手到底是誰?
康熙心中亂做一團:難不成是宜妃自導自演?還是鈕鈷祿貴妃麵善心惡?又亦或是有自己從來沒有注意過的勢力在其中?無論是誰,都讓康熙除鼇拜之後這些年頭一次嚐到這般屈辱的味道。
膽敢這般做的人。
朕非得揪出來不可。
另一邊梁九功步履匆匆。
他懷裏揣著一本日記,看到這本東西的時候他眼皮子就不斷彈跳,虧得十阿哥嚇得昏迷以至於景仁宮亂作一團無人發現,否則這本日記隻怕就被其他人看到。
踏入東暖閣的第一時間。
他就把這本日記雙手奉到康熙麵前。
“這是從哪裏來的?”
“奴才帶人處理納喇貴人屍首時發現的。”梁九功恭聲道。
“當時納喇貴人屍首還懸掛著?”
“不……已經放在地上。”
康熙頷首,轉頭吩咐魏珠:“立刻帶人把景仁宮裏接觸過納喇貴人的人都控製起來。”
梁九功滿臉問號。
康熙是恨鐵不成鋼,先前的刺激讓他深切明白這後宮裏還有其他勢力在興風作浪,思維是從未有過的清醒。他睨了眼這本所謂的筆記本冷笑一聲:“你打開看看,隻怕裏麵寫得都是宜妃等人如何害死萬黼和胤讚之事。”
梁九功翻看看了兩眼。
雖然這宮裏太監是不允許認字的,不過身為康熙的太監總管,梁九功還是能讀的通上麵的內容。
果然……
裏麵就和皇上所說的一樣。
“皇上……這是有人造假來陷害宜妃娘娘的?”
“亦真亦假誰說的清呢?”康熙現在對任何人都抱著懷疑的想法,就算是宜妃也不能立刻解除懷疑。
但是眼前的書吧……
大約隻是想在他心頭埋下一根刺。康熙大手一揮決定眼不見為淨:“直接丟進火盆裏燒掉。”
“是。”梁九功呐呐應聲。
翊坤宮和景仁宮一晚上沒有片刻安寧。
以至於第二日提心吊膽的赫舍裏妃走入寧壽宮時繼續發現:本應該對自己百般嘲諷的宮妃們連眼神都懶得給自己一個。
等等!我可是連綠頭牌都被撤了。
早上花了大功夫才遮住紅腫的雙眼,哭了一晚上的赫舍裏妃總覺得哪裏不對。
她摸不著頭腦的觀察著四周。
隻見宮妃們大多穿著簡單素雅,不少人甚至連妝容都未上,表情更是一個比一個肅穆,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赫舍裏妃:……???
她悄悄落座,忍不住小聲詢問著端嬪:“這是出了什麽事?”
端嬪詫異的端詳著赫舍裏妃。
她擰著眉尖不悅地說道:“妹妹連眼角的妝容都上得如此細致,何必還裝作不知道?”
說完話,端嬪竟是冷哼一聲將頭別到另一邊。
赫舍裏妃:……???
你倒是說到底出了什麽事啊!赫舍裏妃險些沒按耐住自己的脾氣,壓抑住怒火她又朝著德妃詢問:“德姐姐這到底是出了什麽事?”
德妃穿著一身玉白色的旗裝,發鬢間隻點綴了幾朵小花。她眼角也微微帶著點紅色仿佛是剛剛落淚過一般——嗯?
怎麽看著怎麽和自己這麽像?
難不成?赫舍裏妃心生一個不可置信的念頭。
難不成皇上不是撤了自己一個人的綠頭牌所以大家才這副模樣?這樣想想眼前的情況也屬正常,畢竟所有人的綠頭牌被撤,大家夥一定是來請太皇太後主持公道的!
哎嘿!哎嘿嘿!
赫舍裏妃頓時興奮不已。
她眉飛色舞的朝著四周看去。
瞧見她這般作態,德妃趕緊拉了拉她的手腕:“妹妹怎麽能如此激動?也不怕到時候太皇太後和皇太後朝你發火?”
赫舍裏妃:……?朝我發火?為啥?
她先前還興奮喜悅的神色驟然一消,一臉茫然的東張西望:今天的我為什麽像是丟掉了幾天的記憶,總覺得和其他人想的全然不是一回事?
良久還是沒看出所以然的赫舍裏妃將求助的目光轉向德妃:“德姐姐……大家到底是怎麽了?”
“妹妹!”
德妃重重歎氣:“宜妃姐姐的十一阿哥……沒了!”
“啊……”赫舍裏妃低呼一聲。
“聽說景仁宮的納喇貴人畏罪自殺,昨天晚上景仁宮和翊坤宮可是沒有一絲安寧!”德妃滿臉複雜的望向前方。
順著德妃的目光往前看。
赫舍裏妃一眼就注意到麵色憔悴的鈕鈷祿貴妃。
鈕鈷祿貴妃雙手絞著帕子坐在位子上唉聲歎氣,即便旁邊的佟皇貴妃頻頻勸說也壓抑不住她眉眼間的哀悼之色。
赫舍裏妃被這老大的一口瓜險些噎住。
有了這件事也難怪沒人注意自己了!心中一邊慶幸,一邊赫舍裏妃又有些感歎:“虧得鈕鈷祿貴妃和宜妃關係這麽好……”
“是啊……”德妃點點頭。
“可是……這納喇貴人為何要對十一阿哥下手?”赫舍裏妃又想到這上麵去。
是啊……為什麽呢?
所有宮妃們的眼裏都是意味深長,對外表看起來爽朗大方的宜妃對了一些鄙夷。
瞧著原來是個麵善心狠,內裏藏奸的家夥!
宜妃:……(艸皿艸 )
殿內的竊竊私語久久未止。
翊坤宮的宜妃和郭絡羅貴人也一直沒有到來——這越發讓宮妃們肯定,頻頻為十一阿哥歎息。
隨著請安的時辰到來。
邊角側門的屏風後,小太監向前跨出一步高喊。尖銳的聲音瞬間響徹整個殿內:“太皇太後駕到,皇太後駕到。”
宮妃們齊齊起身。
等到太皇太後和皇太後一前一後落座,宮妃們才在佟皇貴妃的帶領下蹲福一禮:“臣妾/嬪妾給太皇太後請安,給皇太後請安。”
“起身吧。”太皇太後頷首。
她目光掃了室內一圈就驚訝地挑挑眉:“宜妃今天怎麽還沒來?”
“回稟太皇太後,宜妃妹妹隻怕是心痛難忍……”佟皇貴妃滿臉悲色痛聲回答。自從自己的小格格夭折之後,佟皇貴妃最是看不得孩子夭折之事,一想到這裏眼圈便直接紅了,竟是接下來的話都說不下去。
“是啊,隻怕是宜妃姐姐一時間忘了請安。”
德妃擦了擦眼角接話:“聽聞這個消息,臣妾就想起了胤祚當初……”
宮妃們低垂著頭。
嗚嗚咽咽的同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就六阿哥沒得時候你還也來請安了,著重說這個還不是為了點出宜妃不孝順!
太皇太後:……?
她一臉懵的看著下頭垂首哭泣的宮妃們,臉上畫滿了無數的問號。
若是心有靈犀。
隻怕太皇太後要和赫舍裏妃一般,歪著頭詢問:諸人你們是鬧哪出啊?
“你們這到底是在哭什麽?”皇太後性子直,直接開口詢問
“……?”德妃微微怔愣:“回稟太皇太後,回稟皇太後,昨兒個……翊坤宮的十一阿哥去了!”
“啊!?”皇太後驚得站起身。
“放肆!德妃你在咒魘誰呢?”門口突然傳來一陣爆喝。康熙踏著大步走入宮內,後麵跟著宜妃、四公主瑚圖玲阿、九阿哥胤禟和……
十一阿哥胤禌!
瞬間殿內的哭泣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睜大了雙眼,呆滯的望著一行人款款走入殿內。
等到一行人給太皇太後和皇太後請安結束,在場的宮妃們都沒有回過神——十一阿哥還活著?瞧著臉色紅潤氣色極佳的模樣……
那她們到底在哭什麽?
所有宮妃的臉色都忽青忽紫忽白,最後化作鮮紅。所有人都低垂下頭,屏氣凝神,隻恨不得眼前有個洞。
嗯。
大家一起鑽進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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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能啥事都想德妃的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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