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固有結界
床上有一套黑白相間的衣服。
看起來似乎是睡衣,應該是之前取了出來沒來得及收起來。
不過再怎麽說也不可能做到幫忙換睡衣的地步。
輕輕地將有珠放在床上,為了把被子掖好把衣服拿了起來。
下意識地看了一眼。
企鵝模樣的套頭衫。
意外的少女心……王衡心想道,又想起了有珠煉製的第一件PLOY也是冬日初雪這樣的少女心滿滿的物件,甚至還是粉色的。
魔女的外表下藏著意外的可愛之處啊。
呆愣了其實也就幾秒時間,但王衡還是有些心虛,偷偷朝有珠望了一眼。
有珠眼神冷漠無比,透露出一股看人渣變態的感覺。
“咳。”王衡掩飾性地幹咳了一聲,兩下疊好了手中的睡衣:“暫且忍耐一下吧,畢竟也不太好換衣服。”
有珠虛起眼睛盯著他。
王衡一臉平靜,權作無事發生,捫心自問他確實沒做什麽足夠被罵成變態的事。
“那麽,好好休息。”環顧一圈,再次確認沒什麽事了之後,王衡退出了房間,順手把羅賓一並抓了出來。
羅賓使勁兒掙紮著,但是始終閉著以往停不下來的嘴。
這家夥某些時候意外地體貼。
不過還是帶出房間為妙。
……
房門“哢噠”一聲閉上了。
有珠看了剛剛掩去光線的房門幾秒,然後目光轉向王衡剛疊好的衣服。
定定地看了幾秒,目光滑開了。
感覺有些莫名的不適應。
想了幾秒沒有搞清楚感覺何來,有珠閉上眼睛,放棄了追究這個問題。
久遠寺邸還要修複,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不得不休息了。
……
門才關上,羅賓的嘴就仍不住開火了:“臭小子你把羅賓大爺當什麽了!居然敢這樣對我!要是我的天使知道了一定會把你變成蟲子讓我一口吃掉!”
天使是有珠,王衡早就搞清楚了。
“好好好,我是蟲子我是蟲子。”王衡打著哈欠,一邊敷衍著羅賓一邊朝自己的房間走去。久遠寺邸的房間隔音效果都相當不錯,所以倒也不用擔心吵到有珠。
羅賓顯然聽出來了王衡的敷衍,勃然大怒,使勁兒抽了抽翅膀想脫離王衡的掌握。
可惜失敗了,王衡一握之力雖然不可能全力發揮,但羅賓是PLOY,他也沒必要像對待普通的小鳥一樣小心翼翼地。
“還不放開我!沒教養的臭小子!”羅賓掙紮了幾下不得而出,隻能低頭狠狠啄了啄王衡的手。
“啊?哦。”王衡雙手上舉,長長地伸了個懶腰,順手放開了羅賓。
羅賓飛到他頭上再次狠狠啄了啄,可惜被王衡布了層魔力,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羅賓站在王衡頭頂,慢條斯理地梳理起羽毛來。
好像暫且消氣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想了想,王衡還是拿起換洗的衣物走了出去。
說實話,很累,有點懶得洗澡的。
不過也到處跑了不少地方,尤其是森林裏,還解剖了一條蛇。
雖然用魔術也不是達不到清理的作用,不過果然還是清洗一下舒服些。
他也挺喜歡洗澡的。
水流掩去其他聲音時,可以沉下心想想事情。
閉上眼沉入水中,所有聲音消失了,隻剩下水中的寂靜。
他來到久遠寺邸是有明確目的的。
固有結界。
侵蝕現實的想象。
用魔術師的心像世界去掩蓋——或者說覆蓋現實的結界。
在神代遠去的如今,這是最接近魔法的魔術。
同時也是他釋放威娜的一次嚐試。
封印在卡片中,王衡小心地存放在心象世界裏。
雖然時不時地會在心象中見她一麵,也盡量具現出了某些可以打發時間的東西以作消遣,但仍然無法改變威娜是被困的事實。
事到如今,他才真正明了了王嗣音所說的小黑屋到底是如何處境。
後來再進去看威娜,反倒成了威娜在安慰他。
其實她看起來並不急躁也不苦惱——或者說,比起在神明的世界,她甚至顯得開心而恬淡。
也許是各種各樣的書籍起了作用,又或者是修行令她感到開心,甚至是從前在擔任毗沙門天的神職時她感興趣的各種小物件,抑或是全然不同的世界讓她感到了不同的精彩。
威娜生活得並不焦躁,反而稱得上不疾不徐,淡泊從容。
甚至連氣質也變得馥鬱沉靜了起來。
但王衡依然是忍不住的煩躁。
如果那是威娜自身的選擇,他會為她開心。
但她隻是不得不如此。
而原因在於王衡。
所以他堅持不懈地尋找著任何有可能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
哪怕並非根除,而是緩解。
因此在了解到了固有結界後,他的全副精力都投入了其中。
這也是他拒絕魔術刻印的原因之一。
作為空想具現的亞種魔術,固有結界是界中之界的結晶,即便與空想具現本身相比,同樣有其優勢,而非劣化。
可以說是與其並行的亞種魔術。
作為強調了心象——不,本身便是以心象作為根基形成的世界,固有結界並不能像空想具現一樣隨著術者的心意而隨意變動,但與此同時,術者本身心象中具有的概念被世界接納,無限放大。
有珠使用夜之饗宴時形成的是夜之結界,但是和固有結界相比,依然大相徑庭。
那並不是心象風景的具現,而是用魔力強行改變了現世的環境。
但是這種對無形之物的具現依然可以給王衡帶來相當的啟發。
固有結界已然被魔術協會列為禁術,所以不到最終的關頭,王衡不打算去時鍾塔。
最接近魔法的魔術——固有結界的形成絕非易事,但王衡數年的準備和研究,並非浪費時間。
雖然不可能像是遊戲一樣有個進度條,但是他可以自信地說,他行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新得到的心盤實在是意外之喜,影蛇更是天賜良機。
他甚至有些無法掩蓋自己的喜悅,明顯地多了不少表情和動作。
壓在心頭始終未曾消失的陰影,終於肉眼可見地消散了一部分。
“嘩啦”
伴隨著水聲,王衡站起身來。
簡單地擦拭了一下身體,回到房間。
羅賓依然在他的房間。
“有什麽事兒嗎?”王衡有些意外,以羅賓閑不住的性子居然會等了他那麽久。
羅賓嚴肅地點了點頭。
雖然很奇怪它到底是怎麽做到用鳥的身體體現出了“嚴肅”的氛圍,王衡還是點了點頭:“請講。”
“這次的敵人,是為你而來的吧?”羅賓聲音肅然。
王衡正在理被子,聞言手中動作頓了頓,抬眼看了看羅賓。
藍色的知更鳥嚴厲地盯著他。
想了想,王衡坐了下來:“雖然並非衝我本人而來,但是我不否認和我有關。”
羅賓了然地點了點頭:“那麽,你如何保證以後不會再出現類似的事?”
王衡沉吟了一下:“我……無法保證。”
“那麽有珠小姐應該把你趕出去。”羅賓小小的眼睛裏沒有了平日的嬉鬧。
王衡歎了口氣:“說實話,我之前也有過這種擔心。”
他頓了頓:“但是有珠並沒有讓久遠寺邸將我拒之門外,甚至也同意了我修複久遠寺邸提議。那麽我想,最起碼有珠本身是沒有將我趕出去的打算的吧?”
“你打算替有珠做出決斷嗎?”
羅賓沉默了一下:“我隻是想替有珠排除不必要的危險。”
“魔術師的世界從來就不是和平的,”王衡不置可否:“就算沒有我,有珠也會不可避免地與其他魔術師交手。”
“至少會少一些。”
“不錯。”王衡點了點頭:“但是如果對象是有珠無法對抗的對手呢?多一個人並不隻是多出了一份危險,同樣也多了一份力量。”
“況且,”王衡露出一絲笑容:“你覺得我能獨身來到這裏,解決了多少麻煩?”
“我,難道會不如那些麻煩?”王衡一字一頓,殺氣四溢。
羅賓呼吸一窒。
他終於察覺了,麵前的人是魔術師中的異類。
即便在與“正常人”三個字無關的魔術師群體中,他也屬於應該特殊歸類的人。
“另外,”殺氣一閃即逝,王衡一臉輕鬆地笑意:“至少在某些方麵,我姑且也對有珠有益吧?”
羅賓猶豫地點了點頭。
“如果風險和收益都有,那麽綜合一下,我姑且也算是利大於弊的那種吧?”王衡聳了聳肩。
羅賓沉默了許久,最終點了點頭:“無法否認。”
“啊……那就好,”王衡忍不住再次伸了個懶腰:“既然暫時達成了共識,那麽我就先休息了。”
說完,不待羅賓再說什麽,抬手一掃。
清風襲來,卷起羅賓,把他扔出了房間。
王衡大大地打了個哈欠:“晚——啊——安。”
羅賓大怒,子彈般彈了起來,便要再次衝進去,打算給王衡來個難忘的教訓。
“砰”!
“啪!”
兩次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第一次是門重重拍上的聲音。
第二次是羅賓重重拍上的聲音。
“好像撞到了什麽東西……”王衡自語了一聲:“算了,隨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