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才道風雨雲湧起
重新坐在了床榻邊上，握緊了他的手，眸光專心地看著他。見被褥有些空隙，挪了挪身子，幫他講被子掖好，弄到沒有空隙的時候才停住了手，看見藥方放在桌子的另一角上。
她起身來到了桌子旁邊，拿起了藥方看了看，要放下麵是一些要煎的藥。
“受寒……”雲霞盯著那張紙上的字，念出了聲。
忽然念起自己曾經又一次因為受寒而發燒，好像是玉荷熬了一碗薑湯，過後就好了許多……
薑湯！
“安公公！”雲霞喊了一聲，“你吩咐禦膳房的人熬一晚薑湯。”
“是。”門外，安公公應了一聲，便吩咐下一級的人去了。
她重新坐回到床榻邊上，看見歐陽軒白皙的臉難得那麽紅，忽然覺得很好笑，又怕笑出聲來耽誤了他歇息，隻能抿著唇偷偷地笑著。
“雲霞……”朦朧間，她仿佛聽見歐陽軒有一陣聲音地低喃，忍不住看了他的臉龐。那白皙的臉龐上一陣通紅，仿佛燒得很厲害，“母後……”
不知為什麽，雲霞忽然覺得，她和歐陽軒有著同樣的寂寞。
她被親妹妹陷害過，被姐姐背叛過，被哥哥譏諷過，被雲氏抽打過，被爹爹冷漠過……在那個偌大華麗的赫連府裏麵，唯一一個是她親人給她溫暖的除了浩兒，別無他人……
她咽了一口口水，一股心酸湧上心頭。
過不久就是赫連修的五十大壽，不論歐陽軒去不去，她是肯定要去的。要去麵對那個從未對她笑過一絲一毫的爹爹，那個從未管過她的爹爹……
她不禁苦笑了一聲。
“皇後娘娘，薑湯到了。”門外安公公稟報了一聲，見雲霞沒有反應，便讓臘梅進去端給了雲霞。臘梅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麵是一碗薑湯和一個用布帛抱著的湯匙，薑湯的瓷碗蓋著一個透明的瓷蓋。
“放在桌子上吧。”雲霞淡淡地說了一句，咬了咬唇，過去打開了瓷蓋，一股熱氣迎麵撲來，“你先下去吧。”
臘梅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她拿起湯匙將薑湯舀起來，然後又倒進去，來來往往反複了幾次，舀起來沒有太大的熱氣後，坐到了床榻邊上，放在他的唇邊，喂了進去。見他乖乖地喝了下去，雲霞臉上不禁露出笑靨，一勺一勺地喂完了整碗薑湯。
他的額頭上逐漸滴下了汗珠，浸濕了那塊涼涼的布。
雲霞拿起了布，布帛已經變得溫熱，她將它重新放在涼水裏麵浸泡，冰涼的水泡過白皙的指尖。她眉頭微微一蹙，擰起了布帛。重新搭在了他的額頭上。
屋子中，龍誕香蔓延著，她忙碌的手腳不停，漸漸地感覺有幾分累了，竟然趴在他的床榻邊上睡著了。
歐陽軒的燒也漸漸退了，睜開雙眸便瞧見雲霞兩隻胳膊疊著，坐在椅子上，身體半倚在他的床榻上，臉頰側偎在胳膊，緊緊地靠著他的被褥，雙眸緊閉，臉上笑靨如花。
雲霞身上的衣服很單薄，歐陽軒看見擰了擰眉頭，似乎對她這種不愛護自己身體的樣子極為不滿。他躡手躡腳地下了床榻，盡量控製自己不會碰到她，然後將她抱到了床榻內側，將被子蓋到了她的身上。
見雲霞依舊熟睡，他笑了笑，穿著好了自己的衣袍，看見桌子上的藥方以及白瓷的藥碗和湯匙，他仿佛想到了之前雲霞忙手忙腳的樣子，定是很笨拙！
……
赫連府。
此時裏麵正在正燈結彩的準備著——大和宰相的五十大壽！
誰會不用心去準備？
下人忙來忙去的，但是府中卻是看不見赫連修的身影。
雖然年方五十，但是他的兩鬢卻已是白發蒼蒼。他來到府中的禁地，那是一片蒼翠欲滴的竹林，不論在任何一個季節，都是生氣勃勃。
竹林當中有一個屋子，屋子的上麵是一個大大的匾牌，匾牌上麵是三個墨綠的字——新月軒。
如今的天下當中，用“軒”字可是大忌，但是很顯然一塊匾牌已經數十年了，尚未有人發現過。他蒼老的麵容望著這個屋子，打開了房門，發出“吱——呀——”的聲響。
屋子當中有著床榻、桌子……但是上麵卻是沾染了許多的灰塵，用手一抹都可以發現濃濃的灰。
他不顧床榻上的灰塵，坐了上去，眼底流露出濃濃的傷感，他輕歎了一聲，身上的錦衣袍子沾上了許多的灰塵。他輕喃了一聲：“阿馨……”
“咳咳……”他抽出了帕子，捂著嘴咳了幾聲，再看的時候，上麵赫然是一灘鮮血，或許……自己，命不久矣了吧……
……
府內，赫連雲鴻忙來忙去的，一會兒是看賬簿，一會兒是進紅布……
忽然的一聲，整個府中都變得寂靜了——“陵王妃到——”
雲晴身著華裳，一步步邁得極為從容，步伐十分端正，裙擺隨著她的動作一搖一晃，蕩漾出花邊。她的青絲向上梳成雲朵狀，髻前裝飾珠翠，顯得豐盈優雅。露出她白皙的臉頰，略施粉黛。
“見過陵王妃。”那些昔日叫著她“大小姐”的下人們紛紛屈膝跪下，聲音齊齊有序。
“都起來吧。”雲晴早就料到了會是這般的清醒，唇角略微笑了笑，柔聲道，“爹爹呢？”
她身旁的丫鬟低垂著頭，聲音低低地回答道：“回陵王妃的話，老爺……老爺在禁地裏……”
“禁地？”雲晴也是自小就知道那裏不能進去，對那一處地方的好奇從未減少過。想著如今自己是陵王妃了，進去的話，爹爹應該不會懲罰自己吧？“領路。”她輕輕哼了一聲，雖然說道，“你們都快忙吧，別耽誤了爹爹的壽辰。”
一句話音落，其他人又紛紛忙活起自己的活兒，剛剛那個丫鬟帶著雲晴來到了竹林外麵，隨後跪了下去：“陵王妃……奴婢進去的話，肯定是死罪啊……”
雲晴鼻音裏哼了一聲，隨後自己走了進去。與城北的竹林不同，這裏的竹林有人經常修剪，地上也沒有落葉的痕跡，竹林蒼翠依舊，似一塊塊翡翠一般。
走到竹林深處，才發現有一個屋子，想必爹爹就應該在裏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