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負紅顏,醉生夢死
滄瓊看到此景隻是身體一僵,他連忙離開了那個地方,隻是當時他若是仔細才能夠發現,她那抹不正常的蒼白。
在那之後,他便一直都沒有回到竹鸞峰,隻是不斷的在外麵,繼續著曾經的事情,直到有一日——
滄瓊忽然收到了哥哥的書信,那一封家書上隻有寥寥的幾個字:她去了。
滄瓊起先是疑惑,並不能懂得這幾個字的意思,但是隨後他一想到,竹鸞峰上的人是越來越少,現在應該隻剩下滄卿和聞悅了,這個她……
他隻是臉色一陣蒼白,瘋了似的趕了回去,卻正好又是她下葬的那一日。嗬嗬,多麽的可笑,他那一日回來,是她大婚,這一次回來,卻是她的下葬之日。
這樣一來,似乎前因後果都連上了……
聞悅一直都在等他,卻獨獨那一次,選擇了嫁給他的哥哥,其實不過是為了氣他,另一方麵,卻是因為她的身體容不得她繼續胡鬧下去了。
忽然之間,他很想喝酒。
都說是大夢醉三生,可是那漫天飛舞的白色花朵卻那樣的刺眼,讓他即使是醉了,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去痛哭。
那壇“醉生夢死”,是多年之前爹爹留下的,他自有記憶以來,爹爹就不在這世上了,也一直是哥哥在照顧他。後來……似乎他也記不清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他離開了哥哥身邊,似乎尋著拜師。
隻有在竹林間的那個女子,一直在傻傻地笑著等他回來,那一笑,醉了煙花,也不知道醉了誰的情。
這一日,他隻是到了後屋拿出了那壇“醉生夢死”,都說這酒可以讓人有不一樣的感覺,可是當初他偷偷喝過,卻沒有一絲的味道,猶如白水一般。
這次再次咽下,口中卻滿滿都是苦澀,他仿佛看到了煙花綻放,女子紅衣黑發站在林間,笑著等他回來。又仿佛看到了女子一次次的哭泣,是因為他總是訣別的離開,那個時候,天空中總是會有雷聲響起。
連他自己都看不懂的情愫,她又怎麽可能會看懂?
或許她沒有再等著他是她的幸運吧……
這日沒有過完,他又是離開了。
黃沙之下埋葬的,不過隻是昔日的一段情殤罷了。
往後的那幾個晚上,他總是坐著同樣的夢,夢中有的隻是那個女子一襲紅顏灼灼耀眼地站在林間,雙唇張開,似乎在說著什麽,他努力想要去聽清,卻是聽不清……
他努力地想要忘卻這些事情,但是卻發現,他越想忘卻的東西,卻在他的腦海中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仿若讓他再度回到了當初經曆那一幕的時候。
沒有事的時候,他總是會眺望著竹鸞峰的方向,似是隱隱的想著什麽。黃沙之下,埋葬的不過隻是一段情殤罷了,最後,仍舊是塵歸塵,土歸土,兩不相欠。
後來,哥哥也去了,他卻清楚的明白,哥哥的醫術怎麽可能會發現不了自己身體上的病?如果他從一開始的時候就醫治自己,他肯定不會就那樣離開,說到底也隻是為了穿過黃沙,去尋找那地下的那人。
歲月最美的那一刹那已經逝去了,煙花再怎麽綻放也換不來當初的情誼了。
當初,是那個丫頭笑著說,醉生夢死會讓人感覺生死不如呢,可是不管是曾經,還是閑在,他喝過那酒卻都沒有這種感覺,反倒是覺得心靜下來了,而平時隻要一想起來這個事情,就覺得心底疼痛不堪。
哥哥付出的是生命,但是他卻莫名奇妙的發現自己的頭發白了,莫名其妙的白了……
他再一次回到竹鸞峰的時候,已經是很多年之後了,木屋後麵有兩個墓,不用猜也知道是誰的,哥哥在自己快要斷氣的時候將自己埋了起來吧?
屋內的一切因為常年都沒有人去打掃,處處都染上了一層塵埃,他隻是伸出手輕擦著桌上、榻上的塵埃,整個手都髒了卻仍舊是不願意停下來。
他輕歎了一口氣,心中仍舊是絞痛般,這些年因為試藥,他也是變得奇怪,容顏一直停駐在當初,而滿頭的白發卻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變回青絲。
沒有人會再出來欣喜地笑著了,再也沒有了……
他地歎了一口氣,說不清自己心底的感想,隻是一步步地來回走著,走上了當年曾經走過的那一條路。在竹鸞峰上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卻意外地發現了一個在竹林間的孩子。
孩子的眼底滿是死寂,他的神情很是憂傷,稚嫩的臉頰上一切都顯得不是那麽明顯,滄瓊隻是驚訝於那一抹淡淡的“死寂”,於是他便上前去。
孩子看見了他也不躲閃,仍舊是站在原地。
“你叫什麽?”滄瓊的嘴角隻是劃過了一抹笑意,他伸出手想要去揉一揉孩子的頭發,卻被孩子躲開了,他吐字清晰,卻又給人感覺這種冰冷的語氣實在是不適合出現在一個孩子身上。
“墨櫪。”
也就在那同時,他的師父忽然尋了上來,這是他拜的最後一位師父,也是唯一一位他的醫術還沒有超過的。師父的懷中卻也是抱著一個孩子,臉色十分不自在的說著,“滄瓊,這個是悠國的七皇子,小小年紀在王宮中不學無術,王宮中凡是女眷都被他給惡作劇了一番,悠王把他塞給了我,讓我好好教教他一些東西……”
師父看到了他一臉“說重點”的樣子,隨後輕咳了幾聲,“我那裏還有女弟子,這般不適合去教他,徒兒你這裏一看就知道沒有女的,所以……呃……這個艱巨而困難的日子就交給你了!”
師父說完用著他都看不清的速度放下了孩子,然後徒步快速地離開了。
江天啻顯然是一臉的無辜,他看到了旁邊的墨櫪,過去同他說了一番話,卻沒有想到他竟然不理自己。
江天啻輕哼了一聲,“切!撲克臉!一看就知道是麵部神經係統有問題!”他斜視了滄瓊一眼,十分不在意地喊著,“我餓了!快去做飯!不然回來賞你三十大板……”
滄瓊隻感覺臉上滑下了三條黑線,不對,六條黑線,他錯愣地說著:“六皇子,這裏不是悠國,這裏也不是王宮……”
江天啻有幾分不耐煩,“你當我傻啊!這裏叫做竹鸞峰!在風言桃源小鎮的旁邊,但是——你不做飯難道他做嗎?那一張明顯的撲克臉就透露了一副他不會做飯的樣子!”
難怪師父會把他送過來……
不過,印著當初她做飯的地方再去,或許也是一種珍惜吧。
當你不再擁有的時候,唯一能夠做的,就是不要忘記。
……
雲霞聽完了這個故事,特別的結尾,感觸特別的深厚,她看了看江天啻,搖了搖頭,輕歎了一口氣,以著長輩的樣子,“嘖嘖~難怪你現在這麽煩人呢,原來是與生俱來的……”
江天啻憤憤著,“滄瓊老頭兒!你講故事就講故事唄!幹嘛把撲克臉扯上?扯上他不是重點,你幹嘛把我也扯上了?!我記得當初明明因為我聰慧了,師父他覺得教我的東西我都會了,於是才送過來讓你再教教我一些別的的!老頭兒!你竟給我扯一些有的沒的!”
說罷,他又是咧嘴笑著看向雲霞,“小鳶鳶~你不會相信那個老頭兒的胡言亂語的,對吧?”
雲霞這才知道,原來江天啻早就認識哥哥了,她其實還是很想要了解了解哥哥的事情的,便接著問道,“神醫,那我哥哥……”
“墨櫪啊……”
……
當時,滄瓊隻是問墨櫪願不願意做他的徒弟,墨櫪沉默過後隻是點頭,眼睛中有著一些或多或少的期盼。
他當時隻是缺一個煉藥的人罷了,自己的身體已經不能再繼續試藥了,江天啻顯然又是動不得,或許那個人隻有墨櫪了。他辜負了那個孩子的信任……
墨櫪每每試完藥,都會麵色蒼白,好幾次差點兒就再也活不過來了,江天啻卻和他成了鮮明的對比,他雖然不屑去學這醫術,醫書也隻是草草地看過,每天除了吃喝玩樂就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幹了。
墨櫪卻從來不說什麽,或許隻是將這份帳默默地記在了心底。
江天啻沒有玩伴甚是孤單,去找墨櫪墨櫪又不理他,他就隻能去煩滄瓊了,像他這種三分鍾不說話就要跳崖的人,去嘮叨別人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然後,墨櫪的藥試多了,再一次喝藥的時候卻感覺不到一絲的苦澀,身上也沒有什麽疼痛,他怎麽掐自己都也是沒有疼痛,那一刻,他恍然明白,原來自己已經忘記了疼是什麽……
滄瓊苦命地帶孩子生活這也隻是一個序幕,後麵當然還有人來……
又是一日,大概江天啻十歲左右的時候,從竹鸞峰下來了一對兄妹,都身穿白衣,哥哥叫做白夜,妹妹叫做白蒲。
性格也是天大的反差,白夜不是特別喜歡說話,但是一說話絕對會雷死人;白蒲卻一直在嘮叨,嘮叨到最後也說不出什麽重點來。
他和白夜的爹爹原本是故交,念著這兩個孩子也是可憐,便也留下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