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笑歸去，隱退紅塵
宮闕深深，雨勢又是磅礴而下，宮燈搖曳著，那似乎已經成了黑夜中僅存的光芒了。
雲霞站在回廊中望著外麵的雨，似乎停不了了。
她之所以還站在這裏，是為了等待一切事情的最後一個終了。
回廊的盡頭，是道淺藍色的身影背對著她，猶如初見時，墨發三千皆是散落於腰間，盡管蒙著麵，但隻是裸.露在外麵的那雙與她酷似的雙眸，就讓她感到無數的親切。
“哥哥……”
原來，那一日並不是所有的終結。
墨櫪轉過身，雙眸黯淡地看著她。
依舊無言。
“哥哥……”
雲霞有很多的話想要去質問他，但是卻不懂，到了這一刻，所有的話語卻在喉嚨間卡住了，最後卻隻是吐出了一句，“你過得好嗎？”
墨櫪輕輕地搖了一下頭。
“那……以後能過得好嗎？”
她也不懂，到了這時候，索要解藥的那些話卻都是說不出來了。
他仍舊是輕輕地搖著頭。
“那！你能做到什麽？”
他能做到的，似乎很多很多，但是雲霞心底想要的，不過隻是“過得好”，也僅此而已。
墨櫪默默地拿出了一袋解藥，放在了她的手中，半秒也沒有留戀，就將自己的手抽回，似乎準備離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聽，似乎聽到了她的聲音幾近崩潰地說著：“哥哥——”
可是當他回過頭去看的時候，她似乎未曾說過剛剛那句話，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
他卻並沒有離開，恢複了之前背對著她的動作，淡淡地開口，說出了今日與她的第一句話，“你以為，他會放我這個‘墨家餘黨’離開嗎？”
“我也是啊……”雲霞還想說，她是“赫連氏餘黨”，更應該滅了她。
墨櫪不語，隨後他神色帶著一絲譏笑地說著：“赫連氏隻是威脅到了地位而已，卻從來沒有什麽真正的舉動，但，墨家卻是真正的欲要謀逆，自然也是不一樣的。”
所以，赫連氏隻是因為盛極必衰嗎？
雲霞的目光空洞得無神，難道這就是“她問他將來會不會過得好”地真正答案嗎？可是……
“圍住他們！”她的耳畔跌跌撞撞地闖入了熟悉的聲音，但是雲霞知道，不是他。她看過去，站在那邊的人是歐陽錦。歐陽錦未曾料到“她”居然會是雲霞，立刻又說著，“不能傷害到墨鳶姑娘！”
雲霞往前走了幾步，她站在了墨櫪旁邊，對上了墨櫪疑惑不解的目光，冷冷地開口：“你若是敢傷他，今日，我絕對不會活著離開。”
“雲霞！你——”
“他是我的哥哥。”
似乎這個意義並不足以表達，她又是笑著，“我現在唯一的親人。”
歐陽錦似乎不能了解她的這句話：“雲晴她們……”
“不一樣。”雲霞打斷了他的話，不耐煩地否定了，“我說他是我唯一的親人，就是唯一的。如果連我最後存在的意義都沒有了的話，我還要找什麽理由，讓自己活下去！”
雲霞握緊了手中的解藥，如果她不服下的話，或許……這條命就真的要走到盡頭了。
“可是——他是害你的主使者啊！若非是他，你又怎麽會中毒！”歐陽錦真的對此不解，他更加疑惑地看著雲霞。周圍的禦林軍左右不知道到底該不該上前。
墨櫪卻並不打算就此離開，看著雲霞有些幼稚的舉動，他淡笑出了聲。
雲霞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她認識了他那麽長時間，似乎這是第一次，第一次聽他笑出了聲！
墨櫪揉了揉她的青絲，將原本有些整齊的發絲弄得很亂，仍舊是輕笑著，他揭下了那蒙麵的紗布，對上雲霞莫名其妙地目光，並沒有解釋什麽。
“害你的人，確實是我。阿鳶，你到底是有多傻，才會要保護置你死路的人。”墨櫪的聲音冷冷的，雙唇抿成了一條線，隨後又是開口，“傻妹妹。”
雲霞的眼睛有些酸，似乎有淚水要滴落下來。
“要哭的話，就哭吧……我連阿鳶哭泣的樣子都沒有見過呢。”墨櫪的聲音聽不出什麽起伏，這樣笨拙得表達，似乎也早已成了習慣。
雲霞回想著，似乎她哭的次數，也是越來越少了。
她撲在了墨櫪的懷中，低聲抽泣著：“哥哥，哥哥，不管怎麽樣，你都是我的哥哥啊……都是我醒來後，看到的第一個人，不管怎麽樣，我求求你，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阿鳶……”
淚珠順著眼角滑落，斜斜地從鼻尖上劃過，滴落在唇瓣上，她抽泣著，似乎要將一切的苦楚都在這裏哭出來。
墨櫪的手有些僵硬，卻仍舊是輕拍著她的背，與之前的話矛盾地說著：“阿鳶，不要哭了。”
雲霞卻是哭得更加厲害了，歐陽錦看著不知道到底該不該下令抓住墨櫪，墨櫪畢竟是一個人，就算再怎麽厲害，也不可能對付那麽多人。
“傻哥哥，竟說我傻，明明你才是最傻的！”雲霞肯定的說著，她嘴角動了動，狠下了心來，將解藥撇在了雨中。裏麵的藥粉從紙中灑了出來，被雨水一衝，皆化作泡沫一點點消失。
然後她看著墨櫪，神色似有些愧疚。
墨櫪仍舊是淡定地說著，沒有責備，沒有生氣，沒有崩潰，始終是語氣冰冷地說著：“那解藥，是獨一無二的。你扔了，可就再也沒有了……”
雲霞點頭，“我懂。”
歐陽錦神色大變，他過去一把拉住雲霞的手，隨即又吩咐他們趕緊圍住墨櫪，不能讓他逃了。
“你瘋了——！！”
雲霞輕笑著，搖頭，“沒有。”
“我說了，他是我最後的一個親人，也是我最後活下去的意義，這個皇宮中，整個天下中，我隻要哥哥平安——”雲霞聲音沙啞，近乎吼著說出地這句話。
她猛烈地咳嗽了好幾聲，竟然有鮮血噴出，雲霞仍舊是覺得神色疲倦。
他，為什麽不願意見她最後一麵？
雲霞正這樣想著的時候，卻發現在很遠的遠處，也正是穿過了深深地宮闕，在那耀眼的鳳凰台上，有著人在看著這邊。盡管隻能看到一個不清晰的身影，連顏色都無法確定，但她可以肯定，那是歐陽軒！
他似乎沒有撐傘，隻是任自己在雨中。
她低喃著出聲，“我的名字在清晨，在傍晚，隻要天邊還有雲霞的時候你就一定會想起我……或許，還有夜晚的月亮也是，就連滿皇宮的鳶尾花也不例外……”她的名字——雲霞、月憂、墨鳶……
她不知道，那個人在鳳凰台上，卻也是苦笑著低喃：“如果早知道會是這樣，當初……我不應該為了自己將那道遺詔拿出來的，我不該冊封你，強留你，讓你生活在這裏，一次次地尋你回來……我早該知道的，你不屬於這裏，可是，我放不下……真的放不下……”
雲霞嘴角滑過了一絲淒慘的笑，之後，她就感覺腦海中一片混沌。
一切都是黑暗的，看不見一絲光彩。
她不知道墨櫪最後怎麽樣了，有沒有活下去，有沒有平安。
不知道歐陽軒怎麽樣了，會不會被雨水淋出病了……
不知道江天啻怎麽樣了，會不會還在笑嘻嘻的，卻也是傻傻得等著她……
最後，歸於寂滅。
……
……
淅淅瀝瀝的雨緩緩落下，滴落在地上、屋簷上，滴答的聲響沒有再停歇。樹影蔥蘢，映照的雨聲如同鶯鳴。
馬蹄聲聲，隨著清風。
一輛馬車在幽靜的小道上飛馳著，小道兩側綠樹成蔭，雨聲就如同百鳥啼鳴，雖不宛轉，卻悠揚動聽。
躺在馬車中昏死的人迷迷糊糊得睜開了眼睛，她的神情似乎是有些惘然，環顧著這四周：“自己，居然沒死……”
雲霞掀開了車簾，像往常似的，無數次朝窗外看著，心底竟然隱隱地期盼著能看到什麽，卻始終隻是看到了美景。
她索性坐在了外麵，不怕雨水地打落。
看著駕馬的人，輕拍了拍他的背，“浩兒，原來你會騎馬啊，居然不早說……”
浩兒仍舊是投以鄙視的一眼目光，“姐姐，我貌似不需要和你說吧，貌似說和沒說也不會有什麽區別的。”
“對了~所謂的給你下毒不過隻是一個幌子，為的是告訴天下人，墨家餘黨，已經全部除掉。以後，姐姐，你貌似要便會姓林了。”
“林月憂。”
“那我就叫做林浩。”
浩兒咧嘴笑了笑，“陛下還想要告訴你，‘對不起’，然後就是墨櫪……他到最後隻是讓我轉交給你一句話。”
到最後……
難道，真的是死了嗎？
雲霞的心中一片死寂，但是看著眼前浩兒明媚的笑靨，她忽然間重新確定了自己將來活下去的目的。不再是為別人，似乎，她該為自己活一回了。
小時候，是為了爹爹……
後來，是為了浩兒與墨櫪……
似乎，她真的從來都沒有為自己活過，哪怕隻是那麽一天。
她的腦海中依稀勾勒出那人的樣貌，仿佛看見了他在衝著她招手，仍舊是溫和得笑著說：“對不起。”
她又是坐回了馬車中，掀開了車簾，卻意外得發現了一個笑嘻嘻得人仍舊是躺在馬背上撐著傘。
“江天啻——！”
他負手躺著，風吹得他衣衫搖擺，紫色的袍子顯得異常妖豔，卻仍舊是勾勒出那挺拔的身姿，他仍舊是用著無辜的眼睛看著她，嘴角漾著絲笑容：“林、月、憂。”
“姐姐——你再這樣趴著窗戶，知不知道馬車一邊重一邊輕很難弄得！”外麵仍舊是浩兒的聲音在憤憤著。
……
似乎，一切都隻是歸於這樣一句話——
不如紅塵笑歸去。
————正劇正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