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逃脫
陳墨之前在這路上放了塊土疙瘩,這塊土疙瘩的位置,正是那十二把弓箭所指的中心,此刻那王二虎差了一步,便要踏到了那土疙瘩之處。
耳聽到破空聲響起,眼見的陳墨射出了箭矢,王二虎腳下一頓,停了下來,卻是正好站在了那塊土疙瘩處。
“這……,這準頭怎麽如此差勁……”
等看清了對麵射來三根箭矢的來勢,王二虎差點愣了一下。
其中兩根倒是朝著他當胸激射而來,但另外一根箭矢偏的可就有點太遠了。
瞧那勢頭,差著自己隻怕有三四尺,隻向著路邊的一株古鬆射了過去。
“哈哈哈,小子,嚇傻了麽,連……”
一抖手中長劍,抖出了兩朵劍花將兩根箭矢輕鬆便磕開了。
“哢哢哢哢……”
突然王二虎耳朵中聽得兩旁傳來一陣陣輕響,好似有什麽東西被觸動了一般。
他心中微微一驚,同時便聽到了那灌木和古鬆上發出了“嗤嗤嗤嗤”的聲響,聽模樣好似是在灌木和鬆針之中藏了什麽東西似的。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身上頓時傳來了一陣劇痛。
“嗬……”
王二虎接著便慘叫起來,想要掙紮,手腳卻是失去了行動力,“鏜啷”一聲響,手中長劍也是掉落在地。
“嗬、嗬、嗬……”
想要說話,口中卻是根本發不出聲音,他隻覺脖子上劇痛無比,艱難的抬手摸去,脖子上卻是插著一根箭矢。
“這……,這是怎麽回事……”
王二虎渾身就如同是墮入了冰窟之中一般,心裏麵既是震驚又是害怕。
“這小子究竟對我做了什麽……,我……,我怎麽動不了了……”
陳墨射出的三根箭矢,其中兩根射向了王二虎,而另外那根在王二虎看起來偏的厲害的箭矢正是朝著那串著陷弓機簧的牽引弓弦而去。
射出箭矢,陳墨一顆心也是快要跳到了嗓子眼,但卻緊咬著牙關,強自鎮定了下來。
一雙手卻是連半分的顫抖也是沒有。
對肉身的控製,這是一個箭手入門的功夫。
箭技和其他武技不同,對於精確度的要求比其他武技要高得多了,手上要是有些微微的顫抖,射出去的箭矢便會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修煉箭技到如今也已經有了七年的功夫,陳墨對於自己肉身的控製已經是爐火純青,即便內心驚濤駭浪,也能做到肉身平靜如水。
“嘣……”
眼看著一箭將那古鬆樹幹背後的牽引弓弦射中,陳墨心中才鬆了口氣。
這差不多就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雖說自己還剩了一根箭矢,但這三矢箭若是沒有奏效,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射出最後一箭還未可知。
在他心中卻是隱隱的有個念頭,這最後一根箭不是留給敵人的,而是在陷入絕境之時留給自己的。
緊接著,就看灌木和鬆針一陣微微顫動,那王二虎就被射成了一隻刺蝟。
自己布下的陷弓大競其功。
十二根箭矢隻有兩根射飛,其餘十根都是射中了王二虎。
兩根射中了大腿,兩根射中了小腹,三根從兩旁肋下射了進去,兩根射中了脖子,還有一根最是致命,恰好貫入了太陽穴中。
雖說竹弓製作倉促,力道並不是太強,箭矢造成的傷害也並不太深,但被這十根箭矢射中,其中幾根還射在了要害上,王二虎就算是鐵打的身子,這一下卻也是扛不住了。
“嗬、嗬、嗬……”
此刻王二虎就像是一隻受了重傷的野獸,整個人蜷曲著身子躺在地上不住的抽搐。
腿上、腹部、肋下,全身到處都是不停的流著鮮血,口中也是汩汩的冒著血沫,看起來淒慘無比。
也不知是不是拿那射中脖子的箭矢傷到了他的氣管,就看他張大著嘴不斷的張合,好似想要說什麽,但嘴中卻始終就隻能發出“嗬、嗬、嗬”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個漏風的風箱一般。
緩步來到了王二虎跟前,陳墨一腳將那掉落在地的長劍踢遠。
小心駛得萬年船,雖說這王二虎看起來失去了行動能力,但誰知道他是不是裝的。
陳墨到了跟前,那王二虎卻也根本沒有絲毫的反應,整個人如同掉入了滾水中的大蝦,隻知道不住的掙紮。
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陳墨來到跟前,王二虎將頭微微側著抬了起來。
陳墨低頭看去,就看王二虎滿臉血汙,但看向自己的雙眼之中卻是有著一絲的哀求之色,好似懇求自己給他一個痛快似的。
“你雖不仁,但我卻不是不義之人。”
“滴溜溜……”
手中拿最著的後一根箭矢在空中轉了一圈,陳墨猛的握緊了箭杆便是往下使勁一紮。
箭鏃不偏不倚刺入了王二虎的心髒之中。
“嗬……”
王二虎吐出了喉中最後一口氣,頭慢慢的朝著一旁歪去,口鼻中也漸漸沒了氣息。
隻是他的雙眼卻是沒有閉上,眼神之中滿是詫異和不甘。
到了這個時候他心中還是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修為明明高出陳墨太多,但最後死的卻是自己。
“你就到陰曹地府找閻王爺問個明白吧。”
陳墨將王二虎身上的箭矢都是拔了出來,又將被他擊落在地的兩根箭矢撿起,來到了河邊,在河水中將箭鏃上的汙血洗了洗,裝入了箭囊之中。
此刻這箭囊之中就隻有十二根箭矢了,其他的箭矢早就飛的不知去向,陳墨也沒法去找了。
將弓箭佩好,陳墨來到了王二虎身旁,仔仔細細的搜了一遍。
在他懷中,卻是有一隻大老鼠模樣的東西,被一根射中他腹部的箭矢刺穿,早就沒了氣息。
“靠,就是你這畜生,害得老子被追殺,有兩次都是差點丟了性命。”
陳墨心中也是升起了一團火氣,自己這麽個大活人,竟然差點被這小小的畜生害死,也太憋屈了。
一把將這攝香鼠貫在了峭壁岩石上,摔了個四分五裂陳墨才覺心裏麵一口氣順了些。
他到底還是個少年,雖是養成了老成的性格,但卻也做不到古井不波的地步。
又在王二虎身上搜了搜,陳墨倒是有些收獲。
這廝身上除了那隻攝香鼠外,懷裏還搜出了兩個小銀錠,兩片金葉子,此外在他的包袱裏還有套換洗的衣裳,幾塊幹糧和一個皮水囊。
除了那換洗的衣裳之外,其他的東西陳墨就都不客氣的笑納了,不過那把長劍他卻是撿起來扔入了水中,他也根本沒修煉過劍技,帶著也是個累贅。
接著陳墨又是一腳將王二虎的屍首踢入了河流之中,將藏在灌木和鬆針裏的竹弓也是取了出來扔進了河裏,最後弄了些水,將地上的血跡洗了洗。
雖說此處是荒郊野嶺,王家十有八九應該也不會再派人來追殺自己了,但陳墨兀自還有些不放心,將首尾收拾了個幹淨,如此一來隻怕就算是那王家再神通廣大也是追不上自己了。
在河中將水囊灌水時,陳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之前沉入這河底時自己好似抱住了一根什麽東西,這東西散發出一股冷意才將自己凍醒。
心中好奇一起,陳墨忍不住潛入水中,將那東西撈了出來,竟然是一段黑色的朽木。
一撈出來,這股朽木便傳出了一陣涼意,不過陳墨手上稍稍用力,這朽木便碎裂開來。
陳墨大失所望,將朽木扔到了地上,頓時寸寸碎裂,碎屑裏麵卻是露出個芯子來,這芯子如同一截墨玉散發著一股股涼意,陳墨拿在手裏頓時一股涼意從手心傳入體內,連腦子好似都清醒了幾分,不過卻沒什麽其他用處了。
陳墨研究了半天,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將這東西貼身收好便轉身離去,他隻覺心情從未有過像此刻般輕鬆,要不是他生性謹慎,隻怕就要哼出小曲來,邁著輕快的步子,不一會兒身形便消逝在了山間。
……
“小二,給我開一間上房,燒一桶熱水,再送些吃的到房裏來。”
晌午的時候,四方客棧來了個邋裏邋遢,小叫化模樣的少年,頭發亂糟糟的就像個鳥窩,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還有不少的深色汙漬。
店小二看的便是眉頭緊緊皺起,上前便要扯著那小叫化的衣服趕人。
“去去去,你這小叫花子,別耽誤了店裏的生意,趕緊給我滾。”
還沒接近那小叫花子,小二便覺一股難聞的氣味衝鼻而來,臭味之中還夾著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腥味。
頓時他就停住了腳步,雙手朝著小叫花子連搖,就像是趕小雞似的。
隻不過若是他知道這小叫花子衣服上那深色的汙漬是幹涸的人血,不知他會是一副什麽模樣。
這小叫花子自然就是陳墨了,將那王二虎擊斃之後,在荒郊野嶺闖蕩了一個晚上,也是走了狗屎運,遠遠的竟然看到了一座城池。
陳墨此刻心中已不擔心王家再派人追殺自己,而自己究竟往後的路怎麽走,心中卻是一片茫然。
加上在這野地裏亂竄了兩天兩夜,身上早就是汙穢不堪了。
看到了這城池,便打算進城去休整休整,再好好的想一想往後的路該怎麽走。
反正懷裏麵有從那王二虎身上搜來的金銀,正所謂手裏有錢,心裏不慌。
到了城裏,找了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客棧,想不到卻是碰上了這檔子事情。
“哼,你們開門不就是做生意的嗎,你不要狗眼看人低。”
陳墨冷哼了一聲,從小在王家便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對這種諂媚之人陳墨心中自是不喜,隻不過性子沉穩,不願生事,不想和這小二計較,但說話卻也不好聽。
“嘿,你這小叫花子,還敢和老子叫囂,你還想住店,你要是身上能掏出一文錢來,老子就叫你爺爺。”
小二頓時就氣的直跳腳,他幹的是迎來送往的勾當,各色人等見得多了,這種上門討飯的小叫花子每天都得趕上幾個。
想不到今日盡然遇上了個膽大的,開口還想要住店,打的定然是住完不付錢,要吃霸王餐的主意。
若是今日不給他點顏色看看,殺雞給猴看,往後客棧的生意還要不要做了。
“這可是你說的。”
陳墨嘴角揚起一絲笑意,竟然有人上趕子來叫自己爺爺,那自己還客氣什麽。
隻不過他卻不知,他如今頭發蓬亂,滿臉汙漬,笑起來簡直比哭還難看,那小二看的還以為他拿不出錢來要賴,心中更是厭惡。
“你要拿不出來……”
話還沒說完,小二已經是張口結舌起來。
就看陳墨已經是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個小銀錠來,托在手中,看起來隻怕得有個五兩重。
“你,你……”
小二舌頭都有點捋不直了。
“你說過什麽話,不會這麽快就忘了吧。”
陳墨又是冷笑了一下,自以為冷酷,卻不知別人看起來卻是覺得可笑。
“小,小爺,小的這就帶您老人家去上房。”
在陳墨目瞪口呆之中,這店小二竟然像個沒事人般的立刻就換上了一副笑臉,點頭哈腰的來到他跟前,雙手虛迎,就好像是見到了貴客一般。
“這……,這……”
到底陳墨還是嫩了點,和人打交道不多,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被這小二給拿住了。
“得,小爺也是爺,還是先住下再說吧。”
陳墨心裏麵嘀咕了一句,跟在小二後麵去了。
“小爺,您老稍稍歇息片刻,廚房馬上就把水燒好,您老人家好好泡個澡,不知您老人家想要吃些什麽,小的提前去準備準備。”
被這小二一口一個小爺和老人家叫著,陳墨仿佛覺得自己好像年紀都大了一些,心中實在是有些扛不住這小二的沒臉沒皮。
“那個,我,我還是自己下去吃吧,你趕緊把洗澡的木桶和熱水給我送過來。”
說起話來都有些磕吧,急急的吩咐了一句便將房門關了起來。
……
“呼……”
長長的吐了口氣,陳墨坐在木桶之中,渾身浸在熱乎乎的洗澡水裏,感覺整個人仿佛都要融化了似的。
身上那一道道傷口被熱水一燙有些刺痛但卻十分的舒服。
兩日多來的疲勞被熱水一泡,仿佛也都一掃而空了。
“舒服……”
就算是以前在王家,陳墨也是很少有這麽舒服的日子。
將身子擦幹,取出了幹淨的衣服穿上,來到鏡子前照了照,陳墨嘴角浮現了一絲笑意。
銅鏡之中一個少年身長玉立,身上雖是穿著粗布衣服,相貌也不算英俊,但整個人卻是英氣勃勃。
哪個少年不愛俊,隻不過這些年在王家隻能夾著尾巴過日子,生生將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憋成了一個老頭子。
此刻一得自由,陳墨隻覺自己就像是飛出了牢籠的小鳥,渾身上下每一分都輕鬆了起來。
“得嘞,下去吃飯吧。”
剛才改變主意不讓那小二將飯菜送入房裏是因為陳墨突然想起了以往看山野筆記小說時,大俠們行走江湖打尖住店時都會說一句豪氣衝天的話,今天他就要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