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新的開始
“哢嚓哢嚓……”
從地裏拔出了一根蘿卜,在身上擦了擦,把泥巴擦幹淨了,陳墨張嘴就大啃了起來。
之前吃第一根蘿卜的時候,陳墨已經是餓過了頭就不感覺到餓了,此刻肚子裏有了點東西墊底,饑餓的感覺就如同是潮水一般湧了上來。
手中這根蘿卜仿佛就跟一支雞腿般,陳墨啃的是汁水淋漓,就連胸襟都是濕了一大片。
甘甜的汁水入喉,陳墨感覺身體內的力量也是慢慢的在恢複。
“痛快、痛快……”
陳墨心中不由得就生出了一股暢快來,從小到大,就算是記憶中那僅有的幾次吃八碗八碟的席麵可也從來沒有這麽暢快過。
那骷髏猿猴妖仆也被陳墨收了起來,化作了一顆火紅色的法珠,收在了懷裏。
“好你個毛賊,原來是你在偷我家的蘿卜!”
就在陳墨大啃大嚼,吃的忘乎所以的時候,耳旁突然傳來了一聲大喝,把他嚇得就是一驚,趕忙抬頭就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就看遠遠的一個漢子挑著一對木桶怒目朝著自己喝罵,接著就看他一抖肩,將挑著的那對木桶扔在地上,拿起了放在木桶中的鋤頭,邁開了雙腿朝著自己就奔了過來。
“我把你個殺千刀的小賊,這幾日我田裏的蘿卜老是少,我還以為是被野豬偷吃了,卻是你這個小賊搗的鬼。你不要跑,乖乖的跟著我去見官,不抽你個十鞭子難消我心頭之恨。”
說著話,就看那漢子雙手舉著鋤頭衝了過來,臉上滿是怒氣。
田裏的莊稼就是這些莊稼漢的命,一年四季嘴裏麵吃的,身上穿的,可都是靠這田裏麵的刨食呢。
這幾日田裏麵蘿卜連連失竊,讓這漢子已經是心裏麵窩著火,除了被偷吃的,更讓他痛心的是地裏莊稼還被踩踏了大片。
要是被山豬野兔之類的偷吃了倒也罷了,他也認了倒黴,他已經打算近些日子卷起鋪蓋睡到田裏來,定要將那偷吃的畜生給捉住了。
誰曾想今日過來澆水鬆土,竟然就讓他發現了自己田裏的蘿卜竟然被毛賊給偷吃了,這讓他簡直就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為了能夠生存,每天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這些莊稼漢最討厭就是好吃懶做遊手好閑的浪蕩子,就算是和自己不想幹,看到了也要罵兩句,吐一口口水,更何況竟然偷到了自己的頭上。
要知道這些莊稼漢雖說樸實,但可也不是吃素的,莊子之間為了爭地爭水兩個莊子的人集體械鬥那是常有的事,這漢子自己手上就沾過了血。
看著那衝過來的漢子,臉上肌肉扭曲,滿臉猙獰的模樣,陳墨心中也是苦笑不已。
陳墨忙不迭的將啃了半截的蘿卜塞在懷裏,將手掌在身上擦了擦,朝著那漢子連連擺手。
“慢來,慢來,我隻是今天路過,肚子餓的厲害才拔了個蘿卜吃,我給你錢就是了。”
那漢子聽了這話,腳下慢了下來,提著鋤頭狐疑的打量了陳墨兩眼,臉色又是一沉,眼珠子一瞪,又是靠了過來。
“你這小賊,糊弄誰呢,要不是剛好被我碰上,我這田裏的莊稼還不知得被你糟蹋成什麽樣。”
從那大孤山回來,陳墨便處於了假死的狀態。
王宇德隻是吩咐了人弄一口薄皮棺材將他給收斂了,也沒那個好心給他換一身衣服,擦一擦臉。
陳墨穿的本就樸素,在山中狩獵三天下來,最後更是和毒蟒、紫光貂鬥了兩場,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臉上滿是汙漬。
落在那莊稼漢的眼裏,隻怕是在叫花子裏麵也是墊底的,哪裏會相信他身上能有錢。
就算是有錢,也就是乞討來的一兩個銅板,他還看不上眼。
心中打定了主意將這小無賴拿下,先狠狠的揍一頓,然後再扭著他去見裏正,罰他給自己做個半年的苦力,無論如何也得把自己的損失給彌補回來。
那莊稼漢幾步到了跟前,一伸手,就像個鐵鉗一般朝著陳墨的衣領就抓了過來。
自己常年在泥土地裏刨食,雖說幸苦,但身子骨也極是壯實,這小無賴成天好吃懶做、遊手好閑的,胳膊上隻怕連二兩力氣都是沒有,自己抓他還不就跟抓隻雞一樣。
滿以為定然是手到擒來,那莊稼漢目光忍不住就往陳墨懷裏瞟了過去,那裏鼓鼓囊囊的,不過之前卻是看到陳墨往懷裏塞了半截蘿卜,也不知能不能搜出點油水來。
正想著把陳墨拿下,好歹得裏裏外外的搜一遍,就算是隻有一文錢,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啊。
要是把人拿到了裏正那裏,那老殺才可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就算是一塊石頭也要榨出個二兩油來,他搜出點好處來可不會給自己分半點。
腦子裏正盤算著,莊稼漢卻就是臉色一變,手腕上一緊,就像是被鐵箍箍住了一樣。
定睛一看啊,莊稼漢眼珠子都要瞪了出來了,那小無賴手掌握著自己抓過去的手腕,臉上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心中還有點不敢相信,莊稼漢胳膊就是一鼓,猛的一用力膀子就往回收,想不到那抓著自己腕子的手掌就像是鐵鑄的一般,竟然紋絲不動。
莊稼漢心中震驚,右手一揮,手裏麵的鋤頭“呼”的一聲就掃了過去。
陳墨左手也是一抬,閃電般的就抓住了掃過來的鋤頭柄。
“這位大哥,我都跟你說了,之前的事情和我無關,你怎麽就不相信呢。”
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的漢子,陳墨倒也沒有著惱。
自己雖說修煉的是箭技,而且也隻是陳家箭技的皮毛,但卻也不是這莊稼漢能比的,何況自己還有用得著這漢子的地方,又是有錯在先,陳墨倒也不會下重手。
“是……,是……,我是氣昏了頭,小哥你不要計較。”
這漢子看起來雖是粗糲,但倒也不是一根筋,腦袋裏的彎轉的倒是很快。
“不過就是幾個蘿卜,小哥你要是沒吃飽,我再給你拔兩根。”
臉上訕訕笑著,莊稼漢鬆一手開了鋤頭柄,另一隻手輕輕往回抽。
陳墨卻也沒為難他,鬆開了手掌,伸手往懷裏掏去。
手再伸出來時,陳墨手心裏卻是托著一個小銀錠。
這卻是他之前從王二虎身上搜出來的錢財,當時他從王二虎身上搜得了兩個小銀錠,兩片金葉子,後來花了一個銀錠,又送給了那賣唱祖孫一片金葉子,剩下的錢財卻是一直帶在身上。
“這……,這是……”
陳墨掌心的銀錠仿佛將莊稼漢那雙眼睛照的都是閃閃發光起來,雙手不由自住的往陳墨掌心那小銀錠伸了過去。
眼前一花,陳墨卻是將手掌收了回去。
“你這幾個蘿卜卻是值不了這麽多錢,這樣吧,你帶我到你家去,給我弄些吃的,再換身衣裳。”
陳墨心裏麵卻是早就有計較,這幾個蘿卜吃下去雖說肚子不餓了,但心頭總是有些發慌,力氣沒有完全恢複。
沒有米麵進肚子,始終是恢複不過來。
“好好好,小哥你跟我老張回家,我讓渾家給你整治一桌席麵,保管你吃的舒坦。”
聽了陳墨的話,那莊稼漢趕忙沒口子的答應了下來,他看了陳墨掌心那小銀錠一眼,心中就有了算計,那銀錠怕不得有五兩重,就算是讓他在泥土裏刨食個一年,也掙不了這麽多啊。
……
“小哥,你吃這個臘兔腿,我那渾家用豬油炒的,香的很……”
“來來來,再吃塊鹹排骨,這是年前臘月的時候,咱們莊子裏的獵戶捉到了一頭野豬,將兩扇肋排都醃了起來,到如今隻剩下這麽五根,我都討來煮了。”
“小哥,這可是我十年前為我那丫頭埋下的女兒紅,今天我一並也挖出來,你喝一盅。”
陳墨夾了一筷子臘兔肉在碗裏,“呼啦呼啦”的扒拉著白米飯,隻覺滿口的香甜。
看著一桌子的菜,雞鴨魚肉、野菜菌子倒是準備了不少,這莊稼漢老張可是頗費了一番心思。
如今這漢子卻也是陪坐在一旁,不停的給陳墨布菜勸酒,陳墨卻是對這一桌子的菜興趣缺缺,還沒碗裏這一碗白米飯對他的吸引力大。
不一會兒功夫,隻不過夾了三筷子菜,陳墨便將一碗白米飯扒拉進肚子裏去了,便想要站起身來。
一看陳墨要起身,老張劈手便奪過了陳墨手裏的飯碗大嚷了起來。
“孩兒他娘,還不趕緊過來盛飯。”
灶屋裏一個樸素的婦人急急忙忙的走了過來,接過了老張手中的粗瓷大碗趕忙盛飯去了。
“張老哥……”
這一下倒是把陳墨給弄的不好意思起來,自己偷了人家的蘿卜,還到人家家裏麵大吃大喝起來了。
“陳小哥兒,你放開肚子吃就是,就算是把這一桌子菜都吃光了也不打緊。”
這老張卻是不怕陳墨吃,就怕他不吃,他心裏麵惦記著陳墨懷中的銀子,一回到莊子裏挨家挨戶的敲門,把拿得出手的菜都借了過來,讓他渾家給張羅去了。
張家莊隻不過是個十來戶的小莊子,莊戶家中哪裏有什麽好東西,隻不過是些鹹魚臘肉,山上摘的木耳野菜罷了,十幾戶借下來倒是讓他好歹給湊了一桌。
不過看著這一桌子菜,老張心裏麵也是有些忐忑,這一桌子的菜別說是五兩銀子了,最多也就是值個五錢銀子。
要知道一兩銀子在城裏麵的酒樓就能吃一桌上好的席麵了,他那笨手笨腳的渾家,廚藝難道還能比得上酒樓裏的大廚?
陳墨吃的倒是挺香,他本也不是個貪嘴的人,一碗飯下去,原本有些發慌的一顆心頓時就感覺踏實了起來,渾身好像就有了使不完的勁。
端起了麵前的一碗野韭菜,連菜帶湯都是倒在了碗裏,“呼嚕呼嚕”的將一碗飯又是扒拉了個精光。
這炒的野韭菜倒是極嫩,相當的下飯。
吃了兩碗飯,陳墨還有些意猶未盡,摸了摸肚子感覺才吃了個半飽,端起了碗轉頭卻是看到了身旁目瞪口呆的老張。
“張老哥,我還……”
頓時老張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一下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我來,我來……”
說著話端著碗就像火燒了*似的朝灶屋小跑過去。
一邊小跑一邊心中嘀咕。
“我滴個乖乖,這小哥莫不是餓死鬼投胎吧,這麽大的海碗我老張吃個一碗飯也就飽了,他卻是兩碗飯下肚還要再吃……”
一連吃了三碗半米飯,桌上的菜也是風卷殘雲的吃了一小半,不過陳墨隻是吃了那野韭菜、木耳、菌子之類的下飯素菜,反而老張費心張羅來的鹹排骨、鹹魚、臘兔他嫌麻煩,就沒吃幾筷子。
打了個飽嗝,看到了手邊那碗女兒紅,陳墨端起來一飲而盡。
頓時渾身舒泰,十萬八千個毛孔都是順氣了。
“陳小哥兒,粗茶淡飯,不知小哥可還滿意?”
看著身旁老張那諂媚的笑臉,陳墨心中哪裏還不明白。
伸手入懷,掏出了那塊小銀錠,放在了桌上,老張正要伸手去拿,陳墨卻是伸手一攔。
老張頓時就有些訕訕起來,心中暗罵自己有些心急了,這麽一桌子飯菜就想掙五兩銀子,吃相也太難看了些。
陳墨又伸手入懷,掏出了一把匕首,一刀將這小銀錠割成了兩半,把大的那一半朝老張身前一推。
“張老哥,不是我小氣,我身上卻是隻有這麽多銀子,還得餘一些花銷一段時間。”
陳墨這話半真半假,他乍離王家莊,也沒什麽謀生的手段,手上倒還真得留些錢。
不過他懷裏還有片金葉子,倒也能花銷一段時間,但升米恩鬥米仇的道理陳墨還是知道的,自己要是把這五兩銀子都給了這莊稼漢老張,還不知他會再生出什麽歹意來。
“夠了,夠了……”
老張一把抓過了那塊銀子在手裏掂了掂,臉上露出了驚喜之色。
這塊銀子怕不得有三兩重,就算把準備這桌菜從各家各戶借東西的人情還了,還能留下個二兩五六錢,可抵得上他一年多的收入了。
“張老哥,不知咱們這莊子地處何處?最近的縣城是哪個啊?”
從今往後,王家莊的日子已經揭過,那裏的人,那裏的事都和自己沒有關係了,從今日起就是自己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