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章 猶豫不決
大殿後麵是一個香火繚繞的廂房，裏麵供著西庚派曆代逝去的掌門、山主和長老們的牌位，層層疊疊，乍一看有數百之多。
眾少年拜過了西庚派曆代先賢的牌位，又給各自將要加入的*山主敬茶、磕頭，一套套的流程下來，雖是繁瑣，但卻給人一種鄭重之感。這些少年隻不過是十二歲的年紀，一個個原本都是跳脫的很，此刻竟然都是變得沉穩起來，一張張稚氣未脫的臉上浮現了凝重之色。
“咱們西庚派第三代掌門司徒雷前輩，生於微末，家中隻有一個寡母。入了西庚派之後，他便將母親接到了赤斧峰同住。有一日，恰逢他母親八十大壽，老人家不知怎麽地突然想要吃酸棘棗，把伺候她的丫鬟弄的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這酸棘棗是個什麽東西。”
“稟告了司徒前輩之後，卻是得知這酸棘棗乃是田間地頭的一種野果，小時候司徒前輩生活困頓，吃都吃不飽，老人家勞作之後從田裏回來，經常便采一些酸棘棗用衣服兜著帶回來給司徒前輩解解饞。這東西買都沒地方買，旁的人連什麽樣都不知道，上哪裏去找。”
“司徒前輩聽了之後百感交集，想不到老人家這些年錦衣玉食，卻是時時惦記著和兒子相依為命的那些日子。要是這個願望都不能滿足，如何能當人子？司徒前輩立刻就下了山，早上下山，中午壽禮開始之前便回到了山門，將酸棘棗當作壽禮獻給了老人家。老人家吃了連連叫好，老懷大慰。”
“西庚派的山門和司徒前輩的家鄉隔著可有幾百裏路，太陽升起之時出發，還未升到正當中司徒前輩便已走了個來回，要知道他當時也隻不過是修煉到了武士高階的境界，如此腳程，就連俗世之中最神駿的駿馬也是望塵莫及。”
“彭逸興長老，乃是八百年前咱們西庚派一位驚才絕豔的修行者，以武師高階境界的修為便能力敵武匠初階境界的修行者。當時咱們西庚派並沒有武匠境界的太上長老，在洪州境內的經營有些舉步維艱。彭長老出手與幾個武匠境界的修行者比鬥了幾場絲毫不落下風，那些蠢蠢欲動的宵小之輩立刻就禁若寒蟬，力保咱們西庚派的地位不墜。”
“不過咱們這位彭長老最得意的卻不是他的修為，他最得意的乃是一生嚐盡了大周境內各處美食。傳聞有一次，彭長老遊曆至膠州日月湖畔的摘星樓，看到了摘星樓菜譜中有道菜叫做陰陽雙龍羹便欲嚐一嚐。誰知摘星樓的大廚卻是說這道菜已是失傳。”
“彭長老極為可惜，連連追問之下才得知，原來這日月湖中本有一陰陽泉眼，流出來的泉水一半寒冷至極，一半熾熱無比，兩道泉水匯聚成兩片小潭，潭中有魚，這陰陽雙龍羹便是取這兩種魚烹製而成。”
“十年之前，日月湖周邊發生了一次地震，日月湖底下的熔岩地穴被震塌，陰陽泉水被絕了根，烹製陰陽雙龍羹的兩種魚都是死絕了，這道菜便再也做不了。但這道菜卻是沒有從菜譜上劃去，隻是供那些老食客追憶。”
“彭長老一聽之下大為歎惜，長歎自己沒有能夠在十年之前來這摘星樓。那大廚看彭長老痛心疾首，便道若是從極北之地冰山海底和南邊騰硫火山山腹中的溫泉裏取來活魚，說不定就能重現這陰陽雙龍羹。”
“這大廚隻不過是想讓彭長老知難而退，誰想到彭長老一聽之下頓時就喜出望外。極北之地的冰山海洋與那騰硫火山相隔萬裏，而生活在這兩地的魚根本也無法在普通的水中存活，一出水後隻怕用不了幾時便會死亡。”
“彭長老生生連續兩個月的功夫，來回於兩地，捕了魚之後，催動元力，一手調動天地之力中的冰之力，一手調動火之力，將養魚的水保持在和它們自身生活的環境一樣的程度，就這麽把魚兒活著帶到了摘星樓，這一手操縱冰火的微妙控製之力，簡直是歎為觀止。”
“那大廚見彭長老真把兩種魚活著取來，也是起了興致，大展身手，做了一道陰陽雙龍羹。彭長老也未曾吃過原來的菜色，不知本來味道如何，便請了當地的耆老名宿共同品嚐，這些耆老名宿都道彭長老取來的兩種魚體內的冰火之力比原來日月湖中的魚更加醇厚，這道陰陽雙龍羹的味道更勝從前。”
“自此之後，彭長老的名頭不僅在洪州之中，便在大周王朝也是頗有流傳，都道西庚派的冰火雙刀彭逸興端的是個妙人。”
禮畢之後，萬朝宗掌門和這些少年又是說了會兒話，這一回他卻不再像之前那般威嚴刻板的模樣。他卻是和這些少年說了兩件西庚派中的逸聞趣事。
少年們一個個聽的都是津津有味，聽了司徒雷掌門的孝行，都是十分的敬佩，雙目俱都變得有些濕潤，而聽過了彭逸興長老的荒唐行跡，一個個心中竟然生出了向往之意。
就連陳墨聽了心裏麵也是變得對於在西庚派的修行之路十分的期待起來。
這萬朝宗倒是頗會把控人心，這一番話根本也沒提西庚派的傳承有多麽厲害，修成之後有多大的威力。他隻是說了兩個故事，說的也不是西庚派的修行者與人爭鬥的事情，說的卻是這兩位修行者做過的一些小事，這些小事既有趣又和自身的修行密不可分，若是沒有強大的修為卻也根本做不到。
“大哥，你說掌門他老人家說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啊，司徒雷前輩的所作所為倒也罷了，那彭逸興長老簡直就是我輩楷模啊，我若是有這等身手，卻不會為了口吃的花費這麽大的力氣。要是我有這麽厲害的身手……”
從莽牯峰上下來之後，陳墨與孫千望等八人便跟著落雁峰的山主楊去疾前往落雁峰而去。
隻不過他們這一行人隻有大貓小貓三兩隻，不像是其他兩座*，山主長老就有三個，下麵弟子更是浩浩蕩蕩的一隊，氣勢這一比就顯得有些弱了。
不過一路上這些少年倒也頗為興奮，一點也沒有因為氣勢弱了就變得沉悶，孫千望更是在陳墨耳旁嘰嘰喳喳，十分的活躍。
“吟雪她喜歡吃龍眼，不過咱們洪州卻是不產，從其他地方運過來也早就壞了，隻能吃些龍眼幹解饞，我要是有這麽高的修為，朝發夕至，常常給她取些新鮮的龍眼來嚐嚐，她不知道得有多開心。”
陳墨還以為他要說出什麽樣的話來，一聽他這“遠大”的誌向，差點沒嚇得腳下拌蒜從半山腰滾下去。
“瞧你小子這點出息，你爹還指望著你學成之後光大門楣呢，你卻就惦記的你那相好的。”
“大哥，說老實話，那天你就真沒有對晴雪姑娘做些什麽，你要真是老老實實的，我可要懷疑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了。”
孫千望看著陳墨擠眉弄眼道。
“去你的，你以為我像你那樣成天腦子裏都想這些糊塗心思。”
……
“火烤、冰凍、雷轟、針刺……”
陳墨將手中的一本薄薄的冊子放到了一旁，口中輕輕的念叨起來。
那冊子的封麵上寫著“冰霜箭訣”四個小子，冊子中的內容就隻有武士初階入門修煉這一小部分，故而也就隻有薄薄的一本。隻有等這部分內容完全修成之後，通過了測試，門派才會下發後續的部分。
回到了山門之中，這八個少年每人都是分到了一間獨門獨戶的院子。休息了一晚之後，第二日落雁峰山主楊去疾便將新入門的八名弟子都找了過去，先是賜下了啟元丹給那五名未開啟元力的弟子，囑咐了一番，讓這五個少年回去好好調養，準備服用啟元丹嚐試開啟元力。
然後又單獨將陳墨、孫千望和梁文輝三人留了下來，這三人都已經是開啟了元力，可以開始修煉西庚派的傳承武技了。和三人細細交流了一番，楊去疾便要給三個少年規劃修煉之路。
陳墨倒是好辦，在前往西庚派的路上，負責護送的楊師兄誤以為他有控製冰寒之力的天資，回到山門自要上稟，楊去疾便傳了陳墨這門冰霜箭訣。
而孫千望和梁文輝二人，楊去疾卻是又把他們留了下來分別溝通了很久。據孫千望說，楊去疾催動了密法將他的身體探查了許久，又讓他當場嚐試著稍稍修煉爆烈箭訣和滾雷箭訣兩門功法，最終還是讓孫千望先嚐試修煉爆烈箭訣這一門功法。
而至於梁文輝最終選擇了什麽樣的功法，陳墨卻就無從知曉了。
西庚派中，大體上有水火冰金雷五種天地之力的功法傳承，其中玉刀峰和赤斧峰這五種天地之力都有對應的功法傳承，而落雁峰卻就隻有水火雷三種天地之力功法傳承。
一門完整的武技功法，包含元力修煉之法，肉身淬煉之法和武技修煉之法三個主要方麵，同時武技傳承也並不是不需要修煉精神力，隻不過在修煉武技的同時，隨著武技等級越來越高，掌控要求越來越精妙，修行者的精神力也會慢慢提升，但比起法術傳承來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而一門完整的法術功法，則同樣是包含了元力修煉之法，此外還有精神力鍛煉之法以及法術傳承三個主要方麵，相應的法術傳承也對肉身有一定的要求，但卻也沒有專門的修煉之法，隻是隨著修行者不斷的修煉法術，肉身自然也會不斷接觸天地之力，隨著修煉的法術威力越來越大，肉身也會相應增強。
陳墨之前修煉的白骨聖典之中的肉身鍛煉之法，就是將法術簡化，純粹隻利用死亡之力來淬體的法子。
陳墨身旁放的那本封麵上寫著冰霜箭訣的薄薄冊子，其中便包含了武士初階境界的元力修煉之法，肉身淬煉之法和武技修煉之法三個方麵的內容。不過此刻陳墨卻是將這本冊子放在了一旁，心裏麵卻是琢磨起了其他的事情來。
此刻陳墨除了這本冰霜箭訣的傳承之外，可還有白骨聖典這一門絕世法術傳承，他心裏麵正是為了這件事情頭疼。
前幾日他想要修煉白骨聖典之中的精神力修煉之法，卻是根基不牢差點受了重傷，但也觸動了一段白骨法聖的記憶。有了這段記憶陳墨才知道，自己從小打下的根基都是為了修煉武技，而修煉法術的根基卻是半點也沒有。
此刻這白骨聖典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別人的老婆，隻能看不能動，一動很可能就要出問題。
而現如今山主楊去疾已然將功法傳了下來，接下來可就要開始修煉了，陳墨卻為了該如何規劃自己的修煉之路而犯愁。到底現如今是一門心思的修煉冰霜箭訣，順帶著打一打修煉法術的根基。還是先全力將修煉法術的根基給補全了，再開始下大力氣修煉冰霜箭訣。
“你們且先回去修煉我傳給你們的功法，半年之後，門派便會對所有開啟了元力的弟子進行一次測試，掌門、長老們和我們三個山主會在你們之中挑選親傳弟子傳授武技。這半年你們可要好好把握，千萬不要錯過了這個機會。”
今日楊去疾給他們三個先開啟了元力的弟子講法，最後結束之時特意叮囑的話浮現在了腦海中。
“究竟先修煉什麽呢？要是一心修煉冰霜箭訣，卻就要將修煉白骨聖典延後了，但若先打修煉法術的基礎，隻怕半年之後就要失去成為親傳弟子的機會。”
入門第一個月，楊去疾每三天都會給陳墨他們講一次法，但一個月之後，楊去疾便隻會每個月講一次法，其他的時候，陳墨若是修煉中遇到了疑惑，就隻有去向落雁峰中的那些老弟子們請教了。
而玉刀峰的和赤斧峰的弟子更是可憐，他們甚至都沒有聽山主講法的機會，這兩個山頭，專門有傳功長老來負責教授山中弟子。
但若是成為了親傳弟子那可就不一樣了，親傳弟子可以時時向師父請教，對於修煉的幫助可就太大了。不過在西庚派中，也就隻有達到了武師境界之上的掌門、山主和長老們有資格收親傳弟子，而且每人教授的親傳弟子人數不會超過十人，一旦達到十人，除非是有人出師，才會收入新的親傳弟子補缺。
“真是難辦啊……”
陳墨忍不住撓了撓頭，委實有些難以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