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八章 最後關頭
邊牆上的妖獸潮水般的退了下來，退到了離著邊牆五十丈的地方開始休整。那些受傷的妖獸剛退了回去，兩頭巫妖立刻上來給它們治傷。那些斷腿斷腳，受了無法恢複的嚴重傷勢的妖獸，經過了治療之後便退入了密林之中去了。
修行者們也開始打掃戰場，將戰場上死去的同袍屍體抬了回來。那些受了重傷的修行者也撤了下去，作戰已久變得疲憊的隊伍也被生力軍頂替了下來。偌大的戰場，原本震天的喊打喊殺聲竟然一下就停了下來，安靜得有些詭異。
經過這兩個月無休止的廝殺，無論是修行者還是妖獸都已經麻木了。到現在他們隻能是機械的與對方搏殺，機械的休息，直至機械的送命。在戰場上時，他們的腦子裏除了將手裏的刀子送進對方的胸膛之外，已經沒有任何其他的念頭。
但凡腦子裏有一絲的雜念，恐怕他們早就被折磨得瘋了。或許隻有被人頂替了下來，回到城管堡壘中輪休的時候，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的心中或許偶爾會問自己，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
“行動！”在武匠修行者一躍下城牆的時候，葛天雷低喝了一聲，取出了那塊閃爍著淡淡紫芒的隱身符石。就看他一把捏碎了隱身符石，一道紫芒沒入了他的身體之中。陳墨詭異的發現，葛天雷的身體一陣變幻，變得模糊了起來。
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陳墨仔細的盯著葛天雷消失的地方看了過去，他這才發現，對方其實並不是真的消失，而是身上的顏色變得和周圍的環境一模一樣。此刻葛天雷站在密林之中，他身上的顏色化成了樹幹、樹葉、泥土等各種顏色，與環境渾然融為了一體。
陳墨催動了精神力，進入了掌控之境。他駭然發現，就連葛天雷存身之處的空間也變得有些界限不明起來。以自己如今的精神力掌控程度，竟然也隻能模模糊糊的感覺到他的存在，若不是一直看著葛天雷催動隱身符石給自己加持了法術，恐怕很容易就會被隱瞞過去。
“陳墨，還愣著幹什麽，趕緊行動。”前麵傳來了一個聲音，就像是在虛空之中發出來一般。緊接著陳墨就看到原本葛天雷存身之處一陣光陰蠕動，仿佛是有一個東西在悄悄的穿行。
其他三名修行者也都捏碎了符石，釋放出了隱身法術加持在了身上。頓時就看四道模模糊糊的影子向著邊牆的方向而去。
陳墨也趕忙捏碎了手中這塊隱身符石，一道淡淡的紫光沿著手掌沒入了體內，陳墨向著自己的手臂看去，自己的手臂竟然和地麵的顏色化成了一模一樣。陳墨又將手掌抬了起來，手掌後的背景變成了樹冠，此刻手臂的顏色又變成了和樹葉一樣的翠綠，不非常仔細的盯著看根本就很難分辨得出來。
陳墨拔腿向著葛天雷等人便追了過去，心中卻是歎為觀止。看來煉製這枚符石的前輩還真是對於光陰和空間之道的造詣很深，竟然能煉製出這麽神奇的符石來。
出了密林便是一片空曠的黃土地，除了土石之外再無其他任何東西，地上就連雜草都沒有一根。在修建了萬裏邊牆之後，修行者將邊牆外十裏之地燒成了白地，更是有大能者催動法術將這十裏之地生機全部滅絕，變得寸草不生。
陳墨跟在了葛天雷的身後，就看他越走越快，但身上的顏色卻和所經之處的地形完全契合，看不出半點破綻來。不過隨著他的速度越來越快，突然間，身上顏色的變化一下子跟不上地形的變換了。
就看他身上顏色的變化比地形的變化慢了一絲，兩者變得不協調起來，再沒了之前與天地都融為了一體的那種感覺。
“葛兄，不能再快了，將速度降一點下來。”同樣一直盯著葛天雷的顧慕梓用極低的聲音道。之前席玉樹就曾說過，催動了這枚隱身符石之後，速度不能超過一個時辰十裏地的界限，否則隱身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
眾人卻是根本也沒辦法知道自己的速度究竟有多快，隻能是在實際潛行中不停的嚐試。看來如今葛天雷的速度變已經達到了極限的邊緣，再快一絲就要暴露自己的行藏了。
但要命的是這塊符石的隱身效果也就隻能持續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便會失去效用。而一個時辰也就是剛剛好能夠讓眾人趕到邊牆下而已。所以每一息的時間對眾人來說都極其的寶貴，根本沒有一點時間給他們浪費。
“陳墨，你的精神力比我要敏感的多，你來帶頭。”葛天雷低聲道，“你記著，一開始可以帶著大家走快一點，隻要注意帶著大夥兒離妖獸遠一些即可，那些妖獸應該也不會發現端倪。不過在走了一半路之後，你便要將速度降到安全範圍之內。”
陳墨點了點頭，身形一晃超過了葛天雷。十裏路對於修行者來說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就能趕到，如今去要花費一個時辰去走，速度對他們來說相當於比老牛也快不了多少。
到了這兒，妖獸已經變得密集起來，不停的有妖獸從密林之中竄出來，朝著妖猿聚集之地狂奔而去。它們都是關外各地接到了命令趕過來的。關外分為大大小小的領地，那些妖聖、大妖和武匠境界的妖便是領主，它們對於領地內的妖獸基本上都是放任自流，但是參加與修行者之間的戰鬥是妖獸們必須聽從的命令。
青木大聖已經向領地內的大小領主下達了命令，這些大小領主們又將命令下達給了領地中的妖獸。不過妖獸不像是修行者這麽有組織有紀律，往往都是巡山的巫妖將命令傳達下去，讓妖獸們自行前往戰場參戰。
陳墨進入了掌控之境，四周妖獸的動向全都清晰的浮現在了腦海之中，身後的妖獸不停的向著戰場趕去，從眾人的身旁超過。對於這些妖獸奔跑的線路陳墨提前就有了預判，帶著眾人不停的變換著前行的方向，與經過的妖獸保持著距離。
雖說如今的速度超過一個界限，隱身法術的效果便無法完全發揮，不過陳墨卻是完美的預知了附近妖獸的行動路線，保持了與它們的距離。距離一遠，即便是有些破綻，那些妖獸卻也發現不了。如此一來，眾人行進的速度卻是快了許多。
葛天雷等人此刻心中當真是歎服了，本來他們都覺得陳墨隻是個可有可無的角色，甚至大夥兒還要分出心來去照顧他。但他們全都被現實狠狠的打了臉，從出發一直到現在，若是沒有陳墨的帶領，隻怕斬首行動早就已經失敗了。
約摸過了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陳墨漸漸的降低了速度，身上光影顏色的變化很快變得與周圍的環境一致起來，再無破綻。
陳墨將背上的屠龍弓摘了下來握在了手中，在從密林之中出來的時候，眾人早就將兵刃全都取了出來背在背上。誰也不知道在妖獸群中有沒有埋伏後手，萬一催動元力取出兵刃的時候被對方發現了，等到了最後一步之前功虧一簣，那可沒地方去買後悔藥吃。
隻有在最後發動攻擊的一瞬間，才是暴露自己行藏的時刻，在這之前，絕不能因為任何的疏漏而導致被發現。
……
“轟隆隆……”
不遠處的鬥將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四對武匠境界的修行者和妖捉對廝殺在一起，簡直打得天翻地覆。
他們一會兒施展開法天象地的神通，變得如同巨人一般。一會兒又收了神通，催動武技發出了劇烈的光芒，周圍的天地之力就如同是煮開了的水一般沸騰起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這四場大戰給吸引了過去，那些妖獸卻是沒有人會想到有修行者會膽大包天從背後來偷襲。
而且此處一片空曠，高空中更是有妖禽在不停的巡邏，恐怕就算是一隻蒼蠅也躲不過去。
五裏……，四裏……，三裏……
眾人離著那群妖猿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清楚那裏的情形。可以看到在那群妖猿後麵站了幾頭巫妖，此刻那些巫妖卻是閑了下來。戰鬥已經停止了有大半個時辰的功夫，所有的妖獸都已經退了回來，也不用再調度了。而那兩頭負責醫治傷員的巫妖也剛剛忙碌完畢，正在休息。隻有那負責安排不停趕來支援的妖獸的兩名巫妖還在忙碌，或者將這些妖獸編撰成隊，或者將新來的妖獸安排入折損嚴重的妖獸隊伍之中。
轉過了一個小小的土丘，前方的情形浮現在了眾人眼前。五個人突然齊齊的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們赫然看到了兩名穿著人類衣袍，看起來和像是修行者的人藏身在了妖猿身後。
這是武宗境界的大妖！
萬萬沒想到此處竟然有武宗境界的大妖，如此一來還怎麽可能實施斬首行動？那兩名大妖根本也不用出手對付他們，隻要將那些巫妖給保護下來就是了，這對兩名大妖可以說是舉手之勞，隻不過是動動手指頭的事情。
陳墨卻是看著那青衣女子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幕。那青衣女子的身形是如此的熟悉，陳墨立刻便看了出來，那青衣女子赫然正是卓嫣然。
“她……，她不是留書說是遇到了仙緣，被仙人帶去修煉了嗎？怎麽……，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帶走她的不是仙人，是大妖？”
陳墨腦海中浮現了在臨嶽縣遇到的那名慈眉善目的婦人，能夠完全變化成人形而不露出半點破綻的，隻有達到武宗境界的大妖才能夠做得到。
“又或者，那婦人是一名妖聖？”陳墨心中駭然，如果隻是一名武宗境界的大妖，絕不敢如此深入到關內。甚至即便是妖聖也很少有敢這麽做的，除非是妖聖中極少數頂尖的存在，有信心能夠深入到關內而不會陷入危險之中。
一時間無數的疑惑浮現在了陳墨的心頭，不過他卻是知道，現在這斬首行動恐怕徹底失敗了。好不容易將對方武匠境界的妖獸全都給調走了，萬沒想到在對方的隊伍之中竟然還有一名大妖，這能怎麽辦？
這時一頭前後腿各消失了一條的妖豹一瘸一拐的向著密林中退去。它身受如此重傷，根本再也無法與修行者戰鬥，在經過了巫妖簡單的治療之後，稍稍恢複了些力氣，它便動身離去了。雖然失去了兩條腿，但是到了關外後，隻要傷勢完全恢複過來，它比起普通的野獸還要強多了。
卓嫣然看到了這一幕心中有些不忍，催動了法訣，一道青光浮現，加持在了那頭斷了兩條腿的妖豹身上。立刻那妖豹的身形就變得輕盈了起來，飛快的向著密林而去。離去之前那妖豹回頭看了卓嫣然一眼，雙目之中滿是感激的神色。
葛天雷等幾人看到了這一幕，一個個眼神中都閃爍起了光芒。他們從卓嫣然施展巫術的這一幕也看了出來，她的修為絕不可能是法宗，隻是達到了法師的境界。
“這就是那頭法師境界的巫妖！”
能在法師境界就幻化成人形雖然極其罕見但卻也不是沒有，妖獸之中就有幻狐一族，在武師或者法師的境界就能夠變換成人形。這女子應該就是妖獸之中某種罕見的種族了。
隻是他們沒人能夠想得到，卓嫣然本來就是人類，隻不過被激發了妖獸血脈。而且若是非要將她歸入某一個妖獸種族，她也是青鳥一族，上古聖獸。要是能夠將她給擊殺了，可遠不止擊殺了一頭法師境界的巫妖這麽簡單。
隻有一頭大妖，說不定還有機會……
突然就看最前麵葛天雷模模糊糊的身形蹲了下來，伸出了手指頭在地上寫起了字來。如今他們根本不敢說話，雖然離著那武宗境界的大妖還有一裏多地，但是他們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武宗境界大妖的手段，不是他們能夠想象的。
“你們繼續前行，我離開隊伍一段距離後向關內傳信。若是蕭主將有手段應付，你們繼續行事，若是關內沒有應對，你們便直接前往邊牆。”
寫罷這一行字，葛天雷站起身來，伸出腳掌將地上的字跡抹去。接著他身形一轉，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隊伍。
張定邦伸了伸手，像是要攔著葛天雷，但最終卻是什麽都沒做。他將手舉了起來，向前揮了揮示意眾人繼續前行，自己也拔腿繼續向前走去。
陳墨扭頭看了看向後退去的葛天雷，心中一時間有些百感交集。他知道葛天雷身上有一塊子母穿信陣盤可以向關內傳遞消息，他此刻離去定然是向蕭必和報告這一信息去了。但為了讓眾人能夠繼續執行斬首的任務，他最多離開百丈的距離就得傳信，否則時間根本來不及。
在這個距離催動元力，有極大的幾率會被那名武宗境界的大妖發現，葛天雷就算是插上一對翅膀也逃不掉了。他既然做了這個決定，定然是心中已經存了必死的決心。
雖然此人三番五次的算計自己，想要自己的性命，但此刻陳墨心中卻也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意。不怕死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況且在明明有一條生路的情況下卻放棄了生存的機會，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陳墨之前為大夥節省了不少時間，此時離著符石失去效用的一個時辰限製還有一段時間。他們完全可以直接繞開妖獸群回到邊牆下，安全的進入邊牆之內。事後誰也不能說半句不是，畢竟對方可是有一名武宗境界的大妖鎮守，此次斬首行動已經算是失敗了。
在眾人繼續前行了約摸百丈之後，突然就看那武宗境界的大妖回首看了一眼。一抬手，一道青光從它手中激射而出，籠罩到了遠處。
“劈劈啪啪”的一陣輕響，葛天雷的身形露了出來。
“殺了他！”牛妖金亢冷冷道。
周圍的妖獸向著葛天雷湧了過去。
此時就看永勝堡中一道白光衝天而起，白光中裹著一個人影向著正在鬥將的妖直衝而去。
“無恥！”金亢怒喝了一聲，“你們小心點，保護聖姑的安全，我去會一會那卑鄙之徒。”
金亢化作了一道青光向著那道白光激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