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二章 有過還是有功
“殺了他!”
“廢了他的修為逐出關外!”
“絕不能輕饒了他!”
遊慶之說完人群立刻就沸騰了,這做的還叫人事嗎?在戰時,斥候就是邊關城堡的眼睛,這人的行為根本就是把邊關城堡的眼睛給挖了。你若是不願意去做斥候,你可以不去啊。斥候這個差事太特殊,若是沒有大勇氣根本就無法勝任。
邊關城堡的高層也不會強求,若是強迫修行者去關外充當斥候,隻會適得其反,不但無法提早觀察到關外妖獸的動靜,反而將自己的眼睛給蒙蔽了。充當斥候的修行者都是本著自願的原則,若是自己不願意去,堡中絕不會強求。
但這個少年的行為太惡劣了,斥候的軍功非常高,這少年定然是貪圖軍功,但卻又不願冒險。因此一到了關外便遠遠的逃了開去,逃到了安全的地方。如今看大戰結束了,便大搖大擺的回來想分一杯羹。
難道他以為大夥兒都是傻子嗎?以為他這套拙劣的把戲能騙得過大夥的火眼金睛嗎?所有人都憤怒了。雖然這隻是遊慶之的一麵之詞,但聽起來就讓人心裏正義感爆棚,聽著就讓人心裏麵的怒火一下被點燃了。
“祁主將,李副將,屬下所說句句屬實,此人罪不可恕,屬下懇請一定要對他嚴懲,不能寒了邊關眾將士的心啊。”遊慶之一臉大義淩然的模樣,恨不得把自己一顆滾燙的心掏出來給大夥兒看看。
“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一定要將他大卸八塊,用他的腦袋祭奠陣亡的將士!”
“把他的屍首吊在邊牆上,讓那些膽小鬼看看,敢做逃兵是什麽樣的下場。”
被遊慶之兩句話一煽動,圍觀的修行者們又激動起來,一個個仿佛都成了正義的化身,要將陳墨這個卑鄙小人打下十八層地獄。仿佛邊關在這次妖獸潮中陣亡的將士全都是因為陳墨當了逃兵導致的,要是沒有他,根本不會死這麽多人,大夥也不用來這邊關之地與妖獸搏命。
在臆想中,每個人都成了受害者,而眼前這個貪生怕死,苟且偷生,事後還要回來撈好處的的逃兵就是罪魁禍首。無論怎麽對付他都不過分,隻有把他給千刀萬剮了,才能一解自己的心頭之恨。
看到成功的將修行者們的怒氣給調動了起來,遊慶之心中很是得意。操弄人心,挑撥離間,這些小手段可是在夾縫中求生存的不二法門,這些年來他玩得精熟。
“陳墨,你有什麽可說的嗎?”李福壽皺著眉頭問道,這件事看起來已經沒什麽疑問了,不過心裏麵的理智讓李福壽多問了一句。即然要公審,要震懾有些浮動的人心,那就不能留下破綻。若是事後等大夥兒冷靜下來,發現陳墨這個罪魁禍首竟然連個分辨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正法了,也會給人落下口舌。
“李副將,屬下並沒有當逃兵。”陳墨語氣很是平靜,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那你倒是說說,是怎麽逃過妖獸潮的?而且妖獸退去已經這麽久了,你為何遲遲不歸,到現在才回來?”李福壽句句話都問在了關鍵之處,若是陳墨無法給出一個讓人滿意的交代,今日隻怕難逃眾人的怒火。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陳墨,每個人都想聽聽這少年究竟能給出什麽樣的解釋。
“屬下在充當斥候的時遭遇到了厲害的妖獸,被妖獸擊成重傷,僥幸逃脫了性命,找了個隱秘之地將傷勢養好了之後立刻便趕了回來。”
“你說養傷就養傷啊,我還說我獨闖關外想要擊殺妖聖呢,可惜沒成功。”
“這種話隻能糊弄小孩子,就這麽輕飄飄的兩句話就想要脫罪,簡直是做夢。”
“編造借口都不知道編造的認真一點,這也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
眾人早就先入為主,把遊慶之的話聽到了心裏麵,一個個都早就認定陳墨是一名逃兵,此刻哪裏還肯相陳墨所說的話。有個別腦子還有點清醒的修行者,看到周圍的人全都是一副狂熱的模樣,恨不得吃陳墨的肉喝陳墨的血,頓時也不說話了。
“你既然說你是因為養傷躲了起來僥幸逃脫了妖獸潮,有什麽證據嗎?誰又能證明你所說的話?”李福壽逼問道。
這糟老頭子壞的恨!陳墨心裏暗罵,在關外妖獸潮中自己能活下來已經不錯了,跟個老鼠一樣挖了個一裏多深的地道這才逃過了妖獸中大能者的探查。難不成自己還能專門找個人在旁邊為自己作證嗎?況且就算是真有這麽一個人,那又有誰為那個人作證他沒有說謊?
這根本就是個死循環。
“沒有!”陳墨心裏也有點火了,一副你愛信不信的模樣,這些人還有完沒完了。
“當逃兵還當的這麽理直氣壯?還有沒有王法了?”
“真是連麵皮都不要了,怪不得能幹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來。”
“趕緊把他押出去斬了,這種人殺一千次都不會冤枉了他。”
眾人立刻就沸騰了,看著陳墨臉上那桀驁不馴的模樣,一個個簡直莫名驚詫。還有不要臉得這麽理直氣壯的?難不成他當了逃兵反而是大夥兒都欠他的?難道這年頭當逃兵就是為邊關做貢獻了?
“去你麽的不要臉的玩意兒,讓老子把你的卵黃捏出來,你這沒種的玩意兒,活著就特麽是給我們老爺們丟人。”
一個粗獷的聲音響了起來,就看一名五大三粗的漢子擼著袖子就要衝上來。有些脾氣不怎麽樣的修行者已經有點忍不了,這不但是條落水狗,還是條囂張的落水狗,不打他打誰?
“住手!”李福壽喝了一聲,雖然這小子看起來很欠揍,但也不可能讓修行者對他動私刑。
“陳墨,既然你沒什麽可說的,那我就要宣布……”
“等一下,屬下有話要說。”陳墨大嚷道,開什麽玩笑,自己可還什麽都沒說呢。
“你……”李福壽猛地被打斷了話,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我剛才問你有沒有證據,你不是說沒有嗎?現在怎麽又出爾反爾?你當這是兒戲嗎?”
“屬下隻是說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是因為被妖獸擊傷躲起來養傷,也找不到證人,但並沒有說就沒有其他的話了。難道李副將連個分辯的機會都不給屬下嗎?就要用這種莫須有的罪名來處置屬下?”陳墨說話也不客氣,這李副將一副恨不得立刻將自己定罪的模樣,看著就讓人來氣。
“我這是看到了什麽?他爹難道是武聖嗎?”
“武聖也救不了他,我倒要聽聽他究竟還有什麽話要說。”
“他不會真說出我爹是武聖這種話來吧,這特麽還真是奇葩啊。”
李福壽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當著堡中這麽多修行者的麵被一名武士修行者狂懟,這讓他有點下不來台。而且這還沒法說,畢竟人家句句說的都在理,說到底還是自己太操之過急了。
“好,你說,你說!”李福壽的語氣有點惱羞成怒。
遊慶之看向了陳墨,心中不知怎麽地突然浮現了一種不妙的感覺。從昨天到現在,這小子一直都這麽淡定,莫非真有什麽殺手鐧?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遊慶之把心裏這種不妙的感覺強行按捺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陳墨身上,每個人都要聽聽,從他的口裏究竟能說出什麽樣的話來。想要看看,他究竟想要如何為自己洗脫罪名。
“李副將,在妖獸潮爆發之前,妖獸便已經攻破了邊關,當時永平堡副將席玉樹曾安排屬下到關外執行斬首行動。與屬下一同前往關外執行斬首行動的有遊擊葛天雷,都尉顧慕梓、顏回源和張定邦,我們成功擊殺了五頭巫妖。也正是因為擊殺了巫妖之後,一路逃亡中屬下便已經受了不輕的傷勢,回到了永平堡後屬下又向席副將申請去關外做斥候,這才導致了被妖獸所趁,傷上加傷,說起來這也是屬下對自己估計過高,在這一點上屬下的確是錯了。”
你這是認錯?李福壽差點沒一口老血吐出來,你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邀功請賞好不好?
所有人聽了陳墨的話都震驚了,還有這麽回事?陳墨說的事情有部分大夥兒自然都是知道的,妖獸潮爆發前邊牆早就已經被攻破了。但是斬首行動大夥兒就不清楚了,即便是人群中有個別之前就在永平堡服役,又在這次妖獸潮中幸存下來的修行者,他們也不知道此事。
這種事自然是不會大肆宣揚,隻有當時幾個邊關堡壘的高層知道。但是這些高層在此次妖獸潮爆發中全都斃命,如今卻是誰都不知道此事了。
“姓陳的,你就別為自己臉上貼金了,斬首行動?擊殺巫妖?這種事也是你能參與的嗎?”遊慶之尖叫著跳了起來,指著陳墨的鼻子叫囂道,“就你這三腳貓的本事,能帶著你這種累贅?簡直就是笑話,你要編造借口也編個像樣的,這種沒腦子的話你也敢說。”
圍觀的修行者立刻也議論紛紛起來。
“這……,不可能吧……”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說謊都不過腦子,還真是個蠢貨。”
陳墨說的話簡直太過匪夷所思,根本就沒有人願意相信。甚至在他們看來陳墨此舉簡直就是其心可誅,他這是不但要洗脫自己逃兵的罪名,還想要給自己掙下潑天的功勞。能讓他得逞嗎?難道大家腦子都壞了,眼睛都瞎了嗎?
“祁主將,李副將,這姓陳的已經瘋了,屬下懇請立刻將其押到法場行刑,以儆效尤!”遊慶之臉上閃過了狠戾之色,向前走了一步,抱拳躬身道。不能再讓這姓陳的胡說八道下去了,夜長夢多,趁著群情激憤之時,一舉把事情給辦了。
祁天梁臉上卻是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沉吟了片刻湊到了李福壽的身邊咬起了耳朵。片刻之後,李福壽便站起了身來,向著議事廳外匆匆走去。
看到了這一幕,眾人頓時議論紛紛起來。本以為這姓陳的是隨口胡說,但祁天梁和李福壽這般舉動,難不成還能查明這小子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著陳墨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樣,遊慶之頓時也有點慌張了起來。難不成此人所說都是真的?難道今天這大好局麵都要付諸東流?難道自己百般謀劃都成了一場空?不可能的,這絕對不可能!
遊慶之心裏不停的安慰自己,這姓陳的所說簡直太匪夷所思了。他一個武士境界的修行者,憑什麽就能參與這種大事,席玉樹腦子又沒壞,帶這種人去豈不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沒多一會兒功夫,李福壽返回了議事廳,向著祁天梁微微的點了點頭。
“半個多月前妖獸大軍攻破永勝堡轄區內邊牆,造成修行者死傷慘重。當時永平堡副將席玉樹請示主將蕭必和之後,派出了陳墨等五名修行者到關外執行斬首行動。”
說到這裏李福壽忍不住也瞥了一眼陳墨,他也不明白為什麽會派陳墨去執行這麽重要的任務,這小子看起來平平無奇,怎麽看也不像是有什麽了不得的能耐。
“斬首行動斬殺了五名巫妖,逃回的途中遊擊葛天雷,都尉顧慕梓、顏回源和張定邦先後身死,隻有陳默一人逃回到永平堡,並將顧慕梓、顏回源和張定邦的屍首帶回。”
什麽?聽到這兒眾人頓時炸了鍋,五人之中隻有這小子一人是武士境界的修為,其他四人要麽是武師境界,要麽是法師境界。五個人中四個人都犧牲了,隻有這個修為最差的小子逃了回來?這個世界究竟怎麽了?為什麽連基本的常理都不講了。
“陳墨立下如此大功,當場獎賞軍功一千點。領了軍功之後,他又申請到關外充當斥候,即日便就出發。”
這是藏在永平堡中的秘密記錄,即便是堡中的都尉和遊擊都無權知道,每個堡壘都有同樣的安排,隻有城關堡壘的主將和副將才知道這麽個秘密。這是為了防止像突然發生妖獸潮這種情況,堡中的修行者全部喪生,連堡壘怎麽失去的都不知道。
堡壘中的主將和副將會將重要的事情都一一記錄下來,等城關堡壘被重新奪回之後,後人能通過這些記錄知道大致發生了怎麽樣的事情。
剛才李福壽正是查閱秘密記錄去了,果然就在秘密記錄中查到了這件事情。隻要陳墨說的是真的,這肯定是大事,秘密記錄中一定會有記載。此刻不但是李福壽,就連主將祁天梁看向陳墨的眼神中也有些不敢相信。
這樣的人你說他是逃兵?這不是開玩笑嗎?而且陳墨是在將張定邦等三人的屍首送回之後立即就提出要去關外做斥候的,所以席玉樹在秘密記錄中也順便提了一筆。立下這般潑天功勞之後提出去關外當斥候就是為了逃跑?這種事情說給誰聽會相信呢?
“不可能,不可能的。”遊慶之喃喃自語,他已經快要崩潰了,事情突然急轉直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眼看著自己就能將這姓陳的踩在腳底下了,親手報一箭之仇,為什麽他轉眼就從階下囚變成了大英雄?
“姓陳的,就算是這樣,這兩件事情根本也沒有必然的聯係,你參加了斬首行動難道就不能當逃兵了嗎?祁主將,李副將,二位還請明察啊,這姓陳的所作所為就是東拉西扯想要轉移大夥兒的注意力,他根本也沒拿出切實的證據來。”
遊慶之快要瘋了,這麽好的機會難道就要白白放過了嗎?難道自己精心給這姓陳的挖的坑,竟然變成了他炫耀的舞台?自己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來人,給我把他拉下去,打二十軍棍!”李福壽心中憋著團怒火,自己被遊慶之坑了,丟了這麽大臉,“遊慶之誣陷功臣,即日起剝奪他的什長之位。”
李福壽看向陳墨的眼神也帶了些許幽怨,你立下了這麽大功勞為什麽不早說?你不說我怎麽知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