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八章 人離鄉賤
“怎麽？你說不搜就不搜？我懷疑你馬車上藏著江洋大盜，兄弟們，給我好好的搜，就算把馬車給拆了也要將江洋大盜給找出來。”李大蟲手裏的鋼刀在車轅上拍的直響，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顯然陳墨給的金銀全都喂了狗。
要捉拿江洋大盜？不存在的！要是真有江洋大盜這幾個兵油子跑的保證比誰都快。這就是個借口，畢竟大夥兒還都披著個官差的外皮不是？吃相也不能太難看了，要是直接拿著鋼刀架在麵前這小子的脖子上，逼著他把錢都交出來，那和強人有什麽區別？
“你們要搜我的馬車？”陳墨冷冷的看著眼前這三個守城軍士，眼神有些不善。的確，一般來說修行者不會和普通人計較，但若是主動惹到自己頭上來，還像個蒼蠅一樣“嗡嗡嗡”的在耳朵邊上飛，還是得順手拍死。
“我要是不讓你們搜呢？”陳墨冷冷問道，語氣之中透露著些許不耐煩。
“不讓我們搜？”李大成回頭看了身後的王二狗和朱老三一眼，“兄弟們，你們說該怎麽辦？”
“嘩啦……”一聲響，王二狗已經撤下了腰間的鐵鏈子。
“李頭，甭跟他廢話，將這小子鎖起來，拿到大牢裏，讓他吃兩頓牢飯他就老實了。”說這話王二狗衝上來就要拿人。他已經不耐煩了，這李大蟲也太小心了。一個外鄉人，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孩子帶著個婦人，在滄浪縣又兩眼一抹黑，誰也不認識，你和他這麽客氣幹什麽？
這種人就算是死在路邊上都沒人理的，直接拿下給他點厲害嚐嚐，這不就老實了麽。等把他的油水全都榨出來，要是心情好就把他給扔出去，要是心情不好，索性就將他給“哢嚓”了，這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這是幹什麽呢？這是馬車？也太招搖了吧？”
“聽說是個外鄉人，這回可要倒黴了，不死也得脫層皮。”
“咱們滄浪縣這些軍爺，就像是餓久了的惡狼，好容易見到肥羊，這還不得吃個飽啊。”
城門口很快就圍了一圈人，都是進城出城的百姓。看熱鬧是人的天性，遇上這種事情，除非是家裏老婆要生了，誰不想留下來看個究竟。
“住手！”李大蟲把手中鋼刀一伸，將王二狗給攔了下來，“你看看你們，像什麽樣？別把人嚇著了，還以為我們滄浪縣的人都不好客呢。”
李大蟲瞪了王二狗一眼，眼神中微微有些責備，不過他也能理解。兄弟們都餓久了，好容易看到一頭肥羊，那還不得饞的直流口水。不過還是不能吃相太難看了，城門口圍了這麽多百姓看著呢，還是得要點麵子的。
“你不給我們檢查，是不是在車廂裏窩藏了江洋大盜？你要是識相的就趕緊讓我們查一查，如若不然，包庇與殺人放火同罪。”李大蟲心裏麵暗暗欣喜，一聽對方拒絕他簡直就樂開了花。
本來他還想著得編排個什麽樣的罪名，將這小子給拿下，到那個時候把這小子的骨頭渣子都能啃的一點不剩。不過畢竟當著大庭廣眾，總得找個說的過去的名頭。也是因為事發突然，不然自己早準備些破爛兵器，往車廂裏一扔，再裝模作樣的搜查一番，把這些東西拿出來就是贓物，如今卻是有些難辦。
萬萬沒想到這小子這麽配合，竟然不讓自己搜查，這不是自己一瞌睡對方就將枕頭送上來了麽。
“就憑你也要搜查我的馬車？退一步開闊天空，我勸你一句還是讓開吧，不然這個後果不是你能承擔得起的。”陳墨看著眼前這三人興奮的神色，哪裏還能不知道他們心裏在想著什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天底下就是有些人見錢眼開，不該拿的也要伸手。手伸多了，自然難免要被別人給剁了。
李大蟲眼珠子一轉，心中有了打算。這小子既然不願意，自己卻不能太硬了，要是再逼下去，萬一這小子要是屈服了，讓自己進去搜一搜，又沒搜出什麽東西來。到那個時候自己還得想其他的借口，自己得軟一點，說兩句寬慰他的話，把他給誆騙住跟著自己走。
“這樣吧，小兄弟，我看你也不像是個壞人，不過我卻是職責所在，無法徇私。這城門口也不是說話的地方，你且跟我來，咱們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說說清楚。如果你是無辜的，不但馬上就放你走，我老李還向你賠禮道歉，你看如何？”
李大蟲看陳墨隻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定然沒見過什麽世麵，便想用幾句話將他給誆騙住，再帶到個僻靜無人的地方，還不是任由自己搓圓捏扁？
“小兄弟，你可千萬不要上當啊……”
陳墨還沒說話，圍觀的人群中卻是響起了一個聲音。陳墨扭頭看去，說話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濃眉大眼看起來頗有些英氣。他身旁卻還站著一個姿容秀麗的婦人，婦人手中還抱著個五六歲的孩子。
那婦人正扯著身旁的年輕漢子的衣服，不住的朝他使眼色，臉上一副焦急之意。
“你是什麽人？竟敢阻擾爺爺們辦差，你是不想活了嗎？”王二狗頓時怒了，要是讓麵前這頭肥羊生起了警覺，豈不是還要他們多費手腳。擋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年輕漢子還要再說話，卻見他邊上那婦人猛地伸手在他腰間扭了一把，將他痛的齜牙咧嘴。
“娘子，你這是幹什麽？”年輕漢子嚷道。他是山中的獵戶，今日卻是進城來將這些日子的獵獲賣掉的，順便將媳婦和兒子帶進滄浪縣城來見見世麵。
誰想到剛到城門口就看到了這種事情，他雖然大多數時間都在深山中和野獸打交道，但他也不傻，一眼就看出來這三個官差沒安好心，想要坑害這個外鄉少年呢。這年輕漢子本就是個古道熱腸的人，又聽到車廂裏是這少年的母親，他頓時就有些感動。
能有如此豪華馬車，這少年定然不是窮人，但他卻也不雇個馬夫，而是親自為母親駕車，顯然是個孝順之人。這獵戶心中熱血湧動，再也憋不住心裏的話，當即便開口提醒陳墨。
“你嚷嚷什麽呢？一大早就出門是讓你來看熱鬧的嗎？趕緊給我進城把這些東西給發賣了，家裏還等米下鍋呢。”那小婦人扭著丈夫的耳朵就向外走去，她也知道自己丈夫的脾氣，生怕他惹出什麽事情來。雖然那少年人眼看著就要落到那幾個狗腿子陷阱裏去了，但是自家的日子還沒過得明白，自己丈夫竟然還有閑心管這些事。
自古民不與官鬥，自己丈夫要是壞了那些人的好事，隻怕那些人立刻就要對付自己夫妻了。王二狗看著那獵戶一家三口離去，眼睛微微的眯了眯卻是沒有阻攔。他看到了那獵戶扛著的獵叉上挑著一頭野豬，背上背著獵弓，腰上挎著獵刀，顯然是個厲害的角色。一個人能獵殺一頭野豬，這可不是普通獵戶能做到的。
算了，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先把眼前的肥羊解決了再說。
“隻要我沒有窩藏江洋大盜你們就讓我走嗎？”陳墨臉上裝出了一副怕事的模樣。他也不想待在這城門口，太引人注目了。
“這個當然，你放心，我們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李大蟲趕忙拍著胸脯子保證，一顆心都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這小子上鉤了，看來自己今日走了大運啊，財神爺挑自己發財呢。
“嗯……”陳墨皺起了眉頭，看起來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過了半晌這才猛地一咬牙，“好吧，我就跟你們走一趟。”
“好好好，這就對了，你早些配合，我們也早點結束，小兄弟，你就放心吧，我們都是官差，難不成還能害你麽？”李大蟲眉開眼笑，就像是走在路上撿了個金元寶。
“王二狗，你在這兒看著，我和老朱陪這位小兄弟走一趟。”李大蟲吩咐了一句，招呼朱老三跳上了馬車前座，一左一右將陳墨夾在了中間，生怕陳墨跑了。
“小兄弟，走吧！”
“啪……”陳墨一甩手中的鞭子，抽出了一聲炸響，馬車又動了起來，緩緩的進了城門，沿著青石板大街遠去了。
“小兄弟，前麵路口右拐，我帶你去個僻靜的地方。我聽你說是要搬家搬到滄浪縣來，等差事辦完之後，你若是想要買宅子，雇丫鬟婆子，隻管和咱們兄弟說一聲，咱們兄弟在這滄浪縣城一畝三分地，還是有幾分薄麵的。”
李大蟲的聲音傳來，卻是說些有的沒的，在寬慰陳墨的心，讓他失去警惕。
“哎，這李大蟲可算是逮到一頭肥羊了，不把那小子敲骨吸髓了，那廝絕不肯罷休。”
“那少年也太沒見識了，怎麽能跟著那種人走呢，這不是送羊入虎口麽。”
“不走能怎麽辦？那李大蟲有的是法子治他。人離鄉賤，孤兒寡母的搬什麽家，這下好了，我看要搬到陰曹地府去了。”
還有百姓想要跟著去看熱鬧，卻都被王二狗給攔了下來。自己同伴想要幹什麽，王二狗自然是心裏有數，哪能讓旁人去搗亂。不一會兒功夫，就看馬車拐了個彎，消失在了大街上。
王二狗的眼神變得陰晴不定了起來，看著馬車消失處目光不斷的閃爍。
“好你個李大蟲，這種事竟然將我給撇了下來。你們吃肉，隻留點湯給我喝麽？想的美！”
王二狗心裏很不爽，這種敲竹杠的事情，一定得在場。不然的話隻能是別人吃飽喝足了，手指縫裏漏出點來給自己吃。
“既然想撇開我，那你們也別想吃獨食，大不了少分一點，總好過吃你們的殘羹冷炙。”王二狗眼神一凝，好似下定了什麽決心，城門也不看了，撒開了腳丫子向著城裏就跑去。
“二狗，好，做得好，這回你立了大功，事後絕少不了你的好處。”
王二狗恭恭敬敬的垂手而立，他麵前一名胖大的中年漢子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眯著眼睛，看起來懶洋洋的。
“李大蟲，你小子竟然背著我耍小心眼，老子今天定要剝了你的皮。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大蟲了麽，充其量也就是條病貓。既然你不守規矩，那就休怪老子不講情麵了。”
中年漢子“騰”的從太師椅中站了起來，竟然比王二狗高了一個頭。而且他看起來身形雖然胖大，但竟然一點肚子都沒有，顯然這一身並不是肥膘肉。
“給我叫上二十名兄弟，帶上家夥。二狗，你帶路，老子今天要讓那些不知道規矩的東西開開眼。”中年漢子眯著的眼睛猛地睜開，精光畢露。
“是，趙爺，小的對您老人家最是忠心耿耿了。那李大蟲，呸……，那病貓肯定是帶那小子去城南那片廢棄的宅子裏了。以往那病貓隻要逮到肥羊都去那裏拷打，小的這就帶趙爺過去……”說著話，王二狗突然好似意識到說漏了嘴。
以前整治肥羊的時候他可都是分了一杯羹的，可從來也沒來向捕頭趙大彪報過信。王二狗忍不住偷偷的向趙大彪看了一眼，卻發現趙大彪好似根本沒注意到他這話裏的意思，這才鬆了口氣。
很快，二十名如狼似虎的差役便集合完畢了，趙大彪一聲令下，跟在王二虎的身後便出了衙門，浩浩蕩蕩的向著城南進發而去。
……
“這是去哪兒？”看著路旁越來越是荒僻，陳墨輕聲問道。
“哈哈，自然是去衙門，你放心就是，我李大蟲一向說一不二，一口唾沫在地上砸個坑，絕不會誆你。”
“鏘啷……”一聲，李大蟲將腰間鋼刀抽了出來，在車轅上輕輕的磕著。都已經到這兒了，根本就不怕這小子再跑了。
另外一邊朱老三也將鋼刀抽了出來，有意無意的掀起了衣角擦著。
“小兄弟，我勸你最好乖乖的不要亂動，這路顛簸的很，別一不小心被我這把刀子給傷著了。”到了這個時候，兩個人也顧不得掩飾了，在他們看來眼前這少年已經是煮熟的鴨子，根本就不怕飛了。
看著這二人急切的模樣，陳墨心中一陣冷笑，這幾個不長眼的東西，竟然將主意打到自己頭上來了。既然選擇了滄海縣作為落腳之地，陳墨自然早就將滄海縣的情況打聽清楚了。這裏雖然名義上是巨鯊幫的地盤，但巨鯊幫根本連個弟子都沒有派駐，什麽也不管。
在這個地方，自己就算是將衙門給掀了個底朝天，隻怕也沒人來管。就憑這兩個披著一身黑皮的狗東西，竟然就想將主意打到自己身上，還真是瞎了他們的狗眼。
“待會兒就你們兩個人嗎？”陳墨淡淡問道，“我要見你們的上官。”
既然這些人自己撞上了門來，陳墨便也不客氣了。不過已經準備出手，那總得一勞永逸才行，一出手就要將這些滄浪縣中的各方勢力全都震懾住，否則要是日後再被惦記上，還要自己再出手，那也太費事了。
“你給我老實點，”朱老三握著刀把子將鋼刀在車轅上敲得“咚咚”直響，“小子，你是賊，我們是官兵，讓你幹嘛你就幹嘛，再廢話老子一刀割了你的舌頭。”
陳墨不再說話，心中暗暗盤算，待會兒得如何行事。是讓這兩條惡犬去將滄浪縣的頭麵人物全都喊過來？還是讓他們帶著自己上縣衙去？自己可沒那麽多時間浪費在這些無聊的事情上麵。
罷了，先看看他們要帶自己上哪兒去再說吧。
本以為被自己一嚇，這小子就要驚慌失措，開口求饒，朱老三側頭看了看，愣了一下。他看到身旁這少年竟然麵不改色，半點沒有害怕的樣子。
不但是這個少年，就看車廂裏也沒有半點動靜。這少年不是說他母親在車廂裏的麽？自己剛才那番話車廂裏的人應該聽的清清楚楚吧，怎麽連半點震懾的效果都沒有？
李大蟲和朱老三心中隱隱都覺得有些奇怪，不過卻也沒再多想，因為已經到地方了。馬車來到了一處荒廢的院子前，院門半掩著，透著一股破敗的氣息。
“殺豬佬，趕緊給我出來，把你的狗窩收拾幹淨了。”
朱老三跳下車，推開了大門。
“小子，趕緊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