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九十二章 打臉
“什麽?滄浪縣的那些黑皮狗竟然敢到我們盧家的鐵礦上來撒野?”
一名精瘦的漢子正在喝酒吃肉,聽了守衛的匯報猛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一把將酒碗摔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看起來簡直就像是祖墳被人刨了一樣氣憤。
“來人,跟我去會一會那衙門鷹犬,踏馬的,老子要是不扒了他一身皮就不叫盧鐵雄。”一把操起了靠牆放著的那杆鐵槍,盧鐵雄拔腿就向屋外走去。
“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惹得雄爺不快。”
“兄弟們一起將那黑皮狗給拿下,好好的給雄爺出口氣。”
“老虎不發威,還當咱們盧家是條病貓了。”
頓時陪著盧鐵雄喝酒的那些鐵礦護衛們全都擁簇著他向著礦外而去,聲勢浩浩蕩蕩。盧鐵雄是盧家的外圍弟子,靠著巴結家主得了這麽個鐵礦監工的差事。在滄浪縣可沒什麽人敢來惹盧家,這差事美得很,每天也就是吃吃喝喝,有時候還會找兩個粉頭來礦上耍耍。
也沒人去管他,反正也不會有人敢來盧家鐵礦生事,不弄出什麽亂子來就行。滄浪縣的那些破落戶自不用說了,聽到盧家鐵礦的名頭腿腳就要發抖,盧鐵雄不來找他們的麻煩,他們就要燒高香了,又怎麽可能上門去找盧家的麻煩。
就連滄浪縣的衙門也不敢來管,還是得了盧白石的吩咐,盧鐵雄每年都會去滄浪縣城走一趟,象征性的給戶房交點銀子就當作是稅銀了。每次都是阮倫這個戶房主事親自來接待,客氣得很。
很快,盧鐵雄便帶著護衛們上了寨牆,一看到寨牆外的情形,他先是一愣,緊接著便仰天大笑起來,甚至笑的肚子都有點疼了。
“哈哈哈,真是笑死老子了,莫不是衙門的人都死絕了嗎?就派你們兩個上門來打秋風?一條黑皮狗,一個土包子,也想從我們盧家撈好處?”
“得嘞,老祖常常教導我們待人要仁厚,千萬不能用盧家的威名去壓人。我看你們從滄浪縣城來一趟也不容易,這一文錢你們拿著,就當是施舍給你們的跑腿錢吧。”
說著話盧鐵雄伸手入懷摸出了一枚銅錢錢,從寨牆上扔了下來,剛好扔到了趙大彪的腳下。
“雄爺仁義……”
“要是我哪能這麽好講話,早就把這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吊起來打一頓了。”
那些護衛們又是一頓吹捧,反正給盧家當差,最主要靠的不是手底下的功夫,而是要靠嘴上功夫。
趙大彪回頭看了看陳墨卻看陳墨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他把心一橫,抬頭朝著寨牆上的盧鐵雄叫道:“兀那漢子,爺爺我數到十,你若是不將寨門打開,恭迎我和小……,那個進去,爺爺我封了你這座破鐵礦。”
什麽?盧鐵雄一聽差點沒將眼珠子給瞪出來,這黑皮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竟然敢這麽跟自己說話。頓時他一股無名怒火直衝天靈蓋,別說是這條黑皮狗了,就算是戶房主事阮倫都得跟自己客客氣氣的。
“來人,把弓矢給我拿過來!”盧鐵雄咆哮道。他是盧家弟子,自是從小修煉武技,隻是沒通過家族試煉,無緣服用啟元丹。不過他也不氣餒,修煉得弓馬精熟,也正因為這個才謀得了這份差事,否則隻靠溜須拍馬可不行。
看到了對方張弓搭箭,趙大彪心頭也有些惴惴不安,但看了看身後仍舊如同淵渟嶽峙的陳墨,他咬了咬牙,硬是勒住了韁繩,沒有動一下。
“一……,二……,三……”趙大彪口中緩緩的數起了數來。這都是事先陳墨交代的,師出得有名,自己雖然想通過敲打盧家來達到震懾滄浪縣修行者的目的,但是卻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打上門去。
不但要把對方教訓了,還得讓別人都挑不出理來。陳墨雖然年方弱冠,但心裏卻早就過了衝動的時候,做什麽事都講究個謀定而後動。
“嘿……,還真有不怕死的!”看到了趙大彪的這副模樣,盧鐵雄的火直往上拱。他本意隻是想嚇一嚇趙大彪,讓他知難而退。沒想到此人竟然真的就數了起來,自己要是再不采取點行動,那真是將盧家的臉麵都丟幹淨了,家主非責罰自己不可。
“嗖……”他也顧不得了,開弓搭箭,一箭朝著趙大彪就射了過來。想必這種情形下,自己就算是射殺了這自稱滄浪縣總捕頭的黑皮狗,家主也怪不了自己。
但下一刻盧鐵雄臉上的神情就呆滯了,他揉了揉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幕。就看寨門前趙大彪好端端的站在那裏,仿佛沒有發生任何事情。而自己射出去的那支箭矢已經不見了,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就算是自己射偏了,箭矢應該也不會不見了吧。
“四……、五……、六……”趙大彪的聲音繼續傳來,他心裏一顆石頭也落了地。剛才看盧鐵雄一箭射來的時候,他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蹦出來了。小神仙果然神通廣大,自己都沒看清他究竟是怎麽出的手,就將箭矢給變沒了。
剛才卻是陳墨催動了黃泉夜行身法,接下了盧鐵雄射來的箭矢。以他的修為,就算是修行者看到他施展身法,都感覺像是一道鬼魅。盧鐵雄這些普通人,那就更是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給我射箭,都快踏馬的給我射!”盧鐵雄抬起了弓矢,朝著趙大彪就繼續射起了箭來。那些護衛們得了號令,也趕忙都催動弓矢射擊。
箭矢如同雨點一樣朝著趙大彪射來,趙大彪頓時嚇得腿都軟了。但緊接著他眼前一花,所有的箭矢消失一空,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身上,半點傷勢也沒有,他心裏麵長長的鬆了口氣。
“九……,十……”趙大彪挺胸凸肚,繼續數了起來。
最後一個數字剛落音,就聽得“轟”的一聲大響,寨門大開,兩扇厚重的門板突然就飛了出去,飛出去了十多丈落到了地上,揚起了漫天的塵土。所幸門板落地的地方並沒有人,否則若是被這麽重的門板壓住,立刻就要四分五裂。
“趙捕頭,我們進去吧。”陳墨在身後淡淡道。
“得令!”趙大彪頓覺揚眉吐氣,跟著小神仙辦差就是爽啊,往日裏自己就算是仰視都隻能看到對方膝蓋的盧家,今日竟然在自己手下吃了癟。別的不說,就隻這件事,可就夠自己吹牛吹很久了。
趙大彪一翻身下了馬,連自己的馬匹也不要了,屁顛屁顛的來到了陳墨跟前,一把挽住了韁繩,朝著寨門裏就走了過去。陳墨也由得他,自己要是不讓這家夥跪舔,這家夥說不定心裏反而還要胡思亂想起來。
“這年輕人究竟是什麽人?這趙大彪有恃無恐的模樣,看來全都是因為他了!”盧鐵雄臉色鐵青,站在寨牆上眼睜睜的看著二人大搖大擺的進了寨子,再不敢輕舉妄動。他就算再蠢也看得出來,陳墨絕非普通人。
“你快去,快馬通知家主,讓他趕緊派人過來!”盧鐵雄悄聲向身旁的一名護衛吩咐道,這護衛也是盧家的人,得了盧鐵雄的吩咐,悄悄的下了寨牆,靠著牆角溜走了。不一會兒功夫,一陣馬蹄聲響起,朝著遠處去了。
“小神仙,有人逃走了,肯定是去稟告盧家的人了。”趙大彪低聲向陳墨道。
“嗯……”陳墨輕輕的點了點頭,不置可否,他本就是要敲山震虎,事情鬧的越大自然就越好。
看到陳墨這副淡定的模樣,趙大彪頓時也有了主心骨。人家小神仙都不怕,他怕個球?
“不知客人如何稱呼?在下是盧家弟子盧鐵雄,我盧家不知何處得罪了貴客,還請貴客明示,小的也好向貴客賠罪。”雖然隻是鐵礦的監工,但是盧鐵雄自有一番氣度,說起話來不卑不亢,頗有點像那麽回事。
“好你個狗奴才,你也配和我家小神仙說話?我告訴你,這麽多年你們盧家鐵礦一直都不納稅,今天我們就是來好好的和你們算算賬的。快帶我們去賬房,將賬本都給我拿出來,我要仔仔細細的瞧瞧,你們盧家究竟徇私舞弊省下了多少銀子,今天就要叫你們全都吐出來,一文錢也別想少。”趙大彪趾高氣昂的叫嚷道。
簡直是太爽了,趙大彪隻覺得就像是吃了人參果一樣,全身上下十萬八千個毛孔都透著舒坦。往日裏他在衙門也見到過這盧鐵雄,但人家從沒拿正眼瞧過他。就連阮倫和此人說話可都客客氣氣的,今天自己卻是訓孫子一樣訓斥此人。趙大彪感覺就像是踩在了雲彩上,暈暈乎,飄飄然。
“你……”盧鐵雄鼻子差點沒氣歪,但緊接著他回過了味來,小神仙?他可不是普通的愚夫愚婦,他當然知道普通人口中的小神仙指的就是修行者。他看了看陳墨,頓時不敢造次。
“這位前輩,我們盧家也是修行家族,我們盧家老祖可是武師境界的修行者,他老人家一向喜歡廣交道友,前輩若是有空,不如去我們盧家坐坐,我家老祖定然歡迎至極。”盧鐵雄抱拳道,但話語之中卻有些不卑不亢的味道。
“啪……”突然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了起來,就看盧鐵雄一下就翻到在地,在地上連滾了好幾圈,臉上出現了五道鮮紅的指印。
“囉嗦,給我掌嘴!”陳墨淡淡道。
“得令!”趙大彪立刻就像條得了令的獵狗般衝了上去,他興奮的混身都戰栗了起來。往日裏需要仰望的存在,現在卻被自己踩在腳底下狠狠的羞辱,這種感覺簡直太爽了。
“啪……”清脆的巴掌聲一聲又一聲的響起,趙大彪掄起了膀子左右開弓就甩了起來。
盧鐵雄從小弓馬精熟,身手也十分的高強,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掙紮著就要反抗。但緊接著他就覺胸口一麻,一口氣再也提不上來,混身酸軟無力。
“你……,你竟敢打你盧爺爺,你給我等著!”盧鐵雄心中的羞辱感簡直到了極點,他一向被人奉承慣了,可還從來沒有遭遇過這種恥辱。
但是漸漸的,他就受不了了,被人摁在地上,當著這麽多手下的麵猛抽嘴巴子,他的心理防線很快就崩潰了。
“別打了……,別打了……,趙爺,饒了我吧……”他連求饒都不敢再向陳墨求,終於是擺正了自己的位置。
“行了,趙捕頭,饒了他吧……”陳墨看著臉頰已經腫的跟豬頭一樣的盧鐵雄終於開口向趙大彪吩咐道。打人並不是他的本意,但是為了激怒盧家的修行者,讓他們先動手,也就隻有委屈一下這個盧鐵雄了。
“啪……”趙大彪又狠狠的抽了一個大嘴巴子,這才意猶未盡的退了開來。爽!真是太爽了,趙大彪的手掌都抽得有些紅腫了,但他卻毫不在意。
盧鐵雄躺地上好一會兒才緩過了氣,翻身爬了起來,“呸”,一口吐出了好幾顆牙齒來。他恨恨的盯著趙大彪,但卻敢怒不敢言。
“怎麽?我的話沒聽到嗎?還不把賬本給我們取來?難不成你耳刮子還沒吃夠麽?”趙大彪一瞪眼道,“還有,賬房我們也不去了,這兒就挺涼快,你趕緊安排人搬幾張桌椅過來,難道你就讓小神仙這麽站著?”
“你們……,去……,按照這位趙爺的吩咐……”盧鐵雄含含糊糊說道,說話間不住的漏風。
幾名護衛哪裏敢怠慢,趕緊去安排了。
“小神仙,您看是不是再準備些酒菜,您老人家邊吃邊等?”趙大彪又湊到了陳墨身旁,臉上浮現了諂媚的笑容。他是衙門中的公人,諂媚上官的本事根本就是謀生的必須手段。
“不……”陳墨本想拒絕,但一想自己的目的卻就改變了主意,“好,給我整飭一桌席麵端上來。”
自己行事越囂張,就越能激怒盧家的修行者。
“好嘞,”趙大彪應了一聲,轉過了身來,上一刻還如春風般和睦,下一刻已經如秋風掃落葉一樣冷酷無情,“怎麽?沒聽到嗎?難道還要我再說一遍?”
“你們快按著這位趙爺的吩咐去安排!”盧鐵雄咬牙切齒道,隻是他腮幫子腫的就跟豬頭一樣,牙齒怎麽咬都咬不緊。
不一會兒功夫,桌椅便抬了上來,陳墨大剌剌的就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陸陸續續的,酒菜也上桌了。而就在酒桌邊上,排著一溜桌案,桌案上擺著一本本的帳薄,幾名賬房先生劈劈啪啪的打著算盤在算賬。沒辦法,在趙大彪的不斷催促下,盧鐵雄根本就糊弄不過去。
“二位老爺,那人一把就將小的們射過去的箭矢接住了,一撞就將寨門撞開了,厲害的緊。多虧了小的見機的快,找個機會偷偷的溜了出來。”
盧茂豐、盧茂才,這二人都是盧家的修行者,特別是盧茂豐,修為已經達到了武士高階的境界。盧家一共五名修行者,除了老祖盧白石和家主盧茂源之外,接下來就輪到盧茂豐了。
一得了稟告,盧茂源便將兩人派了過來,聽這護衛的形容,那人有可能是個修行者。小心駛得萬年船,有這二人前去,當能萬無一失。
“二哥,你說那人到底是誰?不會是巨鯊幫的人吧?”盧茂才心中有點擔憂。
“多想無益,咱們見機行事就是了。”盧茂豐卻是頗為沉著冷靜,“五弟,待會兒切不可魯莽行事,那人要真是巨鯊幫的人,咱們可得想法子好好的弄清楚他的來意。若他隻是來打個秋風,咱們就好好的招待招待。如果真是巨鯊幫想要重新將滄浪縣的事情管起來,那可就有點麻煩了,咱們得趕緊稟報老祖,讓他老人家拿個主意。”
二人說著話便來到了狼煙山鐵礦,一看到鐵礦寨門空空蕩蕩的模樣,盧茂才眼角就是一跳。
“五弟,稍安勿躁,別忘了我說的話。”盧茂豐看自己這堂弟有爆發的趨勢,趕忙勸道。
二人進了寨門,一名年輕人正大吃大喝,旁若無人。而在他旁邊幾個賬房先生正忙忙碌碌的算著帳。
“好小子,也太囂張了,這簡直就是打我們盧家的臉啊!”盧茂才眼皮子又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