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零五章 相見不識
陳墨再也沒心思吃喝了,結了帳匆匆的出了酒樓,他連馬匹也不要了,徑直就出了臨川縣城。
他心裏麵很是擔憂,也不知道周輕雲如今怎麽樣了。在碧雲山中,周輕雲經常會出去執行各種任務。陳墨與周輕雲相識便是接了一通去擊殺妖虎的任務,後來在洪州府城相遇也是周輕雲為門派去參加拍賣會。
三個多月前在燕州府城之中相遇,周輕雲也是為門派去洛水島參加元石開采器具的拍賣會。她這些年為門派可立下了不少功勞,也不肯能一下就閑下來,如今三派之間的關係可很微妙,可別發生什麽意外。
從那兩名臨川縣散修的閑聊之中陳墨也聽了出來,三江門已經開始行動了。洪州處於大周王朝的腹心之地,雖然境內各種修行勢力很多,但卻多而不亂。大家之間和平相處,這個規則是上古之時將妖獸趕到關外之後漸漸形成的。
一般來說,除非一個修行門派發生了巨大變化,沒落了下去。比如西庚派如今的太上長老侯彥章出了意外身死,而門派中又沒有新的武匠境界修行者誕生。這樣的話才有可能被趕出西厙縣。
而且也不是說一沒了武匠境界的修行者坐鎮就會有人動手的,一般來說,除非門派中超過三五十年的時間沒有在誕生新的武匠境界修行者,其他的勢力才會動手。而且很多情況下,並不會爆發大規模的衝突。
如果發生了這種事情,碧雲山和三江門便是開始慢慢的滲透,收買西庚派中的武師境界長老。這些掌權的長老也會審時度勢,選擇一個強硬的靠山來投靠。用不著三五十年,西庚派便會被碧雲山、三江門,又或者是烈焰門乃至洪州之中的其他修行勢力收編。
總之在如今的大周王朝修行界,修行者之間很少有大規模的廝殺發生。一來是因為大家不喜歡動蕩,二來在萬裏邊強之外有無數的妖獸虎視眈眈。這也給了大周王朝修行界不曉得壓力,讓大家抱起團來一直對外。
但這並不代表著修行界中就一派向後,暗地裏伯雄洶湧肯定少不了。就像如今西庚派、碧雲山和三江門的情況。本來三個門派的實力都差不多,大家也都相安無事,但是三江門如今有誕生了一位武匠境界的修行者,局勢一下就被打破了。
原本如果東方白沒有身死,其實三個門派的實力平衡就已經打破了。不過那個時候比如今好一點,因為西庚派並沒有什麽非要對其他兩個門派動手的原因。如果西庚派敢動手侵入其他兩個門派的地盤,立刻就會引起洪州修行界的眾怒。
但是三江門可不一樣,三江門的情況有點特殊。西庚派獨占西厙縣,碧雲山獨占竹陵縣,但是三江門可不是獨占石泉縣。西庚派和碧雲山在石泉縣都建了別院。
石泉縣的境內沒有任何的修行資源,照理說一個修行門派是無法在此地生存的。但是它的地理位置卻非常的獨特,在其境內有三條江河,貫通附近幾州之地。而三江門便建立在三條江河交匯的三江湖之中,貫通東西南北。
三江門的開山祖師獨具慧眼,在這兒建了修行集市,漸漸的就成了附近幾州修行勢力交易修行資源的地方。當然,這兒交易的並不是什麽珍稀之物,而是大宗的元鐵,種植的藥材,豢養的低等靈獸之類。
三江門通過中間抽取費用,已經足夠門派發展了,甚至實力還要隱隱壓過西庚派和碧雲山一頭。不過有一根刺卻是一直梗在三江門修行者心頭,在三江門建派之前,西庚派和碧雲山便在石泉縣修建了別院。
而當三江門的修行集市形成規模之後,這兩派也跟著得了好處,也從雲集至此的修行者身上分得了一杯羹。想要將這兩派的勢力趕出石泉縣是三江門多年來的夙願,不過因為三派實力一直都是差不多,這個局麵也一直維持了下來。
如今三江門勢力大漲,自然是又動起了心思。明麵上的動作他們肯定是不敢做的,但是暗地裏的小動作肯定少不了。像是攔截兩派的商隊,偷襲兩派外出遊曆的修行者,這都是基本的小動作。
別說是現在了,之前這種事情就一直存在,甚至陳墨還親身參與過。當年在西庚派之中,錢叔鬆便是專門負責這個差事的。錢叔鬆被陳墨悄悄的幹掉之後,這個差事便落到了陳墨的頭上。
隻不過陳墨卻是並沒有沿用他的法子通過打劫修行者來獲取資源,而是另辟蹊徑完成了門派交給他的任務。
知道了這個消息,陳墨卻也不急著去碧雲山了,而是轉道去了石泉縣。他打算先了解清楚如今三派之間的形勢再做打算。周輕雲對自己雖然用情很深,但卻也是個固執的人,在心中始終對碧雲山有著一份責任,而且對師父苗秀芝犯下的過錯始終不能釋懷。
本來陳墨打算通過與碧雲山的太上長老圓淨師太和以及掌門無塵師太達成交易,讓她們勸說周輕雲跟著自己走。現在看來恐怕得改變計劃了,以如今的局麵,隻怕周輕雲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跟著自己離開。
陳墨調轉了方向,朝著石泉縣而去。他也是藝高人膽大,如今在三派之中,也就幾位武匠境界的修行者對他有些威脅,其他的人以陳墨如今的手段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了。
在曠野之中行了有小半個時辰,前麵出現了一處破廟,廟外停著一輛牛車。陳墨看清了那牛車的模樣,目光微微的閃爍了一下。那拉車的赫然是一頭鐵角莽牛,這可是西庚派豢養的靈獸。
“真是太巧了,不知道不知道是誰在在這兒?”陳墨心中暗道。沒想到自己會到了洪州竟然先遇上了西庚派的修行者,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熟識之人。
“鬼鬼祟祟在一旁偷窺,你是什麽人?”破廟之中傳來了一聲大喝。
陳墨一愣,他也沒打算進去看看,西庚派如今和他已經毫無瓜葛,他隻想著趕緊前往石泉縣弄清楚如今的形勢,然後想個法子將周輕雲帶走。不過他卻也沒有故意藏匿自己的身形,卻沒想到對方倒是懷疑起了自己來。
“在下乃是涼州散修,打算前往石泉縣采買些藥材,道友不要誤會。”陳墨揚聲道,繼續朝著石泉縣的方向而去,並不打算和西庚派的修行者們牽扯。
“嗖……”一聲尖利的破空聲響起,陳墨身形一頓,一支箭矢釘在了他麵前三尺處的地麵上。
“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到廟裏來。”廟中的聲音繼續朝著陳墨叫道。
陳墨眼神閃爍了一下,催動了精神力進入了掌控之境。頓時清晰的感知到了廟裏麵的情形,臉色微微的愣了一下。
“是他們……”陳墨沉吟了一下,扭頭朝著破廟走去。
進了破廟大門之中,陳墨頓時看到了三個人正坐在破廟裏歇息,這三個人的模樣陳墨卻是再熟悉不過了。
一名中年人盤膝坐在牆角的一麵蒲團上,閉著眼睛好似對陳墨的到來毫不關心。他的腳旁放著一張弓,右手邊放著一囊箭矢,這人竟然是西庚派落雁峰山主楊去疾。當年陳墨正是在落雁峰中學藝,說起來楊去疾對他還有授藝之恩。
另外兩人陳墨也都認識,其中一個乃是與他同年拜入落雁峰門下的齊心吾,而另外那人卻是赤斧峰的弟子孔玉翎,和陳墨也有些交情。
齊心吾開弓搭箭指著陳墨,臉上滿是戒備的神色道:“老實交代,你是不是三江門的弟子?”
“道友誤會了,我是涼州青吾縣的散修,去石泉縣采買一些藥材,絕不是三江門的弟子。”陳墨忙道,不過他心中卻是暗暗一緊,以齊心吾的表現看來,隻怕如今的局麵已經非常緊張了。
“你休想蒙混過關,孔師兄,你去搜一搜他的身。”齊心吾手中箭矢指著陳墨道。
“道友,你這是什麽話?你們到底是誰?無緣無故的用箭矢指著我,現在還想搜我的身,就算是天極門的修行者也沒這麽霸道吧。”陳墨的臉色沉了下來。他身上的秘密可太多了,怎麽可能讓孔玉翎來搜他的身。
“你不敢讓我們搜身,那就是心裏有鬼了,休要怪我不客氣。”齊心吾冷然道,手中的弓弦緊繃聲響了起來。
陳墨心中一歎,沒想到回到洪州卻是先和西庚派的修行者縣東起手來,而且還是和自己交情不錯的落雁峰弟子。不過要是讓陳墨取下妖狐麵皮和三人想認也不可能,他並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心吾,不要動手,”坐在牆角的楊去疾開口道,“不要太緊張了,弄的草木皆兵。這位道友,我們是西庚派的修行者,如果你有心或許也聽過如今西厙縣、竹陵縣和石泉縣的形勢,我們這也是迫不得已,還望道友見諒。”
“我倒是隱隱聽說一些,好像說是因為三江門掌門馮遠山突破到了武匠境界,最近三縣境內局勢有些緊張,難道這是真的?”陳墨用猶疑的語氣問道。
“道友知道就好,三江門狼子野心,想要挑起事端將我們西庚派和碧雲山趕出石泉縣。這段時間很不太平,我們也是不得不防。這樣吧,我們和道友素昧平生,本不願打擾道友,但卻沒有辦法,就請道友和我們一起動身吧,等到了石泉縣城,道友自可離去。”楊去疾道。
“這個……”陳墨臉上裝出了一副為難的神色。
“怎麽?給你個台階你還不願意下了?難道非要搜你的身嗎?”齊心吾雙目一瞪道。
“那好吧,就依前輩所言吧。”陳墨朝著楊去疾抱了抱拳道,在一旁找了個空地坐了下來。
“山主,咱們還是盡快上路吧,黃師兄來信說是那位客人的船隻明日一大早就要啟程了,就等我們的元鐵礦石了。”齊心吾收了弓矢,看了一眼陳墨道。
“不急,以鐵角莽牛的腳程,此去石泉縣,不過再有半天的功夫就到了。我們再歇一會兒,等到天色黑了再出發也不遲。”楊去疾淡淡道。
“山主說的對,齊師兄,你不要心急,一切以安全為上,”孔玉翎在一旁笑道,“再說了,我看這一趟買賣就蹊蹺的很,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蹊蹺?孔師兄,你的意思是?”齊心吾皺著眉頭問道。
“那客人說是要買一車元鐵礦石壓艙,聽起來道也合理,但是他為什麽不早買,卻要等到將貨物都采買好了才上門來購買?”
“你是說……”齊心吾臉色變了,“他不是真的要買?是三江門的人故意耍咱們的?”
“這隻是我的猜測,”孔玉翎道,“不過卻也未必沒這個可能。當然,他應該也不是三江門的人,黃師兄坐鎮石泉縣別院這麽多年,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孔師兄,你真是把我說糊塗了,你又說這裏麵有蹊蹺,又說他不是三江門的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據我猜測,此人可能的確是到臨泉縣來采買修行資源的。不過有可能一開始並沒有打算采買元鐵礦石,而是在三江門那裏采買好了東西之後,三江門安排他到我西庚派來采買元鐵礦石的。”
“原來是這樣,”齊心吾恍然道,“孔師兄你這麽一說,還真有道理。那你怎麽不早說?咱們不接這個生意不就行了。”
“哈哈,”孔玉翎笑道,“掌門算無遺策,怎麽可能這都想不到。不過這個生意不接也是不行的,咱們在石泉縣開門做生意,而且咱們西庚派又產元鐵,上門的生意怎麽能推?若是這次咱們把這生意退了,三江門肯定會散布謠言毀壞咱們的名譽。況且一次兩次不接可以,難不成還能一直都不接這種生意麽?”
“這個……”齊心吾臉色變了,“三江門真是好算計啊,接了他們就在路上埋伏咱們,不接他們就造謠生事,這件事是把咱們架在火上烤啊。”
“齊師弟,你也別太緊張,這隻不過是我的推斷而已,說不定根本就不是這麽回事呢。”孔玉翎笑道。
“不,孔師兄,你這麽一說,我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這元鐵礦石能值多少元石?用得著山主他老人家親自跑一趟麽?要是以往,咱們兩個人押送綽綽有餘。掌門他老人家肯定是為了以防萬一。”
孔玉翎笑了笑,不再說話了。齊心吾眉頭皺起,轉頭瞪向了陳墨道:“我說你回去後跟劉滿江和馮遠山說一聲,別使這些陰招,有本事就真刀真槍的幹一仗,看我們西庚派怕不怕你們。”
陳墨忍不住嘴角浮現了一絲苦笑道:“齊道友,我都說了我不是三江門的弟子,你不要再誤會了。”
“是不是你自己心裏最清楚,”齊心吾被孔玉翎這麽一說,心中覺得這裏麵有大大的陰謀,看什麽都覺得很可以,“不過我們西庚派和你們三江門可不一樣,我們是講道理的,你給我老實點,最好不要弄出什麽幺蛾子來。”
陳墨微微搖了搖頭,這齊心吾還和以前一樣,沒什麽心機。
“敢問道友貴姓?”孔玉翎突然問道。
“在下姓王。”陳墨笑道。
“王道友,齊師弟隻是性子直了些,並沒有惡意,還望道友海涵。”
“在下明白。”陳墨點了點頭道。
“不過還有一件事要麻煩道友,還望道友不要介意。”孔玉翎朝著陳墨抱了抱拳道。
“哦?”陳墨眉毛挑了一下,“道友請講。”
“請道友將隨身的兵刃先交出來,等到了石泉縣再還給道友。道友別誤會,我等這也是無奈之舉。”
陳墨目光閃爍了一下,臉上浮現了一絲憂鬱之色。
“怎麽?不願意?”齊心吾頓時怒目道,“我就說你心中有鬼。”
陳墨搖了搖頭浮現了一絲苦笑,元力一動,手中出現了一柄元鐵船槳,遞給了孔玉翎。
孔玉翎接過了船槳大量了一眼,這船槳邊上開了口,陳墨打造了本就有當作近身兵刃之用,他倒也沒有懷疑,將兵刃遞給了一旁的齊心吾。
“陳道友,對不住了,”孔玉翎來到了陳墨身旁坐了下來,“如今也是非常時刻,咱們也是迫不得已。不過你放心,萬一路上遇到什麽危險,我會在你身旁保護你的。”
“哼,”齊心吾嘟囔道,“孔師兄,你就是心態好了。你看他用的兵刃都是船槳,三江門老巢就在三江湖中,這不正說明了他的身份麽。”
陳墨心中暗暗好笑,齊心吾心思也太單純了一些,他還真以為孔玉翎是在保護自己。孔玉翎先是將自己的兵刃收了,又借口保護自己跟在自己身旁。他這是打算要是真遇到了三江門的伏擊,立刻就將自己拿下當人質呢。
不過看破不說破,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多打探打探消息也好。
漸漸的,天上的日頭落了下去,天色黑了下來。
“咱們出發吧。”楊去疾站起了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