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琅琊一個人住持著整個地字部的工作，原本遊刃有餘，隻是近日裏六扇門似乎把所有的矛頭指向地字部，琅琊一個人稍顯吃力了一些。趁著文淵忙著出征前的準備，她溜到了冥府幫助琅琊。冥府的甬道上鋪設著地磚，顯得有些古老。迎麵來了一個人，帶著青銅麵具，古老的花紋在麵具上攀爬，一雙淺棕色的眼睛直直的望著她，她一怔，知道這大概就是冥府裏相傳的大統領摩羅。她站住腳步，禮貌的說“大統領。”
摩羅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看到她身上的裝扮，低聲道“你就是千辰？”
她微微點了一下頭。望著他烏黑的長發，忽然覺得黑的不是那麽自然，甚至隻能說是深深的灰色。
摩羅點了點頭，什麽也沒說，側身從她身邊走過。
她有些不解，摩羅大統領為何要帶著麵具呢，難道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嗎。
摩羅眼中微微掀起了一絲波瀾，千辰……？果不其然。之前他心中還有所疑慮，而今一見，不錯，就是姬霜。
姬霜走進地子部衙門，正好看到琅琊把桌上東西掃落在地，對著麵前跪著的人怒道“滾！”
那人連忙走開。
他抬頭望見她，臉色好轉了一些，隨即又皺起眉頭“你怎麽來了。不是在府裏休息麽。”
她吐了吐舌頭“趁主人忙，偷偷跑過來的。近日多事，你應該很吃力吧。”
他閉上眼睛，搖了搖頭“我不要緊。你回去吧。”
她走上前搖了搖頭“不行。我來都來了。你不能趕我走。”
他眼神柔和了幾分，無奈的一笑“我真的不知道你有什麽可以幫到我的。”
她蹲下身撿起文案，第一張、地字部小隊在安陵執行任務遭到襲擊，襲擊者為六扇門捕頭劉菲極其下屬，第二張、地字部小隊在臨安執行任務遭到襲擊，襲擊者為六扇門捕頭劉菲及其部下……第三張、第四張……幾乎每一張襲擊者都是劉捕頭。她將文案甩在桌上。琅琊一愣，道“你怎麽比我火還大……”
她指著劉菲的名字“她是秦羽言派來殺我的，沒想到不隻是我，還有整個地字部。”
他一怔“殺你……？”
她點了點頭，說“不知為何。秦羽言一定要我的命。”
他盯著文案，說“她是個棘手的敵人，雖然主人在派人手補充部裏的空缺，但是這麽下去絕不是辦法，要想辦法搓搓她的銳氣。”
她眼珠一轉，忽然想到了什麽，拍拍琅琊的肩膀“有了。肯定讓她死無葬身之地。等我！”
她跑向門口，琅琊一怔，連忙說“你去哪？！”
她回眸一笑“等我！我要好好懲罰那個女人！”
“你別亂來！”琅琊皺起眉頭，卻忽然一笑，看她神采飛揚的樣子就知道身體好了大半了。
正午的大街上，姬霜拽著杜笙在大街上逛，杜笙被她拽著，一臉的無奈。不知道她大中午的把他從府裏拖出來到底是要幹嘛。她腰間別著她專屬的佩劍，兩顆鋯石在劍鞘上熠熠生輝，她忽然發現了什麽拽著他走進一家首飾店，是冥府旗下的一家。
老板見到她來，似乎很是熟稔，拱手笑道“辰小姐。”
她瞪了他一眼，說“都說了要叫辰少爺。”
老板拍了拍額頭“是了是了。不能暴露少爺身份。這是您定下的鋯石。”
她接過錦盒打開一看，鋯石打磨成了合適的大小，切工精湛，她不禁勾唇一笑“多少錢。”
老板剛要開口，卻看到杜笙衝著他微笑，擺了擺手。老板一笑“我要是想收錢，也得先經過大管家這一關啊。”
她回頭看向杜笙，“你幹嘛。”
杜笙笑眯眯的擁著她的肩膀走出首飾店“放心。你笙哥哥有的是錢。”
她無奈的笑，忽然察覺到了劉菲的氣息，她的笑容更深了一些，反握住杜笙的手“笙哥哥，這裏人太多了，有些悶，不如我們往人少的地方走走？”
杜笙以為她身體不適，擔憂的說“你還好嗎。不如我們回去吧……”
她搖頭“不用，好不容易出來的。走吧走吧。”
她感覺到劉菲就在人群之中，不由得壞笑了一下，等到了無人的地方，她一定會忍不住出手，到時候，她一定會讓她知道自己可不是好欺負的。杜笙和她慢慢走到人煙稀少的路上，姬霜微微側頭，察覺到劉菲逐漸在靠近，越來越近。杜笙一愣“辰兒，怎麽了？”
她搖搖頭“沒有，我……”她忽然睜大眼睛，劉菲在以極快的速度靠近，她看到一道黑影忽然出現，卻並沒有躲閃，生生挨下劉菲一掌，順勢倒在地上，劉菲也是一愣，沒有想到她會這麽輕易中招，警惕的後退幾步。
杜笙大驚，扶起姬霜“辰兒！”
她輕咳幾聲，裝作虛弱的靠著杜笙“我沒事……”
杜笙氣惱的望向劉菲“劉菲！你簡直是無理取鬧。”
劉菲眼中掠過一絲慌張“杜大哥，這是我的任務，你不要妨礙我！”
杜笙心疼的望向姬霜，厲聲道“我不想對你動手，你莫要逼我！”
劉菲眼神中有一絲失落，隻見姬霜唇邊揚起一絲奸笑，下一秒身影便從杜笙身邊消失，出現在了劉菲麵前，她狠狠地一拳擊在她腹部，劉菲倒退，拔出劍。
“你……是裝的？！”
她挑眉一笑，把劍刺向她“怎麽，心很痛吧。”
劉菲一時慌亂，被她沉重的劍鋒逼得連連後退。有些起急“你這個賤人！”她招式已亂，姬霜抓住契機，一下挑落了她的長劍，在她腰部故意劃下一個不深不淺的傷口，鮮血頓時流了出來。她冷笑“不是想殺我麽？不是針對地字部麽？那就得付出代價。”
劉菲捂住傷口，已經亂了方寸，像是她手中的玩偶，任憑她掌握生死，那一種恐懼溢於言表。
她揮劍落下，又是一道傷痕落在她的肩上。杜笙看不下去，衝上去想要握住她的手，隻見姬霜似乎早就預料到一般，收回劍鋒。杜笙抓了個空，也是一愣，她一腳踹在她傷口上，後退幾步“早就知道笙哥哥會救你。回去告訴右相大人。想要我的命，也要找一個實力能與我相配的人。”
她輕笑，劍入鞘，她走向遠處。劉菲捂住傷口，臉色蒼白，她原以為她是一個需要文淵保護的小女孩，結果今日一見，她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她望向同樣驚詫的杜笙“杜大哥……”
杜笙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自然，“……不要再來了。你不是她的對手。”
他邁開步伐，追向姬霜。劉菲靠在牆上，苦笑，她完全的敗給她了，她方才眼中的戾氣與文淵可算是同出一轍，劍術都是淩厲無情，她終於明白為何文淵如此看重她，他根本就是培養了另一個自己，代替他執行他不便做的事。
杜笙跟在她身後，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手“你今日把我從府裏拉出來就是為了引她出來？”
她轉過身，抬眼望著他，微笑“是。”
他皺起眉頭“你利用我？”
“你護著她？”她反問回去，看到文淵果真如預料一般出手阻攔，心底莫名的不開心。
他輕聲道“你這是為何。”
她冷笑一聲“若你不在。我會殺了她。”她甩開他的手，繼續往前走。
杜笙一怔，她眼中的冷漠，冷笑的弧度，還有轉身離開的那一瞬，與文淵竟是有幾分神似。他該怎麽辦，祝賀麽，祝賀文淵終於成功了，還是祝賀千辰終於變成了和他們一樣冷血的人。他愣愣的站在那兒，有些不知所措。姬霜也停住了腳步，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纖長。他聽到她的聲音帶著一些悲傷“她要殺我。”
他微微皺起眉頭。
她望著他的側臉，有些委屈“即使這樣我也不能有任何反抗嗎？那因為我而牽連到的地字部、琅琊，我又該怎麽麵對呢。”
他望著她，兩人隔得很遠，他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覺得她的身影融在了血色的殘陽之中。
她輕笑一聲“主人說得對。想要自己安全，就要殺光對自己有威脅的人。”
他慢慢走上前，輕輕的把她擁入懷中，她的雙眼盯著前方，沒有像往常一般靠在他懷裏，也沒有動。“你變了。”
她笑。
他輕聲道“你越來越像文淵了。”
她一怔，是這樣嗎，她毫無察覺。
“我都不認識你了。”
她閉上雙眼，一滴淚水打濕了她的睫毛，連日裏發生的事情太多，時刻提防的日子讓她有些過於敏感。她已經沒有安全感了，已經沒有什麽可以讓她感覺到安全。她長舒了一口氣，聲音輕柔“可不可以不要讓我感到害怕。笙哥哥，不要讓我覺得連你都要提防三分。”
杜笙淺笑，望著她有些氣惱的樣子，“生氣了？”
她別過頭，睫毛上還有晶瑩的水滴。
他忽然心情大好，看著她“不會是吃醋吧。”
她掙脫開他的懷抱，說“我沒有。”
他伸出手“那把鋯石還我。”
她臉一紅，拍開他的手“小氣。”她轉身走開。
他溫柔的一笑，默默地跟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他忽然有些感慨。他就是這麽站在她身後看了兩年的時光，由當初較弱的少女成長為現在這樣幹練的……好像還是少女。她隻會在他麵前展現出柔弱的一麵，她很堅強，一直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最好。他目光落到她手中的劍上，忽然眯起了眼睛，慧蝕。他與文淵設計出來的唯一一把劍。她也就像這把劍一樣，逐漸顯露出懾人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