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姬霜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氣息,望著站在門口的少年。
少年皮膚白白的,青色衣衫白色發帶,溫潤柔和,書生的模樣與洛安侯形成極大的反差。他慢慢走到她身前,她心裏忽然一疼,她想起了小時候,也是有個書生哥哥,書生哥哥說等他考上功名,一定會回來找她。隻是他現在在哪裏呢,洛陽遭劫,許多故人都自身難保丟了性命,她一時沒有忍住,眼淚不停的掉了下來。
站在門口的少年一愣:“哎?姑娘……你、你別哭啊。”
他快步走到床邊,抬起手擦掉她臉上的淚,她平靜了一下說“謝謝……我、我沒事了。你是誰。”
他拱手行了一禮“在下叫杜笙。是府裏的大管家。”
她皺起眉頭,小聲說:“管家……不應該都是……老頭嗎……”
他嘴角微微一抽,說:“這個……家父去世之前也曾是老將軍的管家,我隻不過接替了父親的位置,替少將軍打理府中大小事宜。”
她一愣:“老將軍?”
他一笑:“就是文正將軍。”
她恍然大悟“啊。那……洛安侯就是……”
“正是文正將軍之子文淵。”
她臉色有些變化,文正將軍一生忠義,怎麽從他兒子身上完全看不出來……
他還是彬彬有禮的樣子:“還未請教姑娘……”
“我叫姬霜……父母也叫我千辰。”她一雙靈動的眼睛望著他。
他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眸:“啊……千辰姑娘。不知千辰姑娘身體還有何不適,需不需要讓大夫再來看看?”
她搖頭:“不用了,有勞管家哥哥。”
他臉有些紅,一聲管家哥哥讓他有些不自然。“呃……千辰姑娘,叫我杜笙便好……”
她點了一下頭“那你也叫我千辰就好。”
“嗯。千辰。”
“笙哥哥!”
他臉又紅一分,罷了罷了,隨她去吧,這個姑娘真的是……自古紅顏禍水啊、紅顏禍水。他慢慢退下。幾個侍女走進來拿了換洗的衣物。
她挑了一件淡藍色的穿好,長發簡單的編結,順著右肩垂在胸前。她望著鏡中的自己,幹淨大方,沒有了以往的沉重的頭飾,輕鬆了不少,隻是鏡中人臉色蒼白,眉心還有些青色未退。她走出房門,杜笙正在門口等候,當看到她的時候心裏一震,他迅速低下頭,他杜笙好歹也十九的成年人,雖不敢自負不食人間煙火,卻也對女人沒有什麽興趣,隻是眼前這個小姑娘卻美的……唉。他在心底默念,紅顏禍水、紅顏禍水……
她見他低著頭,以為沒看到自己,慢慢走到他眼前“笙哥哥……?”
“啊?啊……我、我帶你到處走走吧。”他望著比他矮一些的她,結結巴巴地說。
她點點頭:“嗯。”
洛安侯府很大,七轉八轉才轉出她所在的東苑。北苑是文淵的住所,西苑和東苑都是客居,她和他走到南苑裏,南苑裏空無一人,他一笑,拍拍手:“兄弟們都出來一下。”
她被開門的聲音嚇了一大跳,躲在他身後。
隻見大約有十幾個人從屋裏走出,男子居多,也有幾個女子。
杜笙說:“這些都是冥府裏侯爺的得力手下。南苑就是騰給他們住的。”
她點了點頭,聽他給自己介紹幾個將領。她知道了冥府共有四個等級的分部,以天地玄黃為名。天為首,黃為末,冥府訓練出來的新人便要歸為黃部,以功績來分等級。
他們均是窄袖短打,開來是為了行事方便不拖遝。一個女子走了過,看上去十七八,長相不俗,丹鳳眼盯著姬霜“她就是侯爺救回來的女孩?杜笙,她還小呢。”
杜笙笑笑,說:“小玉。你們當初進入冥府的時候不也就十二三。”
小玉挑眉一笑:“也是。你好,我叫小玉,嗯……我本來沒有名字,小玉是主人起的。”
她乖巧的點了點頭:“嗯。我叫……千辰。”
忽然有家丁走了過來“大管家。侯爺回來了。”
小玉笑開“主人回來了?”她走了出去。其他統領默不作聲的回屋休息。
她拉了拉杜笙衣角:“笙哥哥。他們都叫洛安侯主人嗎?”
他點點頭:“嗯,入了冥府,便是侯爺的仆人,一生隻為侯爺工作。你也要叫的。”
她猶豫了一下,說:“主人……嗯……冥府總部不在這裏嗎?”
他搖頭笑笑:“不。冥府總部很大的,設在城郊。也不是很遠。”
她點點頭,忽然有些期待。如果能變得更強,她什麽都不怕。她隻想快一些長大,為家人報仇。
忽然一股腥氣上湧,她一張口吐出一口鮮血,杜笙嚇了一跳,連忙彎下腰:“千辰!你怎麽了?!”
她搖搖頭,輕聲咳嗽:“沒、沒事。”
他有些著急,一拍額頭:“哎呀。都是我不好。應該讓你好好休息才對。”
一個低沉有磁性的聲音傳來:“杜笙。怎麽了。”
他回過頭:“侯爺。千辰好像不太好。”
他一身紫色正裝,華貴耀眼,身邊的什麽人頓時失去色彩。小玉站在他身後:“哎呀。這是怎麽了。”
文淵走上前,捏起她的下巴拇指輕輕擦去她唇角的血跡,深吸一口氣:“你體內還有餘毒,或許會留下病根。這幾日還是老老實實呆著吧。”
她搖頭,一雙眼睛深不見底“不必了。我不想老是在床上躺著。”
他眼中有一絲讚許的神色,笑著說:“倔強的丫頭。好。天色不早,杜笙,吩咐廚房準備晚飯。”
“是。”
她被侍女帶到大堂用膳。空曠的大堂裏隻有她和文淵兩個人。
他將清淡的菜夾到她碗中“你今年多大了。”
“……十三。”
他點了一下頭“生辰是什麽時候。”
“……七天後。”
他一挑眉:“這樣啊。”
她悶著頭吃飯。他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她的行為規矩,一看就是經過嚴格的調教,他歎息,這樣的女孩本應該嫁給一個良人幸福度日,可是卻淪落至此。她還是有些咳嗽,大夫說毒入心脈,多少對她身體有些傷害,他問自己,為什麽對她格外關心。他答不上來,大概是因為同情吧,因為自己也曾經這樣失去至親之人。他望著她的眼睛,忽然覺得有些熟悉,很像她,那個總是帶著金色麵具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