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大管家！大管家不好了！！”
剛一進錦繡布坊，就聽到了夥計著急的呼喊。
她望向裏麵算賬的杜笙，隻見夥計上前附耳幾句，杜笙臉色一變，從櫃台後走出，正好看到她，便停住了腳步“辰兒？正好。城西酒館被六扇門查封了，跟我去看一下。”
她點了一下頭，跟著杜笙奔向城西的酒館，她知道那個酒館，那是冥府一個重要的情報集散地，六扇門查封絕非偶然。兩人在街道上奔跑，杜笙輕功也不遜色，但是比她還是差了一些，畢竟一個管家，也不需要多高的武藝。忽然，羽箭破空的聲音傳來，她回首望去，一根羽箭飛馳而來，她和杜笙分別躲向不同的方向，她望見杜笙微變的臉色，又聽到了呼嘯的風聲，她側頭望去，她還未落地，便有一片密密麻麻的箭雨射向她，她一咬牙，還沒做出反應，隻感到身體忽然一輕，已被人攔腰抱起，那人揮袖，卷落幾支已經近身的羽箭。腳尖輕點。平穩落在對麵的房頂上。她睜大眼睛望著剛才自己所站的地方羽箭密布，難以落腳，不由得冒出冷汗來。她又望向抱著自己的杜笙，啞口無言，好快的速度，不見他出手，自己卻已經安然無恙的出現在另一邊。他輕輕放下她，牢牢地把她護在身後，握住她的手“別亂動。”
她趕到了他手心的濕度，安靜的站著。想起剛才一幕真的是千鈞一發，若不是杜笙……其實他也是嚇了一跳吧。再望向對麵，已經站著數十個黑色淄衣的捕快。為首的兩個人一個蓄著胡須，年近不惑，一個年輕貌美，英氣十足。
杜笙手心有些涼，聲音卻是無比的沉穩“袁捕頭、劉捕頭，這是什麽意思。”
袁捕頭摸著胡須，打量著杜笙，沉默不語。
年輕的劉捕頭一笑，緩緩開口“杜大哥。休要執迷，我和師傅此次就是來接你回去的。”
回去？！姬霜一愣，望向杜笙，隻見杜笙的手收緊了一些“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袁捕頭，冥府與六扇門向來互不幹擾，這是什麽意思？”
袁捕頭冷笑一聲“互不幹擾？你父親叛出六扇門，帶走了多少秘密給冥府，還叫互不幹擾？父債子還，要麽跟我回去乖乖認錯，要麽就死在這裏！”
劉捕頭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說“杜大哥。師傅已經很寬容了，不要執迷不悟。”
他冷笑一聲，渾身上下透出冰冷“笑話。我和家父好不容易脫離你們的魔爪，為什麽要回去。”
袁捕頭瞪著他，大喝一聲“執迷不悟。放箭！”
數十個捕快拿著弩箭，放出又一波羽箭。杜笙剛要出手，隻見姬霜出手攔住他，望向漫天密密麻麻的羽箭，羽箭硬生生停在了空中。對麵的劉捕頭一愣“巫術！沒想到冥府有巫族人！師傅！快走！”
姬霜慢慢抬起手，羽箭調轉方向，齊刷刷的射向對麵。袁捕頭和劉捕頭一閃就不見了人影，隻剩幾個來不及逃跑的捕快。杜笙忽然開口“住手。”
羽箭在離他們隻有幾步之遙的時候停住了，紛紛落在地上，幾個捕快嚇得動都不敢動。她厲聲喝道“還不快走！”
幾個人抱頭鼠竄，不敢回頭。她望向杜笙“笙哥哥。為什麽不動手。”
他歎息一聲“罷了。別挑起事端，不然又是冥府的責任。”
“可是他們……”
杜笙握住她的手，對著她搖了搖頭。她乖乖閉嘴，皺起了眉頭“酒館的事也是他們幹的吧。”
杜笙點了一下頭，額頭還有汗珠，他一直緊緊握住她的手。“一個酒館而已。”
她輕聲道“笙哥哥。你……還好嗎？”
他皺了一下眉，忽然一把把她擁入懷中“嚇死我了……”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他這麽一說，她才想起來剛才發生的一幕幕還真是危險。
他在她耳邊呢喃“要是晚了一步該怎麽辦……”
她拍拍他的背“我沒事啊。不是有笙哥哥呢嘛。”
他歎息一聲，“我要是慢了一步該怎麽辦？”
“不會的！”她說的無比堅定。
他一笑，緊緊的擁住她，她不知道，剛才看到漫天的羽箭直直的射向她，嚇得他呼吸都要停止了。還好她沒事。他忽然想起了什麽，微微睜大了眼睛，六扇門的目標，難道是……
望著懷中的女子，他望向一邊，那可就麻煩了。
她望著杜笙“笙哥哥，你好厲害，我怎麽從來不知道你這麽厲害！”
他無奈的笑“在你眼裏，百無一用是杜笙。”
她笑眯眯的躲在他懷裏蹭蹭“沒有。笙哥哥最厲害了。”
他望著她，她如同一隻貓咪一樣，安逸得眯起眼睛，他心底柔軟，似乎隻要她安然無恙，他什麽都不管了。他輕聲道“快走吧。這裏不安全。”
她點頭，跟著他往回走，他們打算先回冥府，等入夜時分，公主從洛安公府離開再回去。
她和杜笙在檔案室裏更改關於酒館的一切資料，要將有用的信息整理出來，其他的都毀掉。她坐在杜笙旁邊，把沒用的紙張在筆洗裏燒掉。
“笙哥哥。他們為什麽對你不依不饒。”
他皺了一下眉，望著手中賬簿“……很久之前的恩怨了。我的父親曾經是文老將軍派在六扇門的臥底。因此結下了梁子。”
她雙手托腮望著他“阿遠說，你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他淺笑“是啊。我們三個從小就在老將軍府裏長大。阿遠是孤兒，是老將軍收養的。而我母親早逝。父親在六扇門臥底，因此也是老將軍養大的。”
她長大嘴巴“你也是武將？”
他瞟了她一眼，說“當然。不過……是以前了。我們三個從小就在文家軍習武。就如你所見，文淵自幼跟隨老將軍上戰場，年輕封帥，戰功卓越，至今不敗。阿遠呢，也不負眾望，進了通政司做官，如今位登丞相，他父母在天之靈也會笑了吧。他們在官場上互相照應也是好事。”
她望著他“你呢。”
他笑得不以為然“我習武隻求自保，不求功名。”
“笙哥哥不願做官嗎？男人……不都該有自己的抱負嗎。”
他動作停頓了一下，說“所以我和文淵建立了冥府。與其去官場勾心鬥角，不如待在冥府。”
她眨眨眼“你在冥府不光是管理瑣事吧。”
“嗯……平時也就看看生意，洗洗黑錢，清點賄賂，搶槍生意，處理一下囚犯，啊，有時候也幫文淵清點一下貪來的財寶……”他說的平常，帶著一絲笑意。
她斜眼看著他，他說的話，都是事實。“貪官一個。”
他笑了起來“不貪如何。不貪些錢財，怎麽支撐日益龐大的冥府？要知道做什麽都是要錢的。”他抬手拍拍她的頭。
她撅起嘴巴，瞪了他一眼。望著密密麻麻的賬簿，有些心疼，處理如此繁雜的事物，他很累吧。
他一笑“知道了吧。你笙哥哥不是個好人。千萬不要太信任我，不然某一天把你賣掉。”
她一臉的鄙夷“笙哥哥。”
他一挑眉“嗯？”
“原來你是個壞蛋。”
他望著賬簿，停下筆，沒有看她“辰兒。”
她眨了一下眼“幹嘛。”
他一雙墨玉似得眼眸緊緊盯著她“我永遠不會傷害你。我發誓。”
她望了他一會兒，笑了起來“我知道啦。”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他認真的看著她，前所未有的嚴肅。
她瞪了他一眼“你幹嘛非要說的跟交代後事一樣！”
他神色並未改變，而是握住她的手“隻要是我杜笙認為重要的東西，自是會豁出性命去保護。”
她愣了一下，緩緩抽回自己的手“我……知道了……”
她有些不自然的望向一邊，杜笙猶豫了一下，搖頭笑笑，繼續翻閱賬簿。氣氛尷尬了起來。她望向一邊，不知所措，他裝作翻看賬簿，其實也是腦海一片空白。不知過了多久，他合上賬本，說“我們走吧。”
她點了一下頭，說：“嗯。”
兩人並肩走出冥府，一路的沉默，她走在他身後，默默低著頭。洛安公府已經近在眼前，公主剛好從府中走出來。她拽住杜笙，躲在牆角。杜笙一愣“辰兒……”
她把頭側向一邊，不想再看，隻是長歎了一聲。
杜笙望著她，她有太多秘密，牢牢地封存在心理。他忽然抬手撫上她的臉頰“辰兒……把你的心事告訴我。”
她有一滴淚水落下，搖了搖頭“不可以。這是一個事關很多人的秘密。我不能告訴任何人。”
他有些失落，隻是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淚水。她握住他的手“如果有一天我想通了，會第一個告訴你，這是一個很大的秘密，你要替我保密。”
他微笑“好。”
公主馬車已走，兩人才緩緩從一邊走出來。兩人走進府裏，關上了大門。她跟在杜笙身後，杜笙忽然停住腳步，轉過身“別走在我身後。”
她一怔“啊？”
“我不是文淵，不用老走在我後麵。讓我看到你。這樣我會安心。”他有些無奈。
她點了一下頭“好。”
他溫柔的微笑，夜風揚起，她忽然望見了他身後遠方站著的文淵。忽然一愣。文淵雙手抱在胸前，麵無表情的望著兩人，一雙眼眸如冰陰寒，讓她覺得有些冷。她垂下眼眸。杜笙卻笑了，小聲道“是不是看到文淵了？”
她有些驚訝的望著他。
他忽然笑的深遠，蘊含著許多她不懂的東西。“我早就看到他了。從我們進來開始。”
她一皺眉“你怎麽沒有跟我說？”
他收起笑容“那樣的話，你眼裏就沒有我了。”
他沒有等她回答，轉身離開。她一個人站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像做錯了什麽事一樣。文淵沒有說話，而是轉身離開。她皺起眉頭，看著他們兩個人離開的方向，忽然有些悵然，她覺得這洛安公府比王宮的水還要深，而她，卻已經深深陷進去了。等到難以呼吸，她才知道已經無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