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到底做錯了什麽
曲雅說完,轉身就向著別墅門口跑了過去,就在她轉身的一瞬間,眼淚奪眶而出,緊接著便消失在了門口。
眼下的情景,蘇曉曼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連忙追了出去。歐洛辰也緊接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還沒來得及向著門口邁步,就被歐母攔了下來:
“洛辰?你難道已經忘記了以前的事情?!你難道已經忘記了當時我們娘倆是怎麽挺過來的?!”
“ZUE那麽大一個爛攤子,還有咱們這個家,你父親說不要就不要了!你現在反倒把那個私生女弄到了ZUE來,難道你要讓她坐享其成嗎?!”
歐母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說話的聲音都開始顫抖。歐洛辰看著母親的樣子,走到她身邊,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伸出手,在歐母的肩頭上,輕輕的按了按。緊接著轉過身,向著別墅門口走去。
歐母看著歐洛辰離去的身影,把視線轉向了窗外。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窗外下起了鵝毛大雪,天地之間都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然後,便有一滴淚,順著歐母的臉頰,緩緩的滾落下來。
蘇曉曼追出去的時候,曲雅已經發動了車子,向著別墅的出口駛了出去。她車子開得很急,猛地轉彎在地麵上留下了兩道輪胎劃過的痕跡,那兩條黑色的印記在一片白茫茫之中,顯得十分紮眼。蘇曉曼站在大雪之中,呆呆的望向曲雅離去的方向。
聽見別墅的門響,蘇曉曼轉過頭,剛好看見歐洛辰從門內走出來。於是急急的指向曲雅離去的方向:“曲雅走了,車開得很快!”
“我知道。”歐洛辰一邊說著一邊快步走向蘇曉曼,攬過她的肩頭,向著停在一旁的路虎車走去。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讓蘇曉曼坐了進去,緊接著自己快步繞過車頭,坐上了駕駛位,發動車子追了過去。
雪已經下了一會兒了,在地麵上被壓成了薄薄硬硬的一層,稍稍一個刹車就會讓輪胎有些打滑。盡管這樣,歐洛辰還是將車子開的飛快。坐在他旁邊的蘇曉曼一直在撥曲雅的電話,可是那一麵一直是無人接聽。
“打電話給魏易青。”歐洛辰一邊開車,一邊吩咐著蘇曉曼。
“哦,好。”剛剛一直撥打電話都無人接聽,聽到歐洛辰讓她撥電話給魏易青,蘇曉曼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在手機通訊錄裏調出了魏易青的電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的打了過去。
“喂?魏副總嗎?”
歐洛辰轉頭看了一眼蘇曉曼,確定電話已經撥通,伸手接過了電話:“喂?曲雅從我那走了,她能去哪兒?”
魏易青一頭霧水的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外麵。完全不知道歐洛辰現在鬧的是哪一出?今天晚上不是他跟蘇曉曼求婚嗎?怎麽曲雅也在?而且還去了歐洛辰的別墅?
現在曲雅又從別墅走了?歐洛辰又要找她?
“等等,等等,你先說說怎麽回事?我怎麽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魏易青沒有回答歐洛辰的話,而是反問了一句。
歐洛辰的眼神微微沉了沉:“我媽在別墅。”
光是聽見這五個字,魏易青就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像是炸開了一樣。歐洛辰的母親怎麽會突然回來?這麽說來,一定是曲雅和歐洛辰的母親見麵了。他這才反應過來問題的嚴重性,於是急忙對著電話說道:“你們現在去哪裏?”
“我們正要去曲雅的公寓,不知道她是不是回家了。”
“好,你們先去公寓,我去另一個地方,咱們分頭找。”魏易青說完,掛斷電話就衝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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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雅的車子,在大雪裏飛馳。她的淚就一直沒有停過,眼前模糊一片,甚至已經分不清現在正在下雪還是下雨,隻覺得天地之間一片混沌。她像是發了瘋一樣一路飛馳,在到達西山墓園的時候,一個急刹車,車子在雪地裏滑行了十幾米才終於停住。
曲雅跳下車子摔上車門,急急的邁著步子向著墓園中走去。一片茫茫大雪落在地上,整個墓園看上去都比其他的夜晚要格外亮一些。曲雅一身黑衣走在墓園中,看上去像是一個急於尋找歸宿的幽靈。
走了很久,她終於在一塊墓碑前停下了腳步。然後低著頭,定定的看著墓碑。整個墓碑都已經被大雪覆蓋了,曲雅慢慢的彎下腰蹲了下去,抬起手拂去墓碑上的大雪,露出了一張照片。那是一張女人的臉,照片上的年紀大概三十幾歲的樣子,一臉溫婉。
從曲雅的臉上,不難找出相片上女子臉上的影子,她盯著那張照片,用手指輕輕在上麵撫摸著,喃喃的說
“你到底為什麽要生下我?為什麽要生下我?”
冷冷的冰雪打在曲雅的臉上,碰到滾燙的淚很快便融化,然後混著淚水順著臉頰肆無忌憚的流淌。巨大的悲傷正在吞噬著曲雅的內心,她獨自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背負著仇恨過了整整二十幾年。
在這二十幾年裏,她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產物。她從來都是自卑,她從小用暴力來掩飾自卑,長大後用拚命工作來掩飾自卑。
在這二十幾年裏,她用厚厚的堅硬的外殼把自己包裹起來,絕不允許自己柔軟。
可是她遇見了歐洛辰,明明是該恨的人,卻在照顧她的生活。她不相信愛情,命運且非要讓她遇見了魏易青,終於了擊潰她所有的偽裝……
曲雅原本以為,這二十幾年的掙紮和痛苦,在她自己放下的時候,終於可以告一個段落了。就在她以為終於可以放下所有負累輕裝上陣的時候,卻總有人會突然跳出來提醒她,隻要她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永遠也別想摘掉私生女的頭銜。
她永遠是一個不光彩的產物,她永遠不配擁有人世間那些最美好的感情。那些鮮活燦爛的生活,永遠也不屬於她,而她,就隻能躲在陰暗的角落,苟且的活著。
曲雅開始感覺到絕望,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去恨誰。她整個人癱坐在墓碑前,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擦著墓碑上母親的照片,她看向那個溫婉動人的女子,好想問問她,如果當初,她能預料這些需要獨自承受的孤寂,如果當初,她能預料自己的離去,如果當初,她能預料在她離去後,女兒的命運。
那麽這個溫婉動人的女子,還會選擇這樣奮不顧身的愛情嗎?
曲雅的身體向前傾去,雙臂慢慢的環過那個冰冷堅硬的墓碑,冷冷的抱在懷中,她睜著眼睛看著天空,那天空仿佛無盡的空洞,正有一團一團的白色從那個空洞中傾瀉出來。曲雅的眼淚像是奔騰不息的河流,隨著重力,緩緩的流淌進她漆黑的短發。
她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任眼淚流淌。將所有可以壓垮人的巨大悲痛,淹沒在無聲無息的大雪中……
歐洛辰和蘇曉曼趕到了曲雅的公寓門前,無論按門鈴還是敲門,裏麵回答他們的都隻是死一般的寂靜。蘇曉曼焦急無措的看向歐洛辰,發現他的眉眼間也充斥著焦急。於是她揚了揚手裏的手機:“要不要給魏易青打個電話?問問他找到了沒有?”
歐洛辰對著門沉思著,剛剛母親和曲雅的對話,還都回蕩在耳邊,他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緊接著說了一句:“我知道在哪裏了。”,說完便拉起蘇曉曼,急匆匆的衝向了電梯間。
曲雅也不知道,自己抱著墓碑哭了多久,她甚至感覺不到剛剛抱著墓碑時候,懷裏傳來的那冰涼的溫度。如今,不知道是墓碑的冷冰涼了她的懷抱,還是她的懷抱溫暖了那個墓碑。曲雅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於是轉頭望去,便看見茫茫雪海中,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正在向她走來。
她的目光,隨著那個人的腳步由遠及近,知道他來到她的身旁,在她旁邊蹲了下來。
曲雅的淚,一直沒有過停止流淌,可是見到這個人,她掛著淚的臉上突然浮上了一絲苦笑:“我是不是很可憐?!”
被問的人並沒有說話。
曲雅繼續苦笑著:“我知道,我一定很可憐。我看上去就很可憐對不對?”
“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一個笑話,對不對?”
“我從來不配擁有快樂,不配被愛。我生來就是被人討厭被人見他的,對不對?”
“我是不光彩的產物,我是私生女,所以我就活該被踐踏對不對?!”
曲雅的語氣,十分輕柔,可是說到這裏,她的聲音開始變得顫抖,緊接著整個人也變得顫抖。她鬆開懷抱中的墓碑,指著上麵的照片說:“我好想讓這個人活過來,好像問問她。”
曲雅說著,撫摸著那張照片。卻突然,對著那張照片嚎啕大哭,緊接著歇斯底裏的對著照片吼道:“為什麽?!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