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指證
“哦？”雷驀然迅速打開了紙包，用手輕輕扇了扇，將氣味攏了些過來，細細一聞，片刻後，她眉頭一皺，將紙包重新折好，收進了衣袖裏。
“怎麽樣？我不是閑著沒事才去找你的吧？”雷雅然把頭抬得高高的，一副等人誇讚的模樣，雷驀然見之不禁莞爾，或許雷雅然的嬌縱隻是因為她被寵壞了，從她身上，還是可以看出明顯的小孩心性，不過，想想也是，雷雅然今年還未滿十八，換到了現代，這個年紀的女孩，尚屬於未成年人呢。
“嗯，不錯。”雷驀然點了點頭表示肯定，隨後又問道：“那我讓你辦的事，可有什麽進展？”
一聽這話，雷雅然方才那沾沾自喜的氣勢驟減，她有些苦惱的揉搓著手中的繡帕，垂下頭道：“我娘說……說她若真的去投靠洛貴妃，我外公一定會殺了她的。”
雷驀然心下有些失望，但這種結果也並不是她沒有預料到的，畢竟雷於氏比起雷雅然還是要聰明不少，況且，她對雷雅然已經徹底倒戈的事並不知情，於恪也沒表明徹底和雷於氏翻臉的態度，所以她繼續指望著自己娘家也無可厚非，看來……要讓雷於氏上鉤，自己還得想辦法再給她上一劑猛藥。
“你放心！我一定會說服她的！我保證！”雷雅然見雷驀然沉默不語，以為她是生氣了，趕忙說道，“我娘和我大姨的關係已經再無修複可能，如今我娘隻是將希望寄托在我外公身上，隻要這一個希望破滅，她一定會聽我的，你再耐心等等！”
雷驀然沉默了一會，她突然想到了那劑猛藥該怎麽下了……
“宮裏可有關於你那貼身丫鬟娟兒的消息傳出？”片刻後，雷驀然問道。
“沒有吧……你問她做什麽？”雷雅然皺了皺眉，小聲嘀咕道：“反正我一點都不擔心她會泄漏什麽出去，我大姨抓她，那還真是抓錯了人。”
“她的父母是在你手裏，還是在你娘手裏？”雷驀然又問。
“當然是在我手裏，我娘從小就教過我，身邊的下人一定要拿捏在自己手裏，她是我身邊丫鬟裏麵最精明的，我當然要把她給牢牢捏住了！”雷雅然頗為自豪的說道。
“這樣說來，若是你下令讓娟兒指證你娘私下已經投靠了洛貴妃，她必然會照做？”雷驀然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沉聲問道。
雷雅然眼睛突然睜大，眼神四下亂飄，幾度張嘴想說什麽，後又咽下沒說，雷驀然看出了她的掙紮，想了想後，歎了口氣道：“雷雅然，我答應你，若是你娘最後對她曾犯下的惡行真心悔過，我便放她一條生路。”
“真的？”雷雅然雙眼一亮，“你真的可以饒過她？”
“嗯，但必須是她真心悔過。”說這話的時候，雷驀然心裏卻十分清楚，要雷於氏這樣的人真心悔過，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因為，她根本從沒覺得自己打壓府裏的庶女，冤殺相公的小妾有什麽錯，在雷於氏的觀念裏，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好！我們一言為定！”雷雅然咧開嘴笑道，“我這就修書一封，你隻要想辦法交給了娟兒，她一定會按你說的做。”
“好，你寫。”雷驀然點了點頭……
昏暗的天牢裏，一名精瘦嚴肅的嬤嬤冷冷地看著地上披頭散發，渾身傷口潰爛到已經露出紅肉的女子道：“今天,你還是什麽都不說嗎？”
“我……我該說的，早就說了，小姐和夫人，她們根本就沒有背叛皇後娘娘。”氣若遊絲的聲音自女子的嘴裏傳出，那嬤嬤頓時眼神一厲。
“你可真是個硬骨頭啊，這麽多天竟然都熬過來了，不過，今天的刑罰可不是前幾天那般的撓癢癢，娟兒，別說我沒提醒你，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說……還是不說？”嬤嬤大聲嗬道。
娟兒側躺在地上，連動上一動的力氣都沒有，她兩眼絕望的看著不遠處的窗戶，窗外不時有鳥兒飛過，外麵的世界，仿佛已經成為了她這輩子都無法再觸摸的天堂，她的嘴角因為方才的一頓毒打不停的流著血，腫脹的嘴唇微微開合著，吃力的呼吸著這地牢裏令人窒息的空氣。
“不說話？”那嬤嬤冷冷一哼，臉上露出猙獰的表情，對著身後的獄卒道：“去，把她拉到最後一個房間裏去。”
聽到這話，娟兒的瞳孔猛的一縮，孱弱的身軀止不住的顫抖起來，最後一個房間……她不要去！從沒有人知道那裏麵是什麽，隻知道從那裏出來的人，寥寥無幾，僥幸存活下來的，也被拖到別的地方去了，從此再也見不到，每當有人被送進那個房間，那淒厲到不似人能發出的慘呼聲便讓聞者忍不住捂住雙耳，因為那真是絕望到仿佛墮入了無間地獄一般的慘叫聲。
身子被架起，娟兒忍不住大叫起來：“吳嬤嬤！你饒了我吧！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哼！這我可做不得主，饒不饒你，還是你自己決定的事兒。”吳嬤嬤冷冷道，隨即又掃了一眼獄卒，斥道：“還不快把她給我弄進去！”
“不！不要……”娟兒拚著命的掙紮，雙手無意識的亂甩，突然，一名獄卒抓住了她的手，極快極快的寫了幾個字，娟兒一愣，她到底是個聰慧的丫鬟，沒等明白過來那是些什麽字，便立刻喊道：“等一等！我有話說！”
吳嬤嬤驚訝的挑高眉毛，在這幾天的相處中，她幾乎以為自己可能啃不下娟兒這塊硬骨頭了，這才出此下策幹脆將她送到那個地方，若是她熬不住說了，自己便算是完成了皇後娘娘派下的任務，若還是不說，自己便也已經準備好回去領罰了，因此當她聽到娟兒這話的時候，忍不住確認道：“你肯說了？”
“是，我什麽都告訴你，隻求你們大發慈悲饒了我……”娟兒低著頭緩緩說道，她的一隻手掌一直在那名獄卒手裏，就這一會功夫，獄卒已經快速的將所有話都寫完了。
“把她帶過來。”吳嬤嬤冷凝了好幾天的臉色終於緩和下來，“放到那張床上去。”
“是。”幾名獄卒又將娟兒抬了回去，擺到了一張鋪滿幹草的簡陋石床上，吳嬤嬤坐到她身邊，打量了一眼娟兒已經完全辨不出本來麵目的臉，放柔了嗓音道：“你看你，本來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偏要學人當義士，唉，早點想通的話，你又何必受這麽多皮肉之苦呢。”
娟兒雙眼空洞的望著天花板，輕聲說道：“其實……皇後娘娘所猜測的……都是真的。”
吳嬤嬤眼睛一亮，“哦？皇後娘娘猜測的什麽事是真的？快說！早點說完，早點安排你去養傷，你放心，皇後娘娘不是出爾反爾的人，她既然答應了給你另一個身份重新生活，就絕不會食言。”
“夫人……她的確是投靠了洛貴妃，就在……就在她得知五小姐是火係內力的傳承者之後，她說……於家完了，她必須要為自己選好後路。”娟兒點了點頭，開始按照那獄卒所寫的，一五一十的說了下去。
“果然如此，哼！還真是頭不折不扣的白眼狼！還有呢？你和我說說，你家夫人投靠洛貴妃後，替她做了些什麽事？”吳嬤嬤細問道。
“五小姐毆打太子的事，是洛貴妃指使的，夫人是幫凶，那天，太子殿下本是幫著小姐去找雷驀然算賬的，但他不知道，其實正是夫人吩咐小姐將他引去的，為的，就是得到他的牙齒，至於後來的事……皇後娘娘也知道了，夫人命小姐一起做偽證，徹底將這事推了個幹淨。”娟兒緩緩答道，眼裏是故意偽裝出的怯然。
“嗯，你再說，這事之後，你家夫人還做了些什麽？”
“做成此事後，夫人得到了不少的賞賜，隨後她又多次去了於大人那裏，具體和於大人說了什麽，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隻是小姐身邊的一名丫鬟，夫人的事，本就不可能透露給我聽，我所知道的這些，還是小姐告訴我的。”娟兒答道。
“如你所言，你隻是一名小丫鬟，那你家小姐為什麽要告訴你這些？”吳嬤嬤突然提高嗓門，厲聲問道。
娟兒表現出誠惶誠恐的樣子，急急解釋道：“嬤嬤明察，我雖然隻是小姐身邊的丫鬟，但小姐卻甚是器重我，有不少事，她都是與我商量，讓我幫著出謀劃策的。”
吳嬤嬤斂下眉眼點了點頭，她的話和皇後娘娘所說的的確也相符，當時皇後娘娘決定抓這個丫鬟，正是因為她向來知道，這丫鬟是雷雅然身邊的一個智囊，那沒腦子的雷家小姐確實是事無巨細，但凡要拿主意的事，幾乎都要問問這丫頭的想法。
“好了，你先在這裏歇一會，我去將你所說的稟報皇後娘娘，相信最晚不超過今夜，皇後娘娘便會安排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養傷。”吳嬤嬤輕拍了拍娟兒的手，說完這話，便急匆匆的去複命，她已經等不及的想要得到皇後娘娘的褒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