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揭發（上）
天漸漸亮了，整個京城又恢複了熱鬧繁華的景象，但今日的熱鬧卻和往日有些不一樣，榮華道上，“五味”的門板早早便撤下了，敞開著大門準備迎接新一天的客人，擴張了兩倍的店堂裏，幾名夥計正在忙碌的擦拭擺放著桌椅。
“玉姐！玉姐！”遠遠的便有男子的聲音在叫喊，那聲音越來越近，隻見一名滿臉絡腮胡的大漢一臉興奮的從門外跑了進來，手中高舉著一張寫滿了字的紙，道：“出大事了！玉姐快來看啊！”
“什麽事慌慌張張的？”二樓的一扇窗戶被推開，玉娘身批一件棗紅色外衣，睡眼惺忪的挽著發，嗔怪的問道。
那一臉絡腮胡的男子自是李忠，隻見他兩指一彈，薄薄的紙張便如長了眼睛般筆直飛到了玉娘的手裏，玉娘單手接過，尋了根發簪隨手將發髻固定了，這才好整以暇的將紙攤開來看，隨著她的眼神漸漸往下，那原本慵懶的表情也變了，看完了一遍後，她忍不住又從頭再看，雙眼燦亮如星，喃喃道：“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太好了!太好了！”
“怎麽了？玉姐姐，發生什麽事了？”另一扇窗戶也聞聲打開，這房間所住之人，便是那被雷驀然趕回去的柳梓，好夢正酣之時被吵醒，柳梓想罵又不敢罵，畢竟，爹爹沒了之後，這些人說是說會輔佐她，但明眼人都看得出，真正能在這些人裏一呼百應的人，還是玉娘，柳梓心裏雖有不滿，但目前的她對此卻也毫無辦法。
玉娘看了一眼柳梓，正想開口，卻又歎了口氣，道：“是老李吵到你歇息了？沒什麽大事，你去睡吧。”
柳梓雙眉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但隻一瞬間，便又對著玉娘展露了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語氣帶著少女獨有的嬌嗔，“玉姐姐~你就告訴我嘛，到底是什麽事呀？”
玉娘臉色微微一沉，冷著臉道：“說了沒什麽便是沒什麽，你且去休息吧。”說罷便關上了窗。
柳梓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的眼中閃過一抹怨色，片刻後，她也抬起手“呯”的一聲將窗門甩上。
此刻幾名“五味”的骨幹成員都已經聚在樓下，你一言我一語的激烈討論著這紙上所寫的東西，聽見樓梯上有腳步聲傳來，頓時不約而同的回頭看，見是玉娘，便都安靜了下來。
“老李，這東西你從哪得到的？”玉娘問道。
“這東西啊，現在估計已經滿大街都是了，我是從街口的石牆上揭下來的。”李忠很快答道，“嘿！沒想到，還真有人敢公然挑戰於家，也不知道，這幕後主使是誰，若是讓我知道了，我老忠必然前去幫它娘的一把！”
玉娘臉色斂下眉眼，片刻後做了決定，“寫張紙條貼到門口，就說今日關門歇業一天，你們都集合兄弟跟我走，不管是誰主使的，他必然還會有下一步的行動，既然如此，不如，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好！”
“好哇玉姐！”
“我這就去辦！”
皇宮 九龍殿
行馭雲一臉怒意的坐在最高處的龍椅上，他狠狠一拍左手邊的黃金龍頭，怒道：“是誰膽敢冤枉朕的忠臣？於宰相屍骨未寒，竟就遭此汙蔑，這讓朕如何向恩師交待？”
“報~~皇後娘娘攜太子和前大學士求見~~！”遠處宦官獨有的尖細嗓音響起，行馭雲眼中閃過一抹倉惶，氣勢一下子弱了不少，他抬手道：“宣！”
一身金色鸞鳳袍拖地三尺，頭上華美至極的鳳冠在華美的大殿中熠熠生輝，額前大塊翡翠吊墜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襯托出於夢瑤美豔的五官和精致的妝容，此刻她的表情隱含怒意，塗著火紅色胭脂的嘴唇緊緊抿著，眼中一片冷意。
緊跟在她身後的行沐天神色淡淡，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什麽，前大學士於恪卻是一臉微笑，頻頻和在座的忠臣打著招呼寒著暄，一身囂張至極的淡金色袍子上僅少了一條真龍，頭發雖然已是灰白，但精神極好，步履矯健，那些大臣們也紛紛回禮，時不時還回上幾句話，一時間龍椅上的行馭雲仿佛變成了一個配角，他的臉色頓時有些掛不住，反複幾次深呼吸後，這次勉強掛上了一臉客套的微笑。
“恩師今日怎麽來了？來之前為何不早說，朕也好派人去府上迎接啊。”行馭雲堆笑道。
於恪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行馭雲正以為他要對自己說什麽，卻突見於恪的眼神隻是淡淡掃過他後，落在了一旁禦史大夫秦莫申的臉上，熱情的笑道：“哎呀秦大人，別來無恙啊~”
秦莫申的表情有些尷尬，場麵上也詭異的安靜了下來，那些同朝為官的人看著他的眼神，或憂慮，或憐憫，或幸災樂禍，皇上冷冷的瞪視著他，於恪似笑非笑的等著他回話，一時間，這個曾在多年前和這位國丈大人有過一些小過節的禦史大夫陷入了難以選擇的尷尬境地，他站在那沉默著，額角的冷汗“吧嗒”一聲滴落地麵，忽然，他整個人微微一晃，就這樣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暈了過去……
於恪冷冷一笑，行馭雲也對此毫不意外，他煩躁的抬了抬手令道：“抬下去抬下去！”一時間，七八名宮人便動作飛快的將這可憐的秦大人般出了大殿。
“恩師今日大駕光臨，是有何事啊？”清了清嗓子，有了剛才被於恪故意忽略的教訓，這一次行馭雲的嗓音大了不少。
於恪似是終於反應過來這裏還有個皇上，頓時一臉誠惶誠恐的跪下，口中山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卻仍是沒有回答行馭雲的問題。
於夢瑤在一旁早就看的心裏暗爽不已，見自己的爹爹這下馬威也給的差不多了，這才一臉正色拉著自己兒子一同跪下道：“啟稟皇上，臣妾鬥膽今日將爹爹和皇兒一起帶來這裏，是因為……臣妾有天大的冤情要訴。”
行馭雲微歎了口氣，就知道是為這事，也不知道是誰這麽魯莽，竟然去和於家叫板，這下好了，他也被牽連進去，看於恪這樣子，說不準還以為自己也是參與其中的……想到這裏，他腦中不禁浮現了一張含怨似嗔的麵容……難道真的是她？
“說吧，你有什麽冤情。”行馭雲沒辦法，雖然早就知道她要說什麽，但也隻能讓於夢瑤再一次當眾說開。
在於恪的示意下，於夢瑤和行沐天二人皆是一臉倨傲的站起身，她掏出一紙卷軸便丟到了行馭雲的麵前，大聲對著他身邊的劉公公道：“請公公將這東西完完整整的念出來！”
行馭雲心頭火起，但對麵的於恪正一臉冷笑的望著他，那笑容裏滿含警告，行馭雲隻好再一次的深呼吸，他有氣無力的對著劉公公擺了擺手道：“念吧。”
劉公公得了令打開卷軸，他屏住呼吸大致看了一眼，隨後，臉色尷尬的開始念了起來。
“皇後……於氏夢瑤，心腸……歹毒，饕國曆三六六年，於氏夢瑤以秘藥下毒暗害三皇子行沐歌，幸得救及時，方保住性命，饕國曆三七零年，買通禦廚房領事趙萬一，在洛貴妃的飯食裏下毒，饕國曆三七一年……”劉公公語速飛快的念著，於夢瑤的臉色也越來越沉，當他合上卷軸，退立一旁時，於夢瑤的雙眼已經淚光閃閃。
“皇上……臣妾蒙受此冤，即便是立刻死了，也死不瞑目，這一切的幕後主使必然是臨水居那個妖女，這卷胡編爛造的汙蔑言論已經傳的坊間人人皆知，攪得我饕國烏煙瘴氣！臣妾懇請皇上，將那妖女處死！以免妖女繼續禍國殃民！”於夢瑤聲淚俱下，義正言辭的說道，語畢還重重跪下，給行馭雲磕了三個響頭。
行馭雲苦惱的單手撐著額頭，他盡量放柔了語氣道：“皇後你是不是多慮了，這種空穴來風的造謠，朕都不信，朕的子民又怎會聽信？況且，你也沒有證據證實這件事是洛貴妃主使的呀。”
於夢瑤正要反駁，卻被打斷。
“報~~洛貴妃，昭陽郡主求見~”遠處尖細的嗓音再度響起，行馭雲眉頭皺的更深了，想說不見，於夢瑤眼神一厲，先一步道：“既然幕後主使來了，皇上便也召來見上一見吧。”
片刻後，洛貴妃和雷驀然便步入了大殿，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台前，同時跪下行禮，“臣妾（雷驀然）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行馭雲擺手道，他故意無視了雷驀然，隻看著洛貴妃故意開著玩笑企圖緩解一下緊繃的氣氛，“愛妃也來了這朝堂，今天這是刮了什麽風？朕的早朝還從沒這麽熱鬧過呢。”
“皇上！”洛貴妃卻沒有笑，“臣妾今日前來，是要揭發於氏一黨的罪行，是要還饕國百姓以安寧！”
“洛懿，你別在這裏給我賊喊抓賊，皇上！臣妾沒有冤枉她吧？這一切的幕後主使果然就是這個妖女！”於夢瑤聞言立刻來勁了，指著洛貴妃便大聲罵道。
沒等行馭雲答話，洛貴妃便一臉平靜的道：“今日臣妾既然來了這裏，便是有絕對的把握和證據，於氏一黨的罪行辯無可辯，來人，將本宮的證人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