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如其所言
誰知祭風道人一跨出這宮牆之外,果然撞見了方戰岩。
方戰岩見了他,猛然嚇一大跳,不由得心中一震,身子一顫,魂不守舍,險些就要緩不過神來。
一切正如於七所料,自己才剛剛來到這仁和宮外,祭風道人便果真跑出來找自己了。
祭風道人匪夷所思地看著方戰岩,瞪大了眼睛,百思不得其解,詫異地問:“師弟,你怎麽來了?”
方戰岩愣了一下,下意識地伸出一隻手,撓了撓頭,顯得極其不自然,一時之間,全然不知該如何作答,隻得支支吾吾地說:“我……”
祭風道人還沒等他說完,便皺著眉,徑直把手一揮,無比瀟灑地說:“哎呀算了!先別說這個了,師弟,你現在即刻隨我去一趟量塵宮,我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與吳謀師弟商榷一番。”
“十萬火急的事情?”方戰岩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睜大了眼睛,急切地追問道,“什麽事情?”
祭風道人苦著臉,略顯不耐煩地說:“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屆時,我在將事情的原委,細細講與你們二人聽。”
“好!”方戰岩二話不說,毅然決然地一口答應道。
……
緊接著,二人便以飛快的速度,來到了量塵宮,一跨入吳謀的院落,發現他正與蘇幕明和榮百華談笑風生呢。
蘇幕明和榮百華見了他們二人,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出於本能,下意識地起身,立馬雙手作揖,畢恭畢敬地喊道:“師伯。”
方戰岩和祭風道人衝他們二人點了點頭,以示回應。
吳謀緩緩起身,一頭霧水,看看方戰岩,再看看祭風道人,來回挪動著自己的視線,不明所以地問:“不知師兄和掌宮值此深夜來我量塵宮,有何貴幹啊?”
方戰岩順勢坐下,搶先一步解釋道:“我本是趁著朦朦朧朧的迷人夜色出來閑逛幾圈,後來途徑掌宮門口,被掌宮撞見,沒想到,掌宮就拉著我,火急火燎地往你這兒趕了,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聽方戰岩這麽一講,吳謀又把視線放到了祭風道人的身上,露出滿懷期待的眼神,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祭風道人也順勢坐了下來,相當自然地為自己倒了一杯眼前的茶水,二話不說,一飲而盡,“咕咚咕咚”,直入腹中。
而後,他才愁眉莫展地說:“二位師弟,你們是有所不知啊,大事不妙啦!”
吳謀一聽,立馬變得嚴肅起來,神色愀然,向身後的蘇幕明和榮百華提醒道:“幕明,百華,你們先下去吧,我和二位師伯說些事情。”
“是!”二人異口同聲地一齊答應道,之後便退了下去。
緊接著,吳謀又正色莊容地問:“掌宮,你先別急,慢慢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方戰岩隨聲附和道:“今天不是都好好的麽?怎麽突然就出事兒了?”
祭風道人語重心長地說:“那是我回仁和宮後,慕功與我說的,他說各大門派,居心叵測,圖謀不軌,意欲謀反呐!”
“什麽?”方戰岩瞠目結舌,大吃一驚道,“竟有此事?這般重要的事情,慕功為何不早早地稟報,而非要等到這晚上才說呢?”
祭風道人有條有理地解釋道:“師弟,我和你的想法簡直是不謀而合呀,方才我亦是如此問慕功,結果他竟然跟我說,其他事情再重要,都沒有苦無的事情重要,希望我能先專心處理苦無一事,而不為其他事情所憂思神傷。”
方戰岩不禁“嘖”了一聲,心力交瘁地感慨道:“唉!真是胡鬧!”
吳謀聽後,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成熟穩重,不驕不躁。
他麵色凝重地在腦海中想了想,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慎重地開口道:“掌宮,這話可不能亂講啊,一旦我們之中產生了任何嫌隙和誤會,後果定是不堪設想,慕功與你說起此事的時候,可有何依據沒有?”
祭風道人麵露難色,焦頭爛額地說:“這是他親眼所見,親耳所聽,絕不會錯的。當時他和蘊笙在回來的路上,找了一家茶攤歇息,鄰桌正好坐著平遙幫的弟子,便正好聽他們說起此事,現在各大門派,可謂是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們呀!”
“可惡!”方戰岩怒氣衝天地拍了拍麵前的石桌,憤憤不平地說,“狼子野心,其罪當誅!”
祭風道人一籌莫展地向吳謀問:“師弟,我們現在該當如何啊?”
吳謀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陣聲響,一手伸出兩指,來回摩挲著下巴,再三思索,反複掂量,最終謹慎地開口道:“掌宮,江湖上的那些三教九流若是盯上我們,大可不必慌張,可若是其他三大門派也對我們起了異心,那才是我們所需要擔心的地方。”
“怕什麽!有什麽好擔心的!”方戰岩把手一揮,坦坦蕩蕩地說,“我神宗千古根基,豈是這些無名小卒能夠輕易撼動的?他們若是企圖謀反,便叫他們有來無回!”
吳謀苦口婆心地安撫道:“師兄切莫衝動,貿然行事,隻會對我們不利,當務之急,是先搞清楚局勢如何,再作打算。”
隨後,吳謀又問:“掌宮,你可知曉,這些事情是什麽時候發生的?”
祭風道人仔細一想,不假思索地開口道:“據慕功所說,是在高諧和陳伍常於我們論劍大會之時上門挑釁,進而被轟下山之後,各大門派因注意到了他們,故而也都有了動靜。”
吳謀默默頷首,若有所思地說:“淙南派和峒川派意欲謀反,這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要說動靜,沒有比這兩派更大的了。”
方戰岩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番狀態,整理了一番情緒,重新讓自己冷靜下來,心累地說:“看來事情的起因就是他們,他們是罪魁禍首,若不是高諧和陳伍常,也不會引得這江湖,正道大亂!”
吳謀有條有理地說:“該來的終究會來,躲,是躲不掉的。自天尊仙逝以後,神宗便是有好些個年月沒有作為了,這樣難免會不服眾,仔細想想,也是相當正常的事情,隻怕各幫派眾弟子,早已對我們起了謀反之心,高諧和陳伍常隻不過是做了兩隻領頭羊而已。”
“唉!”祭風道人忍不住長歎一口氣,倍感惋惜地說,“都說執掌牌匾,天下正道,俯首稱臣,號令群雄,莫敢不從。現在看來,也不盡然……”
吳謀麵不改色,不緊不慢地說:“牌匾自有牌匾的威風所在,隻因有這牌匾,我們才被世人稱之為天下第一名門正派,可人紅是非多,我們神宗既然接下了這個名譽,就要準備好迎接各種虎狼的到來,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方戰岩麵紅耳赤,火冒三丈地說:“區區牌匾,不過一個掩人耳目的裝飾罷了,竟引得群雄覬覦,天下相爭,嗬,真是可笑!”
祭風道人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慢條斯理地說:“師弟所言極是,隻可惜……那些懷有狼子野心的小人,卻還看不透其中的本質,我等……可真是為難了。”
吳謀更進一步地問:“掌宮,慕功可有說各大門派什麽時候動手討伐我神宗呢?”
祭風道人眉梢一緊,臉上的表情擰成一團,吞吞吐吐地說:“這個……倒是未曾提起。據慕功所說,各大門派皆是不敢輕舉妄動,他們自知不是我們的對手,故而都想讓其他門派替他們打頭陣,隻有一方削弱了我們的勢力,他們才有趁虛而入的機會。”
“哼。”方戰岩輕蔑一笑,不屑一顧地說,“沒想到這幫家夥,還挺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我們的對手,所以都不約而同地打退堂鼓了!”
“原來是這樣……”吳謀默默頷首,嘴角微微上揚,而後輕聲一笑,悠然自得地說,“那就好辦了。”
“師弟可是想到了什麽妙計來對付他們?”祭風道人迫切地追問道。
吳謀搖搖頭,平心靜氣地說:“那倒沒有。”
“那你是因何事這麽高興?”祭風道人忽然沒了興致,愁眉莫展地問。
吳謀胸有成竹地說:“掌宮大可不必擔心各大門派起兵謀反一事,起碼……現在不必擔心。”
“哦?”方戰岩饒有興致地問,“師弟何出此言?”
吳謀有理有據地娓娓解釋道:“各大門派皆想得到我們的牌匾,卻無一派膽敢動手,都想等著坐山觀虎鬥,從而坐收漁翁之利,那是因為他們都知道,我們神宗威震天下,實力不容小覷,誰在這個時候第一個衝上來,無異於送死,是為其他門派鋪路而已。”
祭風道人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興致勃勃地接著他的話說道:“師弟的意思是……倘若大家都這麽想,那麽便不會有任何一派攻打我們神宗,這件事情看似是危機四伏,實則無足輕重?”
“掌宮明鑒,師弟正是此意。”吳謀笑著說道。
方戰岩則是惴惴不安地提出了顧慮道:“師弟,你這話雖不假,可終究是給我們留下了隱患,倘若真有一方不怕死的最先衝上來,其他門派豈不是一呼百應,爭相效仿,屆時,我們神宗岌岌可危啊。”
吳謀有條不紊地說:“師兄莫要慌張,倘若真有一方不怕死的先行衝上來,那我們將它轟回去便是,順便叫其他門派看看我們的威風,以起到一個敲山震虎的作用。”
“嗯,師弟所言,甚是有理。”祭風道人頗為認同地說,“他們不衝上來,於我們無害;他們若是衝上來,於我們也是有利。師弟果真是聰慧過人,料事如神呐!”
方戰岩仍是憂心惙惙地說:“一幫一派固然對我們沒有任何影響,可他們若是一擁而上,任憑我們神宗再怎麽強大,也抵不過千軍萬馬呀!師弟可有想過,屆時,該如何應對?”
吳謀的眼珠子開始在眼眶中打轉,他冥思苦想,絞盡腦汁,而後還是蠻不在乎地把手一揮,瀟灑帥氣地說:“師兄但可放心,一擁而上的概率可謂是懸之又懸,畢竟牌匾隻有一塊兒,屆時,即便他們得手,那這牌匾又該花落誰家呢?”
方戰岩點了點頭,心潮起伏地說:“嗯……言之有理。隻怕有人從中作梗,暗自將他們聯合起來,以進犯我神宗,借此牟取暴利。”
吳謀一下子就聽出了方戰眼這番話語中的耐人尋問之處,於是輕聲一笑,試探性地問:“師兄指的是……高諧?”
方戰岩忐忑不安地說:“高諧此人,精明果敢,工於心計,城府頗深,好謀善斷,最主要的是,他還是個陰險小人,詭計多端,他既然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隻怕他不會善罷甘休,還會繼續打牌匾的主意啊。”
吳謀默默頷首,神思恍惚地說:“高諧的確不是個善茬……是個值得我們注意的對象。”
這時,祭風道人插嘴道:“可是高諧已經被神劍仙斷去一臂,有了這個教訓,難道他還能卷土重來不成?”
“斷去一臂,隻能搓搓他一時的銳氣,卻不是一個長久之計。”吳謀意味深長地說,“如師兄所言,高諧擅使鬼蜮伎倆,更是淙南派的掌門人,與江湖上無名無份的小門小派相比,其實力已是相當的雄厚……”
“沒錯。”方戰岩表示讚同地說,“淙南派還是四大門派之一,就連峒川派也相助於他,在江湖上的威望更勝從前,若是要聯合其他門派一擁而上,他的確是最合適的領頭羊。”
聽到這裏,祭風道人不禁變了臉色,眉頭緊鎖,目光呆滯,盡顯迷茫,情不自禁地長歎一口氣,不知所措地說:“唉!這又該如何是好呢?”
吳謀不慌不忙地說:“高諧若還是不死心,必然會成為我們最強大的對手,好在近日,他那邊應當不會有什麽風吹草動。”
“嗬。”方戰岩輕蔑一笑,興致衝衝地說,“斷臂之痛,足夠他頭疼一陣子,他若是還敢輕舉妄動,便真是不知死活,自投羅網。”
吳謀點點頭,斬釘截鐵地肯定道:“沒錯,所以說,我等現在不必為高諧一事而太過憂心,相較於他而言,更讓我操心的,還是落悠派。”
“落悠派?”方戰岩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疑惑不解地說,“師弟怎麽突然開始說起落悠派來了?”
祭風道人搶先一步,提心吊膽地說:“落悠派樹大根深,實力雄厚,不僅身為四大門派之一,單論其實力,更是僅僅位於我們神宗之下,四大門派當中,可排第二,若是她也與我們作對,那可就麻煩了。”
“沒錯。”吳謀相當篤定地說,“不知慕功所言之中,意欲謀反的門派,可有包含落悠派?”
祭風道人搖搖頭,無奈地說:“這倒是沒有明確指出,我等無從知曉。”
“沒有明確指出,可不代表沒有隱患。”吳謀自信滿滿地說,“現如今落悠派立場不定,她的一舉一動,才是關乎著神宗的生死存亡。”
祭風道人倍感壓力地說:“四大門派本就不可小瞧,更何況是實力強勁的落悠派,她若是助紂為虐,我們神宗想要對付起來,可就難了,而她若是幫我們懲奸除惡,我們便是得到了一個有力的幫手,屆時,其他門派若想對我們動手,恐怕也沒有這麽容易。”
方戰岩興趣盎然地問:“那依師弟之間,又當如何呢?”
吳謀鄭重其事地說:“師弟以為,當派一人,前往落悠派,以表和意,順便探取其動靜和立場,方能保我神宗,平安無虞。”
“你是說……主動拉攏她們?”方戰岩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亮光。
吳謀尷尬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若能如此,便是最好不過了。”
祭風道人有所顧慮地說:“那又應當派誰前去呢?”
吳謀悠哉悠哉地說:“掌宮莫急,此事遲些再議也無妨,虞掌門胸中自有丘壑,孰是孰非,相信她自有定論。”
“說得也是。”祭風道人點點頭,認同道,“慢工出細活,欲速則不達,若是我們操之過急,火急火燎地跑去求助於虞掌門,倒是顯得我神宗惶惶不可終日了。”
吳謀細致地分析道:“正是如此,倘若在半路上叫各門各派的眼線看見了這一幕,隻怕他們當真會以為,我神宗不值一提,不堪一擊了。”
方戰岩長舒一口氣,從容不迫地說:“既然你們都這麽想,那我自然也是舉雙手讚成,隻不過此事可緩,卻不可不管。”
吳謀心平氣和地說:“師兄放心,事情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各大門派現在都不敢輕舉妄動,高諧近段時間也不會有什麽動靜,待到時機成熟,再派人去落悠派一探究竟,定可萬無一失。”
方戰岩點點頭,慢條斯理地說:“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祭風道人也接他的話說:“師弟,我也先走了。”
吳謀輕鬆地答應了一聲:“好。”
隨後,二人便相繼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