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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執意真心換真心

  人走茶涼微風起,也似春風蕩漾意。


  神劍仙來到了苦無和瑞霜的臥房前,用手背扣了扣門,並皺著眉,苦著臉,輕聲喚道:“丫頭,出來吧,苦無已經走啦。”


  過了一會兒,瑞霜果然遲疑地把門打了開,眼角仍然掛著一滴淚水,麵紅耳赤,愁眉苦臉,怯生生地問:“小和尚已經走了?”


  神劍仙點點頭,斬釘截鐵地說:“走啦,回到他師父的身邊去了。”


  瑞霜抬起頭,望著天,悵然若失地長舒一口氣,而後向外走去。


  神劍仙一邊和她一起走,一邊若有所思地問:“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瑞霜一聽這話,忽然就猛不防地停了下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愣了好久。


  須臾,她才遲鈍地扭過頭,正視神劍仙,意味深長地說:“就算不是我想要的結果又能怎麽樣?小和尚執意離去,你我強求不得,我能留得住他的人,也未必能留得住他躁動難安的心。”


  神劍仙輕聲笑了笑,饒有興致地說:“為師聽人說過,要想留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你得留住他的胃,而你已經留住他的胃了,要留住他的心,難道還不簡單麽?”


  瑞霜不禁被神劍仙的笑話給逗樂,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搖搖頭,故作堅強地說:“小和尚和其他的赳赳武夫不一樣,他是個死腦筋,我若是想要留住他的心,恐怕不能僅僅留住他的胃這麽簡單。”


  “哦?”神劍仙不禁提起了一絲興趣,興致勃勃地問,“有何妙計?”


  瑞霜麵帶微笑,心潮起伏地說:“師父以為,真心換真心,何如?”


  “真心換真心?”神劍仙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仿佛思量著這番話中的意思,卻還是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陣聲響,一籌莫展地說,“此言何意啊?”


  瑞霜更進一步地說道:“我真心實意地待他,他便會真心實意地待我;我願意為他付出,他就願意接受我。如此真心換真心,師父您看行不行?”


  神劍仙輕蔑一笑,用自己的大手掌摸了摸瑞霜的腦瓜子,其味無窮地說:“你也說了,苦無是個死腦筋,你付出了你的真心,萬一得不到回報怎麽辦?”


  瑞霜把手一揮,蠻不在乎地說:“怎麽會呢?會付出就會有回報,這是一成不變的定論!”


  神劍仙把雙手背過身後,抬頭望天,長歎一口氣,別有深意地感慨道:“厚地高天,堪歎古今情不盡;癡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酬。丫頭,若是所有的付出都會得到回報,那從古至今,又怎麽會有這麽多不能如願以償的癡男怨女呢?”


  瑞霜插著腰,高傲地抬起頭,認真嚴肅地說:“有情人終成眷屬,師父您跟著瞎操什麽心?”


  “我……”


  神劍仙正想反駁,卻被瑞霜一把打斷。


  隻見她伸出一隻手,指著自己的腦袋,胸有成竹地說:“小和尚這裏不甚靈光,我一定可以手到擒來,將他拿下!”


  神劍仙見瑞霜這般躊躇滿誌的模樣,隻得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止不住地唉聲歎氣,意義深長地說:“丫頭,那你可曾想過,你們二人的身份之別?”


  瑞霜聽後,猛然驚住,笑容逐漸消失,表情逐漸凝固,整個人仿佛靈魂出竅了一般,失魂落魄,灰心喪氣,魂不守舍。


  神劍仙接著說道:“你們二人,一個是神宗掌宮祭風道人的關門弟子,一個是妖族的公主,門不當戶不對的,你真的以為你們會有結果嗎?”


  神劍仙的話無疑是給瑞霜帶來了沉重的打擊,不過瑞霜仍是故作鎮定,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眼泛淚光,不屑一顧地對神劍仙說:“會有結果的!大不了……也就是落得一個壞結果而已……”


  神劍仙向前邁出一步,凝視著瑞霜水汪汪的大眼睛,認真嚴肅地問道:“你想清楚了?”


  瑞霜奮力點頭,固執己見道:“嗯,想清楚了。”


  神劍仙不禁“嘖”了一聲,轉過身,回過頭,默默頷首,惴惴不安地說:“好……好……你想清楚便好了。”


  瑞霜一蹦一跳地來到神劍仙麵前, 興高采烈地問:“師父是打算支持徒兒了嗎?”


  神劍仙輕聲一笑,毫不在乎地說:“為師支持你有什麽用?這事兒得你親爹同意才行!”


  瑞霜機靈可愛地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於我而言,師父您,不就正如父親一般麽?”


  一聽這話,神劍仙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寵溺地摸摸瑞霜的腦袋,心花怒放地嗔怪道:“嗬!你這丫頭,整天嬉皮笑臉,油嘴滑舌的!”


  “嘻嘻!”瑞霜咧著嘴,沾沾自喜地笑了笑,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可即便這樣,也很是招人喜歡。


  這時,神劍仙的臉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丫頭,為師醜話說在前頭。既然你執意踏上這條路,那前路定是漫漫又凶險,你可不能僅僅因一時的挫折而打退堂鼓,知道嗎?”


  瑞霜把手一揮,坦坦蕩蕩地說:“師父,您就放心吧!徒兒哪有您想的這般脆弱不堪?”


  “怎麽沒有?”神劍仙毫不猶豫地當即拆穿道,“你這平日裏就是養尊處優,嬌生慣養的,為師生怕你半途而廢,知難而退呢。”


  瑞霜極為不悅地說:“哎呀師父,您又取笑徒兒了。”


  “為師可沒取笑你,為師隻是實話實說罷了。”神劍仙相當自然地說道。


  瑞霜撅著嘴,氣鼓鼓地說:“師父這麽有經驗,莫非是過來人?”


  神劍仙一驚,頓時覺得脊骨發涼,渾身上下,冒出一堆冷汗來,精神高度緊張,眼神飄忽不定,吞吞吐吐地說:“哪……哪有,怎麽可能?”


  “沒有?”瑞霜的目不轉睛地盯著神劍仙,仔仔細細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一本正經地再度問道。


  神劍仙徑直轉過身,幹脆背對著瑞霜,矢口否認道:“沒有!你這丫頭,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些什麽呢?為師的心思可是你能輕易揣度的?”


  瑞霜默默頷首,吊兒郎當地來到神劍仙麵前,一手伸出兩指,來回摩挲著自己的下巴,眯著眼睛,興致衝衝地說:“既然沒有,師父又緊張什麽呢?”


  神劍仙愣了一下,神色慌張地說:“緊張?為師哪有緊張?為師好得很!”


  “沒緊張?”瑞霜又重複了一遍,而後看準時機,一把抓過神劍仙的手的同時,還大喝一聲道,“那這是什麽!”


  神劍仙嚇一大跳,一個激靈,急急忙忙地把手縮了回來,極其不自然地厲聲嗬斥道:“放肆!對為師動手動腳的,成何體統?”


  瑞霜的嘴角微微上揚,輕蔑一笑,答非所問道:“師父既然沒緊張,那掌心上為何都是汗呢?”


  “這……這……”神劍仙欲言又止,一時之間,還真是沒想到該如何作答,最終隻得厲聲嗬斥道,“就你管得寬!”


  瑞霜輕聲笑了笑,暗自竊喜,而後又繼續纏著神劍仙,拉著他的手,甩來甩去,嗲聲嗲氣地撒嬌道:“師父,您曾經是不是也經曆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啊?可否告訴徒兒,讓徒兒有一個前車之鑒呢?”


  “去去去!”神劍仙皺著眉頭,不耐煩地說,“你這腦瓜子都在想些什麽呢?管好你自己的事,為師那些前塵往事,無聊得很,你不會有興趣的!”


  瑞霜頓時不樂意了,猛地跺了跺腳,喜笑顏開地說:“怎麽會呢?徒兒對師父的過往可感興趣了!要不……師父您就跟徒兒講講,師娘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吧?”


  神劍仙一聽,不由得眉梢一緊,瞬間變了臉色,板著一張臉,義憤填膺地說:“丫頭,你今天的話有點多了,有這閑工夫問為師的前塵往事,倒不如想想怎麽留住你那如意郎君的心,他可是已經回了仁和宮,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了。”


  說完,還沒等瑞霜反應過來,神劍仙便一個箭步,跑回了自己的臥房,“啪”的一聲清脆聲響,二話不說就把門關了上。


  瑞霜趕緊追上前去,朝著神劍仙的臥房,聲嘶力竭地呐喊道:“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師父,今晚徒兒出去逛逛,就不回來啦!”


  “隨你!”神劍仙毫不留情地丟出兩個字,憤憤不平地說,“你要是捅出什麽簍子,那就自求多福吧!為師可不會大費周章地救你!”


  瑞霜嘟囔著嘴,小聲嘀咕道:“哼,不救就不救,我才不會捅婁子呢!”


  ……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苦無回歸神宗一事,轉眼傳開。


  歸羽宮內。


  洛扶煙又找上了葉庭芝,麵露難色,憂心忡忡地說:“苦無回來了……”


  “我知道。”葉庭芝幹脆利落地答道。


  洛扶煙愁眉莫展地說:“那現在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葉庭芝若無其事地說,“他回來又能如何?一切照常進行!”


  洛扶煙焦頭爛額地說:“他一定不會讓我得逞的,有他在,我如何能坐上這關門弟子之位?”


  葉庭芝苦口婆心地勸說道:“洛大哥,不是他不想讓你得逞,而是你不想讓你自己得逞,你不去爭,去搶,難道關門弟子之位,還會平白無故地跑到你的手上嗎?洛大哥,你仔細想想吧,你這麽努力地付出,不辭疲憊地勤學苦練,日夜辛勞,為的不就是掌宮關門弟子的位置嗎?現在這個位置被一個毫無資格的人坐上,你能甘心嗎?”


  洛扶煙的眉頭緊鎖,總覺得心中有一團熊熊怒火在燃燒,他長舒一口氣,不知不覺間,已然握緊了拳頭,怒氣衝天地說:“我當然不能甘心!”


  “沒錯,你不能甘心!我亦是為洛大哥你感到惋惜!”葉庭芝繼續煽風點火道。


  洛扶煙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惶恐不安地說:“可掌宮若是執意偏袒苦無,我等又能如何?”


  葉庭芝信誓旦旦地說:“掌宮可以偏袒得了苦無一次,卻不能次次都偏袒他,否則,難免會惹人非議。”


  “言之有理。”洛扶煙語重心長地說,“據說,此次苦無,乃是負荊請罪,有備而來。掌宮僅僅是鞭笞了他百鞭有餘,而後便將他帶走,之後再無半點消息,也不知掌宮是在想些什麽。”


  葉庭芝平心靜氣地說:“苦無殘害同門,頂撞師長,此罪霍霍滔天,罪大惡極,理當嚴懲不貸,僅僅鞭笞百鞭,恐怕還不足以平息眾怒。這點掌宮應當心中有數,而苦無也該承受牢獄之災,按照宗規,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洛扶煙提心吊膽地說:“隻怕苦無又是要逃過一劫了……”


  “此話怎講?”


  洛扶煙憂心惙惙地說:“掌宮若真是有意嚴懲他,早該把他關入地牢,嚴刑拷打,又何須將他帶走?這擺明了就是有意要助他逃過一劫,而當眾鞭笞百鞭,也隻不過是裝模作樣,故作形式罷了。”


  葉庭芝有理有據地說:“洛大哥莫慌,事情未必就是你想的這樣。”


  洛扶煙眉梢一緊,想了想,鎮定自若地說:“那依你之見,應是如何?”


  葉庭芝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陰險的笑容,不緊不慢地說:“苦無先前狂暴無常,六親不認地大開殺戒,實屬古怪,掌宮將其帶走,應是要細細究其原因,盤問這其中的玄機才是。”


  一聽這話,洛扶煙忽然垂下了頭,眼珠子在眼眶中轉了轉,圖謀不軌地說:“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


  “洛大哥想起什麽了?”葉庭芝迫切地追問道。


  洛扶煙有理有據地說:“之前我與苦無那一戰,苦無在一瞬間,實力大增,功力大漲,修為更是突飛猛進,力大無窮,就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一樣,直至現在,我們一直未曾深究其中的原因。”


  “對啊!”葉庭芝的眼神當中閃過一絲亮光,表示讚同地說,“我記得,洛大哥那時明明是占了上風,而苦無突然來了一記絕地反擊,其中肯定有貓膩!”


  洛扶煙皺著眉,千思萬想,絞盡腦汁,冥思苦想,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卻依然是毫無頭緒,百思不得其解,最終隻得不甚確定地推測道:“莫非苦無是用了什麽靈丹妙藥,才在一時之間,使功力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有可能。”葉庭芝頗為認同地說,“否則就憑苦無那骨瘦如柴的瘦小身軀,武功平平的,又怎麽可能會是洛大哥的對手呢?”


  洛扶煙憂心如焚地說:“可即便如此,我們手頭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苦無勝之不武呀!”


  葉庭芝心平氣和地說:“慢工出細活,欲速則不達。洛大哥莫要心急,掌宮不是已經將苦無帶走了麽?想來就是為了徹查此事。”


  洛扶煙不禁“嘖”了一聲,心力交瘁地說:“你怎能知道掌宮將苦無帶走,就一定是為了徹查此事呢?”


  葉庭芝不慌不忙地說道:“那日的苦無神誌失常,理智全無,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心腸歹毒,掌宮和二位師尊的心裏,也一定充滿了疑惑。如今苦無回來,他們不向苦無問這件事情的緣由,那麽將他帶到大殿上,又能做什麽呢?”


  洛扶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義正嚴辭地說:“求人不如求己,掌宮一味偏袒苦無,這點我深有體會。與其指望掌宮探明苦無身上的玄機,倒不如我親自著手調查,一定查他個水落石出,屆時讓他身敗名裂,萬人唾罵,這關門弟子之位,還不是手到擒來?”


  葉庭芝心慌意亂地說:“洛大哥,萬萬不可呀!”


  “有何不可?”洛扶煙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惡狠狠地瞪了葉挺芝一眼,霸氣側漏地說,“唯有如此,我才能奪到我想要的東西!否則,隻能讓別人牽著鼻子走,太過被動,永遠不會有什麽出路!”


  葉挺芝識趣地雙手作揖,忐忑不安地說:“洛大哥,還請聽小弟一言。你此時著手調查,勢必會拋頭露麵,招致禍患。掌宮先前已經對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此時若是讓他知道,你居然還在調查此事,那麽洛大哥覺得,掌宮會認為你心係神宗,排憂解難呢,還是會認為你排除異己,覬覦關門弟子之位呢?”


  洛扶煙一怔,頓時慌了神,匪夷所思地說:“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我該如何是好?”


  葉挺芝有條不紊地說道:“關門弟子一經選定,本該是板上釘釘,不可扭轉的事情,可到了苦無這裏,他釀下大錯,罪孽深重,一切便都有了轉機。洛大哥若是能沉住氣,在暗中和苦無慢慢較量,那麽關門弟子之位,遲早會是屬於洛大哥你的!”


  洛扶煙握拳的雙手微微顫動,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慢慢放鬆下來,勉為其難地答應道:“罷了!來日方長,且看明日掌宮在宸軒殿上如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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