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四顧鏢局
瑞霜順著周不通的視線望去,瞥了那幾個壯漢一眼,進而輕蔑一笑,不屑一顧地說:“區區幾個蠻橫無理的鄉野之徒而已,還想攔住本公子?簡直是癡人說夢,癡心妄想!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們怎麽樣!”
瑞霜放下狠話後,拉起苦無的手就往裏大步流星地走去。
然而周不通還是皺著眉,苦著臉,苦口婆心地極力勸阻道:“哎喲,使不得,使不得!二位兄弟,聽大哥一言。你們若是固執已見,這三十兩黃金,你們可是萬萬掙不到了呀!”
“哼!”瑞霜把頭一扭, 憤憤不平地說,“誰稀罕他這幾個臭錢?他們越是攔我,我便越要進去。我們走!”
“算了!”苦無突然掙開了瑞霜的手,麵露難色,憂心忡忡地說,“柳兄,我看還是算了吧。我幾經思量,終是覺得不妥。畢竟我們二人是去榮府做家丁的,這般冒冒失失地橫衝直撞又成何體統?凡事還得以大局為重,萬不可因一時心急而誤了大事呀!”
語畢,還衝著瑞霜擠眉弄眼,瘋狂暗示,致使自己的五官盡顯猙獰,略微扭曲。
“就是就是啊!”周不通臉上的表情已然擰成一團,語重心長地連聲附和道,“楊兄說的對,掙到他的三十兩黃金才是大事。這好端端的, 我們又何必跟錢過不去呢?我是覺得跟二位兄弟投緣,才對你們好言相勸。二位此時迷途知返,猶時未晚呐!”
瑞霜瞥了周不通一眼,暗暗喘了一口氣,進而怒氣衝衝地把苦無拉到一旁,麵紅耳赤地與之竊竊私語道:“不硬闖,你還想怎麽樣?難道要把熔寂丟在門外嗎?”
苦無愁眉莫展,心急如焚地說:“我最初也沒想到,榮府竟連佩劍都不讓帶啊,早知道我就先把它放在沛琛兄的靜心別院裏,讓沛琛兄幫忙照料了。”
“少扯開話題。”瑞霜嘶啞著聲線,輕聲細語地嗔怪道,“我問你,現在該怎麽辦?”
“將其丟掉不可能,帶又帶不進去。唉,真是愁死了。”苦無愁容滿麵,悵然若失道。
情急之下,瑞霜靈機一動,急中生智道:“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們也隻好先回城主府一趟了,否則當真是別無他法。小和尚,你覺得怎麽樣?”
苦無情不自禁地長歎一口氣,無可奈何地答應道:“好吧……為今之計,隻好如此了。我們跟周大哥支會一聲,然後速去速回。”
兩人不謀而合地轉過身,回過頭,卻赫然發現,周不通直接一個勁兒地貼了上來,愣是把兩人給嚇了一跳。
瑞霜和苦無心中一震,身子一顫,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心驚膽顫,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哎喲,周大哥,你可嚇死我們了。”瑞霜喘著粗氣,伸出一隻手拍拍胸脯,驚魂未定地抱怨道。
周不通憨憨一笑,來回摩挲著雙手,格外好奇地問:“二位兄弟在聊些什麽呢?不如帶上大哥一塊兒聊聊,說不定我還能為你出謀劃策呢!”
苦無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番狀態,整理了一番情緒,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進而故作鎮定地解釋道:“沒什麽,我們隻是在想如何處理手中佩劍一事,因為隻是小小的私事而已,故而沒想讓周大哥勞神費思。”
“誒!”周不通把手一揮,相當客氣地說,“二位兄弟的事就是我周不通的事,你們要是遇到什麽疑難雜症,但可找大哥我便是了,大哥一定給你們支招!更不用說這區區一柄佩劍了,大哥有的是辦法,直接扔掉便是!”
“扔掉?”瑞霜睜大了眼睛,瞳孔放大到極致,不敢相信地重複了一遍,不知為何,竟有一種忍俊不禁的衝動。
“是啊。”周不通若無其事,相當自然地說,“區區一柄破銅爛鐵而已,何須如此重視?待我們今日過關斬將,闖進榮府,成為他們的家丁,把那三十兩黃金給掙過來,大哥保證,一定給你買一柄更好更鋒利的佩劍!”
周不通傻笑一陣過後,不自覺地將注意力放到了苦無的佩劍上,神情忽然變得莊嚴肅穆起來,眼睛稍稍睜大,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陣聲響,遲疑地開口道:“呃……不過話說回來,楊兄弟的佩劍還真是華麗精致,別具一格啊,想來一定是萬裏挑一,價值不菲吧?”
苦無把熔寂握得更緊了些,並往後靠了靠,應對自如道:“周大哥誤會了,這柄佩劍本身並不值錢,隻因它是一位於我而言極為重要的人所贈, 故而就顯得意義非凡,很是貴重,我亦是對其相當珍視。所以周大哥讓我將它拋之荒野,我說萬萬不能接受的。”
“哦——”周不通拉長了聲線,如夢初醒,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啊。”
“周大哥。”苦無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道,“不如你先去榮府裏等我們吧,我和柳兄回家一趟,把這柄佩劍保管起來。事成之後,再回來找你。”
語畢,兩人扭頭就要離去。
可就在這時,周不通猛不防地大喝一聲道:“誒!等等!”
苦無遲疑地扭過頭,一臉懵圈,詫異萬分地問:“周大哥還有何事?”
周不通向前走了幾步,來到苦無的麵前,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一手指著萬人空巷的榮府,恨鐵不成鋼道:“楊兄弟,家丁招選大會在即,而你居然要在這個跑回家去?你此時走的雖是輕快,但小心回來的時候追悔莫及呀!”
“周大哥此言何意?”瑞霜站出來發問道,“不是說榮府以武會友,我們時間充沛,無需慌張嗎?”
周不通愁容滿麵,苦口婆心地勸道:“哎呀,話雖如此,可他們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在舉行家丁招選大會呀!根據我的經驗,這時候,他們應該快要開打了,我們若是不能及時趕到現場,可就沒有資格與之競爭了!楊兄弟,柳兄弟,你們可要想清楚,若是選擇了回家,而放棄了進榮府,那就白白丟了三十兩黃金呐!”
苦無愁眉不展,首鼠兩端,進退維穀地說:“周大哥,可我不能丟下我的佩劍不管呐!”
周不通不禁“嘖”了一聲,試探性地問道:“你們的住處距離這裏有多遠?”
苦無想了想,戰戰兢兢地開口道:“應是二十裏有餘?”
“啊?二十裏?!”周不通目瞪口呆,大驚失色地重複道。
而苦無還是平心靜氣地點了點頭,絲毫沒有意識到事態的十萬火急。
隻見周不通臉上的表情擰成一團,果斷地連連揮手否認道:“不行不行!二十裏太遠了,等你們回家之後再回來,家丁招選大會早就開始了,倒時候根本沒有你們的容身之處。”
“那該怎麽辦……”苦無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歎息,失魂落魄,灰心喪氣地說,“周大哥,我們另想他法好了,你快進去吧,不要管我們了。”
“不行!”周不通臉色堅定,毅然決然地反駁道,“你們既喚我一聲大哥,我又豈能棄你們於不顧呢?”
“可是如今形勢嚴峻,周大哥還不進去的話,怕是又要等上半年。”苦無推己及人道,“倘若周大哥為了我們而放棄家丁招選大會的資格,那我等的心裏亦是會過意不去啊!”
“誒!不慌!”周不通伸出一隻手,攤開五指擋在麵前,故作鎮定地說,“雖然這點時間不夠你們回一趟家再回來,但要讓我想出一個處理佩劍的萬全之策也是綽綽有餘了!”
“莫非周大哥還有什麽辦法?”瑞霜眼前一亮,急不可耐地追問道。
“當然!”周不通相當自然地把手一揮,斬釘截鐵地說,“辦法多的是,隻不過……我得想想。”
周不通稍稍低頭,不禁陷入了沉思,一手伸出兩指,來回摩挲著下巴,大腦飛速運轉,冥思苦想,絞盡腦汁,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過後,靈機一動道:“有了!”
“有辦法了?”苦無的眼神當中閃過一道亮光,跟瑞霜的反應如出一轍。
周不通自信一笑,信誓旦旦地說:“楊兄弟,你可以把你手中的佩劍寄存於鏢局當中,半年以後,我們再去取回。如此一來,便是天衣無縫,萬無一失了!”
“鏢局?”苦無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神色愀然,麵色凝重,始終提不起興致,畢竟像熔寂這等上古陰劍非同小可,不容小覷,將它交給別人保管,自己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不放心。
苦無正猶豫著,瑞霜卻突然興高采烈地驚呼一聲道:“好主意啊!我們將佩劍交由鏢局保管,不僅可以光明正大地進榮府,而且還能給自己省下許多麻煩事兒。一舉兩得, 何樂而不為啊?”
瑞霜咧嘴一笑,輕輕鬆鬆地拍了拍苦無的肩膀,饒有興致地問:“楊兄,你覺得如何?”
苦無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有所顧慮地說:“把佩劍交由鏢局保管固然可行,可……可我還是放不下心……”
“誒!這有什麽不放心的?”瑞霜把手一揮,坦坦蕩蕩地說,“隻是讓鏢局保管一段時間而已,他又不會不還我們。待到時機成熟,我們再去取回來就是了,反正我們應該很快就能處理完這邊的事情,你說是吧?”
苦無的眼神飄忽不定,猶豫不決,左右為難,很是糾結,半天都下不了決心。
周不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轉了轉,像是在思索著什麽妙計。
過了一會兒,隻見他急中生智道:“楊兄弟,這個時候,你就不要再猶豫了。你若是不放心,我們多給點錢就是了。鏢局也是拿錢辦事,隻要錢到位,他們一定能把你的佩劍照顧得比自己親兒子還親!”
瑞霜一手握拳置於嘴前,刻意咳嗽了兩聲,進而一本正經地對苦無說:“楊兄,當斷不斷,反害其身。你不要忘了我們是來做什麽的,一定要以大局為重啊!”
“對啊!”周不通剁了剁腳,“啪”的一聲拍了拍手,憂心如焚地說,“不管怎樣,我們都把他的三十兩黃金掙過來再說!”
苦無下意識地伸出舌頭潤了潤幹癟的嘴唇,幾經思量過後,把心一橫,勉為其難地答應道:“好吧!那也隻好如此了,一切但憑周大哥所言,將我佩劍送至鏢局吧!”
“太好了!”周不通咧嘴一笑,瞬間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驚喜萬分地說,“據我所知,前麵不遠處就有一家四顧鏢局,可比楊兄弟二十裏開外的住處要近得多了。我們過去打點一番,很快就能回來。”
……
就這樣,三人一同前往四顧鏢局。
四顧鏢局的確不遠,但其位置卻是設在了一處較為僻靜的不毛之地,來來往往的人很少,一不留神就會與之擦肩而過。若非是有意找鏢局,恐怕都不會注意到它的存在。
三人推門而入,高視闊步地往裏走去。
苦無細致地環顧四周,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一番這裏的環境,發現這裏也僅僅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四合院而已,周圍的器物排列整齊,井然有序,地麵上一塵不染,很是幹淨,幹淨得像是特意打掃過一樣,令人發指。
苦無感受著這裏淒涼幽靜又略帶肅殺的氛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再度開始惴惴不安起來。
“周大哥。”苦無怯生生地喚道,“這鏢局看起來很一般啊……我將佩劍寄存此處,該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放心。”周不通把手一揮,蠻不在乎地說,“這裏可是鏢局,他們自有辦法保你佩劍。若是他們拿了錢而沒辦成我們所托之事,那他們可是要付出慘重的代價的!”
“可是……”苦無頓了頓,長舒一口氣,憂心惙惙地說,“可是這裏連一個人都沒有,我怎覺得怪怪的……”
“別急別急。”周不通心如止水地安撫道,“人嘛,喊喊總會有的。”
緊接著,周不通將雙手彎曲置於嘴前,露出一個“口”,張大了嘴巴,提高了嗓門兒,使盡九牛二虎之力地放聲大喊道:“有人嗎!來生意啦!”
不出片刻,果然有一個人打開了位於三人麵前的房門。
此人身強體壯,孔武有力,凶神惡煞,麵目略顯猙獰,但是衣冠楚楚,打扮還算得體,隻是生了一張人人聞之色變的臉而已。
他邁著沉重有力的步伐來到三人麵前,雙手抱拳,用一種粗曠的聲線,氣勢磅礴地開口道:“四顧鏢局,穆澤驍。三位可是要走鏢?”
“我們不走鏢。”苦無麵不改色,心平氣和地說,“我想請閣下為我保管一柄佩劍。”
“什麽劍?”穆澤驍用一種冷冰冰的語氣,不懷好意地問。
苦無抬起自己的右手,堅定不移地肯定道:“就是我手上的這把。”
穆澤驍不自覺地把視線放到了熔寂上,看著看著,竟不由得眉梢一緊,眯起了眼睛,直到苦無把手放了下去,他才調轉了自己的注意力。
“可以。”穆澤驍幹脆利落地說,“要保管多久?”
苦無一聽,情不自禁地垂下了腦袋,當真還沒想好該如何作答。
他拿不定主意,隻得與瑞霜對視一眼,衝她拋去一個無助的眼神。
瑞霜心領神會,正想開口替苦無解圍,卻見周不通一個激靈,快人一步地脫口而出道:“半年!”
此言一出,瑞霜和苦無齊刷刷地把目光轉移到了他的身上,瞠目結舌,大吃一驚,遲遲反應不過來。
就在這時,瑞霜趕緊伸出一隻手阻攔道:“不不不!不用半年!”
“不用半年?”周不通的語調逐漸上揚,一頭霧水地問。
瑞霜愣了一下,進而急急忙忙地跟他解釋道:“周大哥,我們另有打算,讓我來處理就好了。”
周不通雖不明所以,不過還是遲鈍地緩緩點頭,輕輕答應了一聲。
隻見瑞霜直起身子,挺起腰板,理直氣壯地說:“我們暫時還不知道需要閣下保管多長時間,可否拜托閣下,在我們回來之前,就一直替我們保管著?”
“可以是可以,不過……”穆澤驍欲言又止,喉結一陣蠕動,話到嘴邊,又不自覺地咽了回去,反而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別有所圖地打量著眼前的三人。
“不過什麽?”瑞霜急切地追問道。
穆澤驍的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輕聲一笑,得意洋洋地說:“不過這錢……”
“錢不是問題。”瑞霜把手一揮,瀟灑自如地說,“隻要替我們保管好佩劍,自然不會少了你們鏢局的好處。”
“好!痛快!”穆澤驍欣喜若狂地笑了笑,進而向苦無伸出一隻手,直言不諱道,“劍給我看看。”
苦無慢慢悠悠地抬起手中的劍,臉色鐵青,惶恐不安,也不知是在擔心些什麽。
穆澤驍一把抓住熔寂的劍鞘,連帶著苦無的身子都是猛地一顫。
穆澤驍試圖接過熔寂,可當他用力時,他才發現,眼前人,不願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