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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驚險

  王沛琛眉梢一緊,臉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進而愁眉不展地問道:“苦大俠的意思是?”


  苦無直起身子,挺起腰板,長舒一口氣,更進一步地說道:“像私炮坊這種謀財害命的勾當,罪大惡極、罪不容誅,能冒著生命危險幹這一行的,不光光是要有足夠的勇氣,更是要有與之相稱的錢財利益才能促使著那人繼續走下去。既然有人肯為榮千富經營私炮坊,則那些下人所拿的銀兩一定比普通的家丁要高得多。這麽重要的事情,榮千富所派出的都是些死士也說不準。”


  “所以苦大俠之所以攔著瑞霜姑娘不出手,是因為你們還要繼續在榮府潛伏一段時間,以探查榮千富的一舉一動。如若對他的私炮坊下手,怕是會驚動了他,從而節外生枝、招致禍患?”王沛琛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試探性地問。


  “不錯,的確如此。”苦無毫不猶豫地加以肯定道,“而且我還擔心,萬一那個時候突然衝進去嚇他們一跳,裏麵的人被逼無奈,玩火自焚可就不好了。他們要錢不要命,可周遭的住戶百姓卻是無辜的,這幫亡命之徒什麽事幹不出來,我既沒有十足的把握,又哪來的膽子跟他們硬碰硬呢?”


  王沛琛皺了皺眉,仔細一想,竟還覺得苦無說的頗有一番道理。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番狀態,整理了一番情緒,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進而心如止水地說:“苦大俠真是有心了,先前我因一時衝動多有冒犯,在這裏給苦大俠賠個不是了。”


  說完,便識趣地雙手作揖,深深地鞠上一躬。


  “沛琛兄言重了。”受寵若驚的苦無連忙將其扶起,進而慌裏慌張地說道,“沛琛兄提出了異議,我完全可以理解,這又有什麽好道歉的呢?”


  “苦大俠一心助我,可我卻還不識大體,質疑苦大俠經過深思熟慮後的決策,實在是有愧於苦大俠。”王沛琛擰著眉頭,真心實意地致歉道。


  苦無暗暗喘了一口氣,鄭重其事地說:“沛琛兄大可不必,你也是為了蒼生百姓著想,又何錯之有呢?相較於沛琛兄而言,那些貪贓枉法的蠅營狗苟之輩才是真的可恨可憎。”


  “私炮坊運營至今,想來也是有些時日了,而榮千富實為罪魁禍首,這點不可否認。”王沛琛說著說著,飄忽不定的眼神又不自覺地瞥了苦無一眼,喉結一陣蠕動,像是有什麽難以啟齒的言語要對苦無說,“方才聽苦大俠三言兩語都離不開瑞霜姑娘,想來她對苦大俠來說,一定十分重要吧?”


  苦無一愣,把眼睛稍稍睜得更大了些,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目光注視著王沛琛,不敢相信地問:“有……有嗎?”


  王沛琛低了低頭,情不自禁地“噗嗤”一聲笑得出來,“苦大俠對瑞霜姑娘用情至深,實在令人欽佩。想來每每提及瑞霜姑娘之時,都會高興得忘乎所以,這才連自己什麽時候把她放到嘴邊過都不記得了。”


  “沛琛兄慎言!”苦無小臉一紅,皺著眉,苦著臉,驚慌失措地矢口否認道,“我早已遁入空門,不近女色,摘掉假髻,我一樣還是個和尚,還請沛琛兄不要再開我的玩笑了。”


  “和尚?”王沛琛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嘟囔著嘴,疑惑不解地問,“苦大俠如今已不在寺廟當中,而是跑到神宗拜師學藝,修煉仙家術法,成為了人人敬仰的大俠。按理來說,應當歸俗了才是。即便是和尚,也無需再遵守和尚的行為舉止和特殊秉性。要我說,苦大俠但可留起長發,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風花雪月,尋花問柳,盡興而止。”


  苦無心弦一緊,臉色愈發的難看,似乎對王沛琛這樣調侃自己很是不滿。


  然而王沛琛卻是不曾注意過苦無微妙的表情變化,仍是自顧自地口無遮攔道:“苦大俠離開佛門卻依然遵守佛門子弟的秉性,不吃肉、不喝酒也就罷了,可我看瑞霜姑娘對苦大俠一片癡心,苦大俠這般固執己見、墨守成規,可千萬不要負了她才好。”


  聽到這裏,苦無便是心中一震,身子一顫,瞳孔呈放大至縮小的過程,一時之間,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在王沛琛不顯山不露水的誘導下,苦無捫心自問,自己現在和小霜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苦無起初把瑞霜當成至交好友,當成高山流水,甚至當成一路上幫助自己披荊斬棘的貴人,可是現在,自己和她之間真的僅僅隻是這麽純粹的關係了麽?

  是,或者不是,就連苦無自己也說不清楚。


  他越發覺得,自己和小霜之間的關係已經漸漸開始變得玄妙起來,一種難以言表、無法描述的玄妙,那更是一種不可名狀、前所未有的體驗。


  不知不覺間,苦無想著想著,竟已是麵紅耳赤、心跳加速,隻覺得胸口“撲通撲通”地劇烈振動,仿佛它隨時都要從裏麵蹦出來似的。


  苦無迷離的眼神瞥向四麵八方,難免有些手足無措、心慌意亂,甚至露出了一副驚恐萬狀的神情,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這樣憂心如焚的境況下,似乎連體內的滅魂之力都開始蠢蠢欲動、焦躁不安。


  苦無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進而緊閉雙眼,急急忙忙地席地而坐,伸出雙手置於胸前來回挪動,轉眼之間,便已經凝聚出了一團又一團無形的內力。


  一道道無形的氣流纏繞在苦無的周身,使人無法逼近,周遭的茅草更是時不時地隨風微微顫動,像是因受到苦無內力的影響而瑟瑟發抖。


  王沛琛看得瞠目結舌、大吃一驚,不禁眯起了眼睛,張皇失措、慌亂不安,完全就看不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


  苦無橫著攤開手掌置於胸口處,指尖相對,手背向上,掌心朝下,一邊自上而下地慢慢移動,一邊不斷於口中喃喃自語著神劍仙傳授給自己的心法,以穩定內力、鞏固真氣,壓製住體內的滅魂之力。


  好一番調養過後,苦無才慢慢地睜開雙目,一切重歸平靜。


  王沛琛見苦無周遭的氣流消散以後,才火急火燎地上前將他扶起,一麵把他扶到木床上,一麵關切地問候道:“苦大俠,你怎麽了?剛才是怎麽一回事?”


  臉色慘白的苦無虛弱無力地搖了搖頭,伸出一隻手,攤開掌心,擋在麵前,強裝淡定道:“無妨,舊疾複發而已,並無大礙,還請沛琛兄放心。”


  “舊疾複發?”王沛琛不自覺地跟著他念了一遍,進而一頭霧水地問,“什麽舊疾這般嚴重?竟會令苦大俠變成這副模樣?”


  “沛琛兄!”苦無喘著粗氣,疾言厲色地喊了他一聲,然後稍微降低了音量,心平氣和地說,“我們還是先說正事兒吧……”


  王沛琛愣了一下,隨即支支吾吾地答道:“哦……好……”


  苦無不由得伸出舌頭潤了潤幹癟的嘴唇,進而一手握拳置於嘴前,刻意咳嗽了兩聲,擺出一副莊嚴肅穆的神情,言歸正傳道:“沛琛兄,實不相瞞,我之所以會在今日來找你,乃是為了請你出手,製裁榮千富的私炮坊一事,而在找你之前,我還曾去過當地的縣衙,找了趟秦碩秦大人。”


  “苦大俠找秦碩,難道也是為了私炮坊一事?”王沛琛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道。


  “正是。”苦無不假思索地如實相告道,“我尋思著像私自構建私炮坊這樣非同尋常的大事,像我和小霜這樣的平民布衣是萬萬無法擺平的,也隻有找當地的縣令才能解決得掉了。於是我就找秦大人向他稟名此事,希望他速速派捕快圍剿榮千富的私炮坊,以保周遭百姓清泰無虞、安然無恙。”


  王沛琛聽到此處,胸中已然有數,“苦大俠去找了一趟縣令秦碩,結果到頭來還是找到了我這裏,想來苦大俠此行一定是沒什麽結果吧?”


  “嗯。”苦無麵露難色,輕輕點頭,無比沉重地發出一聲歎息,一本正經地說,“我好心好意地托秦碩辦事,誰知他竟早已成為了榮千富的人。在得知我要對榮千富的私炮坊不利後,更是派人圍剿我和小霜,企圖將我們一網打盡,然後獻給榮千富邀功領賞。我和小霜見勢不妙,隻好殺出重圍,走為上策。”


  “什麽?!”王沛琛目瞪口呆、倍感震驚地說,“好一個秦碩,身為縣令居然膽敢瀆職枉法、徇私舞弊,麵對惡行而坐視不管、為虎作倀,真是可惡至極!”


  “秦碩不配坐這父母官的位置,這一點乃是不爭的事實。”苦無意味深長地說,“隻是當下我們要處理的,卻不僅僅是小小的一個秦碩這麽簡單。”


  一聽這話,王沛琛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心中頓時有種不詳的預感,進而毫不避諱地問道:“苦大俠和瑞霜姑娘既然已經見過秦碩,那他對你們的身份豈不是也已經了如指掌?”


  “嗬,那倒沒有。”苦無淡然一笑,氣定神閑地說,“我和小霜去報官時皆是蒙著麵巾,故而秦碩沒能看清我們的廬山真麵目,而且看樣子,他並沒有將私炮坊已經暴露一事告知榮千富。”


  “哦?”王沛琛的眼神當中閃過一道亮光,不明所以地問,“這秦碩雖沒能抓到苦大俠和瑞霜姑娘,但將有人告密報官一事告知於榮千富也是大功一件,苦大俠何以見得他並沒有抓住這個機會而通風報信呢?”


  苦無輕聲一笑,應對自如道:“因為在我和小霜逃出生天之後,我們又繼續在榮府待了一小段時日。如果秦碩真有將當晚之事一五一十地向榮千富交代清楚,那他早就該采取行動了才是,而不會時至現在還是無動於衷、毫無作為。”


  “原來如此。”王沛琛止不住地默默頷首,如夢初醒、恍然大悟道,“那我大概能明白,苦大俠來找我,卻留瑞霜姑娘一人獨自待在榮府的原因了。”


  苦無昂首挺胸,拉長了聲線,語調逐漸上揚,振振有詞道:“我之所以讓小霜待在榮府,不單單是因為目前並沒有暴露身份的風險,更是因為榮府之中不能沒有眼線。小霜留在榮府,跟我也好有個照應,否則我們都對榮府裏的事情一無所知,則是無法貿然動手。”


  王沛琛心潮起伏地點了點頭,而後緊皺著眉頭,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陣聲響,進而愁眉莫展地開口道:“苦大俠,我還有一事鬥膽一問。”


  “沛琛兄請講。”苦無二話不說地回應道。


  王沛琛一手伸出兩指,來回摩挲著下巴,百思不得其解地問:“先前聽苦大俠所言,若是要來找我處理私炮坊一事的話,則無關是誰前來。苦大俠來也好,瑞霜姑娘來也罷。但榮府乃是危機四伏的是非之地,苦大俠是如何忍心讓瑞霜姑娘留在榮府來應對榮千富這樣的狠角色的呢?”


  “這點沛琛兄就有所不知了。”苦無輕聲笑笑,有理有據地解釋道,“先前我說小霜將成為我們決勝的關鍵所在,其不容忽視之處,便也是在這裏了。”


  “願聞其詳。”


  苦無稍稍低頭,含蓄一笑,不緊不慢地說:“小霜憑借自身高超絕倫的精湛廚藝深得榮千富青睞,現如今在榮府可謂混得風生水起、有滋有味,早已成了榮千富的貼身庖廚,成為他身邊的大紅人了。不要說普通的家丁,就是位高權重的彭斯言見了,那也得敬她三分!”


  此言一出,王沛琛欣然自喜,嘴角上揚到極致,露出一排潔白的大牙齒和燦若朝陽的笑容,不敢置信地問:“竟有此事?”


  “那是當然。”苦無與之相視一笑,進而把手一揮,坦坦蕩蕩地說,“沛琛兄說,小霜身為榮千富極為重視的貼身庖廚,又豈有這麽容易說走就走?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家丁,相較於赫赫有名的小霜而言,根本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而小霜就不一樣了,一旦她離開了榮府,榮千富非得察覺到什麽端倪不可,屆時他若是懷疑起來,恐怕我等煞費苦心、籌謀已久的計劃就要前功盡棄、功虧一簣了。”


  王沛琛不由自主地點點頭表示讚同,進而義正言辭地認可道:“苦大俠所言極是,瑞霜姑娘既是榮千富的貼身庖廚,的確不方便離開,且她相比苦大俠而言,更適合留在榮府。有了貼身庖廚的職位掩人耳目,要探查榮千富的相關消息可謂易如反掌、不費吹灰之力。”


  “英雄所見略同。”苦無自信一笑,饒有興致地說,“沛琛兄與我的想法簡直是不謀而合,我亦是如此想的。”


  “可苦大俠要對榮千富的私炮坊下手,為什麽不找他的兒子榮百華呢?”王沛琛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格外好奇地問,“先前聽苦大俠所言,你跟他在神宗早有結識,乃是管鮑之交。既然如此,何不將榮千富的種種惡行盡數告知於他?榮百華身為大義凜然的神宗子弟,一定會深明大義、秉公執法,給苦大俠一個合理的交代。”


  聽到這裏,苦無的神情便不由自主地變得認真嚴肅起來。


  他先是搖搖頭,而後便是止不住地哀聲歎息,悵然若失的樣子像是在心裏埋藏了一件痛苦不堪、惆悵萬分的傷心事。


  “沛琛兄所能想到的,我亦是想到過,隻是事情並非如沛琛兄所想的這般簡單……其中的錯綜複雜、離奇曲折,實在是一言難盡啊……”苦無一籌莫展地扼腕歎息道。


  苦無的語氣之中伴隨著一絲哭腔和悲愴,王沛琛聽著聽著,也不禁被他帶到傷感的氛圍中來。


  隻見他哭喪著臉,十分不解地愁眉鎖眼道:“難道說是因為榮百華站在了他爹的那一方,這才使得苦大俠這般束手無策、無計可施?”


  苦無搖搖頭,泰然自若地矢口否認道:“並非如此。”


  “並非如此?”王沛琛不可思議地重複了一遍,進而冥思苦想、絞盡腦汁,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然而幾經思量過後,卻仍是毫無頭緒,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既然不是這樣,那又該是怎樣呢?”


  苦無歎了一口氣,眼睛一閉一睜,有條不紊地說道:“百華的母親在早些年間就被魔族之人殺死,這一點我已經與沛琛兄講過了。而自從百華的母親香消玉殞之後,他便是和他父親相依為命,故而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是極好的。且百華的性子我了解,他身為神宗子弟,以匡扶正道,懲惡揚善為己任,而榮千富犯下這等作奸犯科之事,一定是他萬萬所不能接受的。但如若當真讓百華知道了這件事情,那麽他們父子二人反目成仇,便也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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