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章 易容符
“易容符?”在場眾人異口同聲地跟著他念了一遍,小小的腦袋裝著大大的問號,當即就向孫玉榮投去了匪夷所思的目光,求知若渴的眼神仿佛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從他那裏得知更多的相關信息。
孫玉榮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勝券在握、勢在必得的自信笑容,進而更進一步地解釋道:“無論是誰,隻要被我貼上易容符之後,即可改頭換麵、重新做人。我隻需略施法術,即可將那人幻化成其他模樣。”
邊映棠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進而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陣聲響,一手伸出兩指,來回摩挲著下巴,進而試探性地問:“所以你是想?”
“屬下以為,可以找一隻替罪羔羊來頂替此事!”孫玉榮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道,“苦無那小子不就是想報仇雪恨嗎?隻要殺了齊道章,就能解他心頭之恨。那我隨便找一個人,給他貼上易容符,然後再把他變成齊道章的模樣,交給苦無殺了,不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
顧清遠就跟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似的,眼神當中閃過一道亮光,進而露出一排潔白如雪的大牙齒,咧嘴一笑,表示讚同地附和道:“三弟所言甚是啊!這樣一來,不僅能讓苦無解除他的心頭之恨,而且還不會對我們影教的聲譽造成什麽影響!隻要能夠保住齊道章的小命,那我們四人也算是不虛此行啊!”
“可是倘若如此行事的話,那對於外界而言,真正的齊道章豈不就是一個永遠都不能再出現在眾人眼裏的死人了?”時少銀憂心忡忡、惴惴不安地提出了自己的顧慮道。
“所謂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孫玉榮拉長了聲線,語調逐漸上揚,進而用一種慵懶的聲調,悠哉悠哉地說,“倘若隻需讓他銷聲匿跡、從此不再高調張揚就能保住自己的小命,那一落千丈、跌落穀底又能算得了什麽?畢竟人嘛,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而且就憑齊道章那膽小怕事的性格而言,你覺得他會老老實實地把高官厚祿拱手相讓以逃過一劫,還是會為了財富地位而寧死不屈呢?”
時少銀聽了孫玉榮的一席話後,便是沉默不語、一言不發,隻是止不住地點點頭,以表讚同。
邊映棠相當篤定地點了點頭,進而鄭重其事地下令道:“也好,那就依你所言去辦。你們四人現在即刻返回島主府,向齊道章闡明此事。給他兩個選擇,要麽死,要麽消失!”
“是!”四大法師不謀而合地垂下腦袋,不約而同地雙手抱拳,一本正經地回應道。
……
緊接著,四人立馬朝著島主府的方向奔突前行、快步疾走,他們一路上翻牆越戶、飛簷走壁,很快就抵達了島主府。
四大法師邁著沉重有力的步伐,大步流星地往齊道章的寢宮而去。
隨著時少銀瀟灑自如地把手一揮,四人便是暢通無阻地長驅直入。
正在座椅上呆坐的齊道章看到四人回來,當即就露出了一抹興高采烈、心花怒放的燦爛笑容,進而心急火燎地起身相迎,直言不諱地切入正題道:“四大法師回來了!怎麽樣?可幫我除掉那兩個禍害了?”
“還請齊島主放心。”顧清遠“唰”的一聲打開折扇吹吹臉,雄赳赳、氣昂昂地說,“有我們四人出馬,楊道和青佐自然是不在話下。”
“哎喲!那就好,那就好!”齊道章臉上的表情笑成一團,就連褶皺都堆到了一塊兒,進而猝不及防地話鋒急轉道,“不知四位法師可有帶來我想要的東西?”
時少銀環手於胸,擺著一張冷若冰霜的臭臉,進而簡單粗暴地回應道:“沒有,你要的東西,我們帶不回來。”
“什麽?!帶不回來!”齊道章頓時露出了驚恐萬狀的神情,進而張皇失措地暴跳如雷道,“怎麽會這樣呢?!不是說你們四大法師出馬,那玩意兒也不過是你們手到擒來的囊中之物而已嗎?現如今又怎麽會帶不回來呢?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你著急個什麽勁?”時少銀用一種暗藏殺機的語氣,意味深長地說,“我們雖然沒能把熔寂給你帶回來,但卻給你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哈?還有壞消息?”齊道章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臉上的表情徑直擰成了一團,整個人都頓時變得不好了。
時少銀一手握拳,置於嘴前刻意咳嗽了兩聲,擺出一副莊嚴肅穆的樣子,冷冰冰地開口道:“老二,你告訴他。”
顧清遠馬不停蹄地微微揮動折扇,嘴角掛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進而毫不避諱地坦言相告道:“苦無得知是你殺了他的父母,所以明日打算來找你尋仇。”
“啊?!”齊道章瞪大了眼睛,瞳孔放大到極致,瞠目結舌、大吃一驚道,“找我尋仇?!可是……可是……可是這人也不是我殺的呀!分明就是你們四位殺的,苦無為何偏偏要找我尋仇呢?”
“苦無並非是蠻不講理之人。”時少銀言簡意賅地說,“他知道我們四人是受你的指使,同時也深深地明白冤有頭債有主這個道理。雖然人的確是我們殺的,但若是要追根溯源、按圖索驥的話,問題的源頭還是出在你身上。更何況我們四人功法高強、本領各異,相較於找我們報仇,他找你報仇更是劃算得多。”
齊道章心中一震,身子一顫,頓時覺得脊骨發涼、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渾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來,就連額頭上也已經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它們猶如汩汩清泉般沿著臉頰順流而下,滑至下巴處時稍作停留,然後才如同清晨的露珠般,從葉尖上滾落下去,墜落在地麵上,發出不小的動靜。
齊道章緊繃著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不安的神情,就連上麵的細皮嫩肉都在瑟瑟發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栗。
他冥思苦想、絞盡腦汁,大腦飛速運轉,飄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來回轉動,迷離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麵八方,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過後,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番狀態,整理了一番情緒,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進而當即就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四人身上,而後神思恍惚地苦苦哀求道:“話雖如此,可四位法師一定會保護我的,對不對?!我可是付了黃金百鎰的!堂堂影教,得人錢財,與人消災,一定不會言而無信的,對吧?!有你們在,肯定不會讓苦無大仇得報的吧?畢竟我要是死了,四位法師段然是難逃其咎,不是嗎?”
“並非是我斷不想幫助齊島主。”顧清遠憂心惙惙、惶恐不安地提出了自己的顧慮道,“隻是苦無這小子身懷滅魂之力,就算是我們四人聯手,也難以與之抗衡,實在是超出了我們的能力範圍。故而沒能達成齊島主所托之事,也是情有可原。若非如此,我們今日便也不會空手而歸了。”
齊道章的心裏“咯噔”一聲,顫了一下,進而顫抖著聲線,坐立難安、提心吊膽地問:“顧先生的意思是……我在劫難逃了?”
“倒也並非是在劫難逃。”孫玉榮信誓旦旦地揮一揮衣袖,猝不及防地語出驚人道,“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要保住齊島主的小命,倒也不是沒有辦法。隻是要看齊島主是把命看得更重要一些,還是把財權看得更重要一些了。”
齊道章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就跟意識到了什麽似的,眼睛倏的一亮,進而急切地追問道:“孫先生有什麽辦法?但可直言!”
孫玉榮毫不遮掩地敞開天窗說亮話道:“我有一符,名為易容符。隻要將此符貼在他人身後,並由我略施法術,即可將那人幻化成其他人的模樣。而明日苦無上門尋仇之時,我便可利用此符,助齊島主化險為夷,隻要齊島主可以給我找來一隻心甘情願的替罪羔羊,我定能保齊島主轉危為安、逢凶化吉!不知齊島主意下如何?”
“甚好!甚好!”齊道章睜大了雙眼,讚不絕口地連聲誇獎道,“孫先生此計甚妙!就依孫先生所言,我這就去找一隻心甘情願的替罪羔羊!”
說罷,眼看齊道章就要繞過他們四人往前走去,但就在這十萬火急、迫在眉睫的千鈞一發之際,孫玉榮卻是猛不防地把他給攔了下來,進而意味深長地勸阻道:“誒,慢著。”
齊道章赫然止步,慌裏慌張、忐忑不安地問:“孫先生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孫玉榮邪魅一笑,別有深意地提出了自己的條件道:“齊島主一旦答應這樣做的話,那當苦無明日報仇雪恨之後,齊島主你,便是再也不能出現在眾人的視線當中了。這也就意味著,你必須放棄現在所擁有的功名利祿,從此以後,銷聲匿跡、默默無聞,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的存在。”
“什麽!”齊道章的瞳孔呈放大至縮小的過程,不敢相信地質問道,“必須得這樣才行嗎?”
“當然了。”孫玉榮斬釘截鐵地加以肯定道,“不然齊島主以為,我剛才為什麽要問你究竟是把命看的更重一些,還是把財權看得更重一些?不就是因為這個嗎?齊島主若是不肯放棄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那隻怕無論如何都隻有一死了。而你若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唯有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不見,這是唯一的一個辦法。畢竟對於外人而言,當苦無明日報仇雪恨的時候,你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要是讓別人知道你竟然還活著,那豈不是節外生枝、徒添麻煩?要是讓苦無知道了的話,你更是難逃一死。其中的利害關係,相信齊島主不會不清楚吧?”
齊道章的心中一陣觸動,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首鼠兩端、進退維穀的糾結神情,好一番權衡利弊過後,才勉為其難地一口答應道:“我明白了……自明天起,我會主動離開這裏,遠走高飛,不會讓任何人發現我的存在,至於其他事情,那就全憑孫先生處理了。”
“齊島主客氣了。”孫玉榮輕聲笑笑,條理清晰地言歸正傳道,“那麽現在,就請齊島主去找一隻心甘情願的替罪羔羊吧。齊島主除了要確保他不會將此事泄露出去之外,還要切記,不能讓除了你跟他之外的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情,否則多一個人知道,齊島主你便多一分危險。我們四大法師雖然不能保證你高枕無憂,但要保住你的小命,尚且還是綽綽有餘的。隻要齊島主今後安分守己、老老實實,不要再高調張揚,相信苦無一定會永遠被我們蒙在鼓裏,而齊島主你,也就可以名正言順、順理成章地活下來了。”
“多謝孫先生,你所說的我都記下來了。”齊道章識趣地雙手作揖,神色愀然、麵色凝重,不情不願地答謝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找合適之人。還請孫先生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那我就在這裏恭候齊島主的好消息。”孫玉榮點點頭,以示答應。
……
緊接著,齊道章邁著沉著穩健的步伐,神色慌張地奪門而出,吩咐下人去尋找家裏急需用錢之人,經過逐一排查之後,把目標鎖定在了萬茂村殺豬的李大壯身上。
此人身強體壯、孔武有力,單論身材而言,他跟身材略微肥胖的齊道章可謂不相上下、伯仲之間,更關鍵的是,他上有老,下有小,妻子英年早逝,隻靠他一人殺豬賣肉,維持生計,現如今家母病重,命不久矣,但卻沒錢買藥,八歲的小孩雖然很是懂事,但連學堂都上不起,想要出去找些雜活,但都不要她這個小朋友。
於是乎,李大壯一家近乎窮困潦倒、環堵蕭然、家徒四壁。
齊道章所派出的官兵把他擒回來之後,令其單獨麵見了齊道章。
齊道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他講了一遍,李大壯聽得也算是清清楚楚、幡然醒悟。
最後齊道章問他答不答應之時,李大壯自然是要點頭答應的。
因為他細細想來,無論是不是因為自己需要那筆使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自己既然已經從島主口中得知了這件事情的起因,那麽一向心狠手辣的他斷然不會輕易放自己離開。
於是乎,李大壯仔細一想,既然橫豎都是一個死,那又何不在臨死之前,狠狠地從他手中撈上一筆,供家母看病,供小女生存呢?
在李大壯答應了齊道章的條件之後,齊道章還特地向他威脅,如果明天沒能按照計劃行事,那他的家人將會粉身碎骨、死無全屍。
此言一出,立馬就把李大壯嚇了一跳,把他震撼得是心旌搖曳、惶惶不可終日!
在齊道章的有力威脅下,李大壯更是不敢怠慢此事。
這兩人的意見達成一致後,齊道章立馬就帶他去麵見孫玉榮。
孫玉榮讓他們脫去上衣,然後分別為兩人貼上一張易容符。
孫玉榮兩手各自伸出兩指,在麵前看似隨意地那麽比劃了幾下。
隨著他猛地指向兩人身後的符籙,一股無形的氣流通過指尖蔓延到他們的身上,他們的外貌果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齊道章變成了李大壯的模樣。
李大壯變成了齊道章的模樣。
兩人各取所需,完成交易,達成目的。
從今往後,一向高高在上、錦衣玉食的齊道章則需要憑借李大壯的麵容活下去,而李大壯雖貴為一島之主,卻要在明日接受苦無的死刑!
事成之後,孫玉榮還特地向他們二人交代,這張符籙萬萬不可取下,一定要隨時隨地帶在身邊,否則他們就會變回原樣,屆時叫人發現,必將功虧一簣、前功盡棄。
兩人自然是謹遵醫囑,不敢不從。
緊接著,四大法師相繼離去。
齊道章帶上一筆銀兩,火速逃離島主府,自此以後,安安穩穩度日。
而李大壯則是憑借齊道章的模樣留守在寢宮之內,靜靜地等待明日的死刑。
隻是他一個殺豬的屠戶,難得有機會成為萬人之上的君王,當然要把握這最後的幸福時光。
他在寢宮內肆意揮霍、為所欲為,美酒佳肴,皆是一並吞入囊中,覺得倦了厭了,便喚來宮女風花雪月、飲酒作樂,瀟灑恣意、好生風流!
君王的快樂,往往就是這麽的樸實無華且枯燥。
李大壯享受著人生最後一次的春宵一刻,心情很是急躁,情緒很是激動,仿佛身後有個死神在追他似的。
隻可惜齊道章一朝失勢,人不如狗。
從今往後,江湖上便是再無齊道章這號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