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了斷心事(10)
和往常一般,等殷楚怡醒過來的時候,慕言瀮已經不見了蹤影。而自從那日開始,殷楚怡一旦聞到什麽不對勁的東西,她都會吐個昏天黑地的。
別人懷上孩子了,多多少少都會胖一些,可到了自家娘娘這裏,反倒感覺消瘦了一丟丟。
燕兒一邊幫殷楚怡梳洗,一邊心疼的和自家主子說著:“估摸著今申未時常公子就會跟著神醫一同進宮,到時娘娘叫常公子看看身子,這樣吐下去身子絕對會受不住的。”
“今日我師兄和師父就會回宮?”殷楚怡略有些詫異的轉過身子。
“嗯,這邊首領他們已經得到消息,說是最遲申時末他們就會進宮。”燕兒把娘娘在宮外帶回的木簪插到發髻上。
殷楚怡笑了出來:“這時間過的可真是快啊,不知不覺師父他們就快回來了。但是話也說回來,還有八九天就是你和小九的大婚之日了吧?”
燕兒梳頭的手停頓了一下,但隨之就笑著點了點頭,帶著一些心事的說:“確實,還有九日就是奴婢的大婚之日。”
“未想到,你這個小丫頭也快成親了,這樣也好,之前受了俺麽多苦,以後也會有一個專屬你的男子疼你、護你,這也算是你們兩人的造化了。”殷楚怡握著燕兒的雙手,滿臉笑意的說。
“娘娘,奴婢……奴婢舍不得。”燕兒蹲了下來,她把臉放在殷楚怡的雙膝上,就像是一個撒嬌的女兒,舍不得離開家一樣。
殷楚怡摸著燕兒的一頭青絲,笑罵了一聲:“傻丫頭,有什麽好舍不得的。你是舍不得這裏的勾心鬥角,還是舍不得這裏的層層規矩?”
“奴婢舍不得娘娘,燕兒舍不得你,燕兒想要陪著娘娘直到皇子降世的那天為止,燕兒會盡心盡力的伺候娘娘,求娘娘不要趕奴婢走好不好?”說到最後,燕兒已經快哭了出來。
殷楚怡輕聲的說:“燕兒,本宮從未想過要趕你離開,隻是這裏的日子,不適合你的性子。燕兒你自己說,如果不是本宮和皇上護著你,依照宮中的規矩,你的下場是什麽?”
燕兒的性子比較頑劣,有時候說話也比較直,不管對方是誰,隻要得罪了她的人,或者說叫她看不過眼,那燕兒絕對會罵的叫對方抬不起頭。
這樣的性子,說好聽的叫沒心眼,說難聽點就叫缺心眼了,雖隻有一字之差,但是其中的意思可就天差地別了。
有時候,燕兒說的話,特別容易得罪人。如果不是平時自己和慕言瀮護著,隻怕不知多少人玩心眼,就能把這個小丫頭玩到無翻身之地。
宮中不適合燕兒,這個大染缸,要不然就是把一個幹淨的人染成缸內的顏色,要不然就是把那些無法染上顏色的人統統處理掉。而燕兒,就是那個還未被染上顏色的人……
燕兒一邊無聲的流著眼淚,一邊委屈的說道:“既然這樣,那以後的日子娘娘和皇上還護著奴婢不就行了,娘娘何必,何必要把燕兒往宮外趕。”
“燕兒就如同本宮一般,皇上也曾經許諾過本宮,他也曾說要護本宮一世周全,可後來呢?本宮的下場如何,你應該最清楚不過。燕兒,人心難測,就算有心也難在這個是非之地護我們一世周全,離開是新的開始,也是這裏一切的結束。”看著雙膝上的燕兒,殷楚怡淡笑著勸道。
這麽多年了,這裏的一切殷楚怡看的比誰都清楚,後宮中本就是個人吃人的地方,這裏本就不是一個好去處。
殷楚怡輕輕推開燕兒,站了起身,推阻了正要為她更換衣衫的宮娥,宮娥手中的衣衫是一件蓮青色,袖擺下方繡了幾朵墨蓮,而衣領處則薄墨灰色。衣衫上雖無什麽貴重的裝飾,但這件衣衫的用料、做工、針線都為上品。
殷楚怡的身子本來就寒氣比較重,現在剛剛入冬,她在外麵走動時,早就披風不離身了。而慕言瀮好似早就料到殷楚怡的身子怕寒,早早就派人做了好多披風送過來。
殷楚怡對那個宮娥說:“去換件普通些的衣衫,再過幾日燕兒就成親了,本宮想要出宮看看,皇上在民間給他們安置的宅子如今布置的怎麽樣了。”
“可娘娘,你的身子……”燕兒有些不讚同的蹙著眉。
“無礙,本宮穿厚些就是了,隻是去看看,未時就會回宮,不會耽擱什麽的。”殷楚怡可沒有忘記,今日就是師兄和師父回歸之日,她還有些事要與他們兩人說呢。
殷楚怡的態度很是堅決,燕兒也不好說什麽,最終隻能去皇上那邊請旨。
在出宮之前,燕兒還往殷楚怡的手中塞了一個湯婆子暖手,還把殷楚怡身上的銀狐披肩緊了緊領子,還把馬車上的簾子拉的嚴嚴實實,確認不會有一絲風吹進來方才作罷。
殷楚怡好笑的說:“燕兒,你這也太小題大作了吧,本宮隻是懷有身孕了而已,看你的陣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本宮這是病入膏肓了呢。”
“娘娘就喜歡亂說話。”燕兒沒好氣的白了殷楚怡一眼。
馬車走的很平穩,車子裏麵弄的很暖和,殷楚怡淡笑著閉眼養神,而燕兒還有些興奮的時不時撩開車簾,看一眼外麵的路怎麽走。
不知走了多久,馬車停了下來,趕路的馬夫掀了一個簾子,輕聲對裏麵說:“娘娘,我們到了。”
燕兒扶著殷楚怡走下馬車,而從殷楚怡下馬車的時候,四周就有百姓對著他們這行人指指點點,殷楚怡倒也沒怎麽在意。殷楚怡看著宅子略顯氣派的大門,還有大門旁邊的一對石獅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隨之殷楚怡喚來剛剛駕車的馬夫,輕聲的問道:“這裏離杜府有多遠?”
“回主子的話,前邊不遠處就是杜府。”馬夫指著一個方向說。
而燕兒有些不理解的問這個馬夫:“怎麽自從主子下馬車後,這裏圍了這麽多的人看著我們?”
馬車憨笑著撓了撓後腦勺,有些傻氣的說:“這些天給新宅置辦家具,將軍府也出了不少力,這幾天也有不少杜府的人進進出出這裏。杜府這幾年在朝中的地位不低,由杜將軍忙前忙後的人物,大家夥們哪敢小瞧!久而久之百姓們都知道,這裏要住進去的主子是位惹不得的大人物,可這些人一直未見到這座宅子的主子露麵,今日好不容易見到,能不好奇的圍上來嘛。”
聽到這個解釋,殷楚怡忍不住輕笑出聲,原來是這麽一出烏龍啊。
殷楚怡有些打趣的對燕兒說:“走吧,去看看你和小九的家布置的如何,這也算是本宮和皇上的一片心意了。”
燕兒有些不自然的縮了縮腦袋,小聲的說:“這也太大了,奴婢和小九兩人住這麽大的地方也太浪費了吧。”
“說你傻,你還真夠傻的!宅子大一些,以後啊,你和小九有了孩子也方便一些,難不成你想叫孩子一直和你們住在一間屋子啊。”殷楚怡略有些嫌棄的看了一眼燕兒。
“哦。”燕兒傻乎乎的應了一聲。
殷楚怡笑著搖了搖頭,燕兒這才扶著她,走進這個新宅。
隻見門上都貼著‘喜’字,有些人站在梯子上給門和匾額都掛著喜慶的紅布,院子裏還種著一些花花草草,看起來倒也賞心悅目。
大廳的正牆上掛著一個大大的‘喜’字,殷楚怡一眼就看出,那是慕言瀮的筆跡。
喜字的前方擺了兩把座椅,原本那應該是小九父母坐的位置,可這麽多年過去了,小九早就忘了自己父母現在身在何方……
殷楚怡高聲的喊了一聲:“管事呢?這裏的管事是誰,叫他來見本宮!”
殷楚怡的話音剛落,隻見一個中年男子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跪在殷楚怡的麵前:“是小人,小人有幸被杜將軍派來管理這裏的事務。”
“起身吧,本宮今日來隻是看看而已,你不用這般緊張。”說完,殷楚怡好奇的看了看四周,接著問道:“現在東西都準備的如何了?可還有什麽欠缺的?”
“回娘娘的話,東西都準備的差不多了,等到四日後小人派人去取回兩位新人的婚服東西就都齊全了。”那人唯唯諾諾的回答道。
“成親當日招待的全是自家兄弟們,本宮就有一個條件,酒必須上最烈的,飯菜必須上最好的,聽到了嗎!”殷楚怡端起架子說。
“這點請娘娘放心,當日小人請了京中最大酒樓中的掌廚給我們置辦酒席,而當日的酒水也是皇上從宮中拿出最好的烈酒!”那人笑著說。
“這般就好,燕兒是本宮最看重的人,她的出嫁定不能馬馬虎虎,本宮要叫她成為當日最幸福的女子。”說著,殷楚怡就拉著燕兒的小手,安撫的拍了拍。
“娘娘……”說著,燕兒的眼眶又有些發紅。
“行了,馬上就要成親的人了,怎麽說哭就哭了?快叫管家帶你到處看看這座宅子,本宮身子有些乏了,就在馬車裏等你。”殷楚怡推了燕兒的身子一把,示意叫燕兒跟著管家走,不用管她。
等燕兒走遠之後,殷楚怡看著院中本不該出現的藥花,她眯著眼睛走到一人的身邊,冷著臉問道:“敢問,這盆花是誰送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