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龍玄笑
“來了？”
龍王淡淡地說道。
從他的語氣中，江楠感受不到任何喜怒哀樂的情緒。
他正想著如何接話，一旁的龍兒忽然大喊道：“把我爹爹還給我！”
也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什麽，龍兒顯得非常激動。
此話一出，江楠如遭雷擊。
他到現在還沒摸清龍王要見他的目的，龍兒這一質問，倒是把自己一方的目的率先袒露了出來。
要是龍王心存惡意，這一問倒像是自己對他的挑釁。
當然，江楠也不會去怪龍兒。
她隻不過是一個七歲的孩子，任何一個孩子在遭受龍兒這樣的事情後，有如此過激的反應都是正常。
江楠一隻手已經搭到了空間戒指上，隨時準備掏出龍息槍，做好戰鬥準備。
他眼神微眯，時刻關注著龍王的一舉一動，稍有風吹草動他就會衝上去，先發製人！
殿內的氣氛仿佛一下子到了冰點。
“哎！”
出乎江楠意料的是，殿內安靜了幾秒後，龍王忽然發出了一聲歎息。
他似乎並沒有把龍兒的無禮放在心上，反而，看她的眼神中還帶著幾分愧疚。
旁邊的大長老龍懿說道：“丫頭，你現在還小，龍玄笑的事情，不是我們不告訴你，而是告訴了你，你也不會明白的。”
龍兒嘟著嘴，似乎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
見二人態度和善，江楠也放下了戒備的心態，對著他們拱了拱手道：“二位前輩，不知龍兒的父親到底犯了什麽錯，你們非要把他抓走不可？”
“龍兒現在還小，失去了父親，讓她一個人如何在這世上生活，江楠鬥膽，懇請兩位將龍兒的父親釋放出來。”
“若是她父親真的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罪責，也可以等他將龍兒撫養長大之後再另做責罰。”
“龍兒沒錯，她不應該在童年的時候就承受失去父親的痛苦啊。”
聽到江楠的話，龍王和龍懿兩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難色。
“不是我們不肯放，而是龍玄笑他，已經死了！”
安靜了片刻後，還是龍王率先把事實說了出來。
聽到此話後，龍兒整個人當場傻住了。
她猶如被雷擊中，臉上的表情呆滯，兩隻眼眶微微發紅，淚水不經意間從眼角處流了下來。
“果然是這樣嗎。”江楠微微搖頭。
剛剛在和龍邵華的對話中，他就有些猜到事情的真相了。
隻是最後還抱著一絲僥幸的心態，希望自己的猜測是錯的。
可現在龍王的話，證明了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江楠一隻手摟過龍兒，為她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為什麽，為什麽你們要殺了我爹爹？”龍兒哽咽道。
她粉嫩的小臉上滿是淚水，玉鼻不斷抽泣，一雙天真的大眼睛微微發紅，看著首座上的龍王，像是在質問這個世界。
這樣的場景，任誰看了都會心碎。
龍王一時語塞，他想說些什麽，但當他看到眼前這個哭成淚人的小女孩時，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如果我今天不帶龍兒來，你們是想瞞她一輩子嗎？”江楠淡淡地問道。
龍懿回道：“年輕人，有些事情並不是你們所想的那麽簡單，是，龍玄笑是我們殺的，可上天若是再給我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們還是會殺了他的。”
“為什麽？”
“因為他違反了我們龍息穀的規定！”
“好了，”這時候，龍王忽然揮了揮手，打斷了江楠和龍懿之間的對話。
“這次見你們，本就是為了告訴你們龍玄笑的事情，至於你們能不能理解我們這些執法者的苦衷，那就是你們的事了。”
接下來，龍王便把龍玄笑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
……
整件事情的起因，得追溯到龍兒剛出生的時候，那是距今七年前的事了。
當時，龍玄笑也是龍王殿的一員，他是一名一星煉丹師。
在龍息穀這麽一個與世封閉的地方，出一個煉丹師是一件極為難得的事情。
再加上龍玄笑為人善良，平時幫人煉丹、治病幾乎都是有求必應，所以他在龍王殿內很受人尊崇。
可是，就是這麽一個善良的人，老天卻沒有眷顧他。
當龍兒出生的那一天，龍玄笑迎來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轉折點。
他的夫人，也就是龍兒的母親，難產去世了，就連龍兒生下來的時候，也是奄奄一息。
好在龍玄笑是一位煉丹師，精通藥理，在他的悉心照料下，龍兒的身體慢慢康複了過來。
失去愛人後，龍玄笑本想守著龍兒，了卻餘生。
可誰承想禍不單行，隨著龍兒慢慢長大，龍玄笑發現自己的女兒體質竟然異於常人。
每到月圓之夜，龍兒的身體就會變得冰冷無比，如墜冰窟，從龍兒的身上，龍玄笑很難感受到一個活人該有的生機。
每當那時，龍兒也會痛苦難當，還未學會說話的她隻能嚶嚶啼哭，這聲音，聽得龍玄笑心裏一陣揪心。
他下定決心，想要幫龍兒改善體質，可當他翻遍龍息穀內所有醫書之後，卻發現根本沒有一本醫書有記載這種情況。
不得已，龍玄笑隻能自己調配藥方。
他先在自己身上試驗，確定不會出事後再把藥給龍兒服用。
然而，藥方卻一點兒用都沒有。
隨著龍兒慢慢長大，她身上的這種症狀越來越明顯，有時候，龍玄笑甚至擔心龍兒哪一天會突然離開自己。
當時有很多人勸過龍玄笑，讓他放棄這個女兒吧，她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母親，如今又是體質怪異，注定是個怪胎。
可是龍玄笑不聽！
承受了喪妻之痛後，龍玄笑不想再失去女兒了。
固執的他開始沒日沒夜地看醫書、配藥方。
為了龍兒，他甚至自願離開了龍王殿，隻為居住的地方離長滿草藥的山林更近一些。
有人說他傻，他付之一笑。
可每當有人在背後咒罵龍兒時，龍玄笑的心就會像被人揪了一把一樣難受。
他無法阻止流言蜚語的傳播，隻能加倍的對龍兒好，以此來尋求心靈上的慰藉。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可龍兒的病情卻越來越嚴重了。
龍玄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在龍兒又一次發病後，那個堅強的男人終於哭了。
他獨自坐在月下流淚，聽著龍兒撕心裂肺的哭聲，他的心如同刀割一樣。
他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自己沒有做到一個父親該盡的責任。
他終於意識到了，龍兒的病，在龍息穀內是無法醫治的！
他開始變得心灰意冷。
難道真的隻有聽從別人的建議，讓龍兒自生自滅嗎？
不！
他不想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他不想看著龍兒離自己而去。
絕望邊緣的他，開始把目光轉向了龍息穀外的世界。
或許在外麵，能夠有治好龍兒的方法。
從古至今，想要離開龍息穀，隻有通過“龍息劍陣”的試煉，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龍玄笑去試了！
作為一名煉丹師，龍玄笑的戰鬥能力比一般人厲害不了多少。
毫無疑問，他挑戰失敗了。
從龍息劍陣出來的時候，他傷的體無完膚，渾身是血，僅僅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饒是如此，他的目光還死死地盯著龍息劍陣的入口處！
被救治之後，龍玄笑也沒有放棄離開龍息穀的想法，既然龍息劍陣過不去，那就隻能尋求別的途徑了。
龍息穀的四周全是懸崖，那陡峭光滑的石壁，別說是攀岩了，就連抓都很難抓住。
龍玄笑又去試了！
他一次一次地爬，一次一次地摔，誰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摔下來過多少次。
他像一個被困在牢籠裏的人，拚了命的想要前往外麵的世界。
從那段時間開始，龍玄笑便背負起了“叛徒”這一稱號。
龍息穀的規矩，是不允許與外界接觸，然而龍玄笑卻一次又一次地在挑戰這個規矩。
從受人敬仰的煉丹師，到人人唾罵的叛徒，龍玄笑儼然成了墮落的象征。
但他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依舊堅持不懈地嚐試了所有可以出去的辦法。
最後，他終於成功了！
在外漂泊了一段時間後，龍玄笑帶著能壓製龍兒病情的方法回到了龍息穀。
誰也不知道他在外麵經曆了什麽。
當這個男人再一次回到龍息穀眾人的視線中時，他變得滄桑無比，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龍兒的病被治好了，然而龍玄笑卻逃不過龍王殿的製裁。
最終，他以“叛徒”的身份被帶回了龍王殿，當著龍王殿所有人的麵被處死了。
臨死之前，這個飽經風霜的男人臉上竟帶著一抹笑意。
治好了龍兒，他仿佛完成了自己畢生的心願。
他告訴龍王，龍息穀的人應該去外麵的世界看看！
這句話，龍王至今仍然記得。
……
聽完父親的故事後，龍兒眼眶微紅，她死死拽著江楠的衣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或許對她來說，龍王殿的規矩遠沒有父親的性命來得重要。
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麽他們要殺了父親，但有一點她是明白的，父親為她付出了很多。
江楠摸著龍兒的腦袋說道：“你有一個好父親。”
沒人接他的話，首座上的龍王和龍懿似乎也認同這一點。
過了片刻，龍王擺了擺手，道：“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就走吧。”
“江楠，你已經通過了處刑台的試煉，可以離開龍息穀了，回到你原來生活的地方去吧。”
江楠想了一下，接著，他嚴肅地說道：“我想帶龍兒一起離開龍息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