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金鑾殿前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襄陽城上，這座城市迎來了新的一天，百姓們如往常一樣早起幹活，天氣微涼，心情愉快。
而世族老爺們心情卻不好，這一大早就傳來了最不好的消息——蔡家服軟了！
在襄陽為官的二十多名蔡家子弟全被請回家休假，雖不清楚楊淩到底抓住了蔡崖什麽把柄，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世族對官員體係徹底失去掌控，軍隊裏的中高階軍官也不聽他們差遣，低階軍官裏世族的人又太少。
世族在隋國徹底陷入被動，他們族中子弟在劉氏王朝做官，但隋國如今是以附屬國的身份向劉氏王朝臣服，劉氏王朝也沒權利幹涉隋國內政。
危機感籠罩在各家世族頭頂，各家族長紛紛讓自家子弟收斂些，別再招惹官府。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楊淩雖然沒有下一步行動，但籠罩在各族族長頭上的危機感卻愈發沉重，有些人老成精的家夥對危機感有著超常的預感，察覺到襄陽城內詭異的氣氛，猶豫著要不要搬離襄陽。
十天後，一直沒什麽動靜的官府終於動了，動的卻不是楊淩，而是在他們看來一直沒什麽用的延尉府，這些天，延尉狄名在角落裏舔舐爪牙，終於在這一天暴起傷人。
警戒令、搜查令、逮捕令！
一道道命令傳傳席四方，襄陽城及所屬縣城內的官員遭到了大逮捕，上到郡中主簿，下到縣城捕掾，凡是底子不幹淨的都沒能逃過，一時間襄陽郡的官員人人自危，而西北的上庸郡也沒落到好，同樣是大批官員被逮捕下獄。
……
養心殿內，楊淩看著狄名呈上來的奏表，心裏暢快的同時又很憤怒，隋國兩郡之地竟然隱藏著幾十號貪贓枉法的官吏，在一個個名字後邊清楚地標記著他們所犯下的罪行。
一些罪大惡極的淫人妻女不說，事後還殺人全家，還有倒賣軍械，謀取私利的，更有援助他國，吃裏扒外的。
每一條都夠那些人死上十次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狄名還真沒讓他失望，笑著搖搖頭放下奏表，看向玉階下靜候的人，眾人兩鬢斑白，頷下無須，穿著大紅色總管衣，是隋國還盤踞在上庸時的大內總管，楊淩的近臣。
今日的張庸非常瘦弱，走路都要拄著拐杖，像是一陣風都能將他吹倒似的，楊淩眼眶不禁有些濕潤，還記得吳允作亂時，張庸是最先支持他的，要不然在皇宮內院他就真是孤立無援，可短短數月張庸就已消瘦至此。
張庸也是如此，眼中浮出淚霧，楊淩依舊是楊淩，卻比之前更好，也沒忘了他這個老奴。
“張伯，事情辦的怎麽樣？”楊淩聲音微微發顫。
張庸略略躬身，“回稟殿下，按照您的要求，現已在荊襄巴蜀兩地搜集孤兒三百人，在深山中訓練，由老奴年輕時認識的遊俠王阿訓練，此人擅技擊，最多半年就能讓那些孩子有戰鬥力。”
“很好。”楊淩點點頭，“有勞張伯了，此事千萬保密，以後這些孩子將是我隋國糾察官員、搜集情報的利刃。”
“老奴明白。”
“張伯一路勞累，快去休息吧，以後那些孩子事情就要靠您多費心了，還有張伯您還是總管，要多帶帶蘇瑞雪那小姑娘。”
張庸張開雙臂，深深一禮，“老奴願以殘朽之軀報於陛下。”
……
數百裏外的江陵城外，一個蓬頭垢麵跛子乞丐拖著廢腿來到城下，來往行人看著他無不露出鄙夷之色，離他遠遠的，乞丐望著城門上刻著江陵二字，頓時淚如雨下，跪在地上，揚起雙手，“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如果把乞丐遭亂的頭發撩開，洗淨臉龐就會發現，這個人是這個龐大國家第一順位繼承人，當朝皇帝的大皇子劉構。
那從那天在山穀內遭遇埋伏，劉構匆忙中換上小卒戰服一路南逃，又被隋軍當成戰俘向北而去，直到前幾天才找機會逃出來，南逃時在林子裏才到獵人捕野豬的夾子，右腿從此落下殘疾。
劉構的歸來讓剛剛平靜下的江陵城再次沸騰，文武官員將視線集中到劉構身上，等著看這位皇子如何挽回頹勢，扳倒已經成為太子的劉沮。
回到江陵的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上千名文武官員從家中走出趕往朝堂，牛車、馬車、騾車向皇宮而去。
金鑾殿前，廣場兩側甲士肅立。
早期的官員們三五相聚，談論著朝中趣聞或是家長裏短，太子劉沮穿著四爪滾龍袍站在人群前方，眼神中透著憂慮，就算已經成為太子，他還是略略擔心，他清楚，他那位“好哥哥”可不會善罷甘休。
“皇弟！”
身後有人叫他，劉沮回頭看到劉構笑眯眯的向他走來，身後跟著兩個手持玉牌的官員，這兩人是劉構的兩隻羽翼，丞相元整，大司馬周欽。
劉構步伐從容，行走間，不快不慢，隱隱帶著一種凜然的氣勢，讓劉沮心生怯意，他隱隱覺得今天的劉構似乎有什麽不同。
劉構微微拱手，笑道：“許久不見，皇弟可好？”
“甚好甚好，兄長留難北方，愚弟日日懸心，如今兄長歸來愚弟心裏懸著心也能放下了。”
“那我可要多謝賢弟掛懷了。”劉構笑裏藏刀，“此次戰敗為兄痛定思痛，倒也受益良多。”
“那倒是好事啊。”
“是啊，賢弟為兄以後定會好好輔佐於你。”
特意將好好輔佐四個字上加重了音調，威脅之意已然明了，冷笑聲中，拖著坡腿轉身離去，剛轉過身的刹那，劉沮臉色一連數變，他不知道劉構想做什麽，但大難不死的他一定會用盡辦法算計他。
duang…duang…
金鑾殿前敲響的鼓聲在廣場回蕩，彼此交談的官員聽到鍾聲立刻按照品階站好，沿著玉階向大殿走去，台階兩側站滿了身披玄甲，手持長矛，腰挎長刀的殿前武士，他們個個身材魁梧，盔甲明亮，氣勢威武。
但也隻是看著像回事，作為皇宮禁軍的他們已經多年不曾上戰場，正如這個國家一樣，外強中幹，隻剩個空架子支撐著國家威嚴。
金鑾殿內，數百盞宮燈將整個殿宇照得通明，幾十根兩人合抱的盤龍玉柱撐起了這座可容萬人的大殿，江陵雖是新都，但建造之初是為了存在千世萬世而設計，特意打造的比耗資萬金打造的襄陽皇宮更加輝煌宏大。
殿內響起皇帝上朝的禮樂聲，兩側文武紛紛跪倒在地，兩位皇子也是低頭而立，禮樂聲中，30名重甲衛士在前開路，身後跟著一群手持皇旗的小太監，再後邊是手持露盤的宮女，而後是由20名武士扛著的龍榻禦輦。
劉章高坐其上，龍椅後兩名姿容上佳的宮女手持由金絲編製長柄羽扇，小太監如心在旁侍候，一行千人長隊頗為氣派，劉章的禦輦被抬到龍座下，在如心的攙扶下座上龍椅。
百官齊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章把手一揮，小太監如心會意喊道：“平身。”
“謝陛下。”
文武官員紛紛起身，如心踏前一步，高聲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啟稟陛下，臣有奏！”一名文官趨步而出，恭聲道：“隋王淩無辜罷斥官員，大批忠良之士被下獄，請陛下即刻發布詔書讓隋王淩釋放官員。
他的話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鳴，金鑾殿上九成的人都是世族，這些世族又有過半出自襄陽郡，楊淩在襄陽的所作所為已經觸犯了他們的家族利益。
一名武將也站了出來，“不僅如此，末將聽聞，隋王淩正大肆招募兵馬，暗中打造鎧甲，囤積糧餉軍械，恐有不臣之心，殿下當早派天兵伐之。”
“陛下，臣附議。”
“懇請陛下派兵討伐。”
“隋王淩表麵臣服，卻暗懷不臣之心，陛下千萬當心啊。”
一時間又有幾人站出附和道，有文有武，武將列前蔡陽眉頭緊蹙，他也是收到了家書知道了襄陽所發生的事，妹妹所扶持起的隋王淩已經觸犯了世族的集體利益，這時候他也不方便開口，不然便是與所有世族為敵。
一個楊淩，還不值得他這麽做。
朝堂上，官員們紛紛請命，龍座之上，劉章坐正身子幹咳兩聲，聲音通過殿內角度傳到每個人耳中，官員們頓時俯首，劉章呼了口氣，“隋王此事，大將軍如何看？”
蔡陽心呼不妙，這個時候讓他開口不就是讓他得罪人麽，可要是順著大家的意思那剛扶持起來的隋國就又要遭到進攻，經過這段時間的安穩，隋國又其是好相與的？
縱使無奈，還是得硬著頭皮站出來，“回稟陛下，臣的想法…額…和各位大臣是一樣，隋王淩卻有不臣之心。”
文官列首位的元整眼神一眯，緩步而出，“陛下，每年中旬朝廷治下各地郡守縣令都應來朝述職，不如以此為由詔隋王來朝台，他若奉旨則令派精兵強將攻入襄陽，若不奉旨，朝廷就可以叛逆之名，派遣大軍討伐。”
“這…”
朝堂上劉章輕捋胡須，有些意動，襄陽郡被奪一直是他的心病，要是能收回來自然是好，可現在國內可用之兵實在不多，他有點不敢動兵了，瞥了眼如心，如心微微點頭。
“準奏，刀筆吏即刻草詔，詔隋王楊淩及各地郡守、縣令來江陵述職。”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