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星夫子、藥丈人
那怪人聽罷,忽的哈哈一笑,雙眼閃出一絲異芒,上下一掃陳鐸,沉聲道:“你剛才所說的,莫非就是近日江湖上盛傳的‘天生造化丹’不成。”
陳鐸心中頓時後悔,但事已至此,一笑點頭道:“不錯,正是昆侖造化丹。前輩有意乎。”
那怪人一愣,忽的哈哈一陣大笑,長身而起,拿雙眼看定陳鐸卻不說話。
陳鐸心裏更加忐忑,隻覺有一股洶湧無形寒氣將自己全身鎖住,莫想動得一下,隻片刻陳鐸隻覺四肢陰寒連呼吸也急促起來,好似溺於九幽寒潭之中,莫想抓摩依靠。
隻是心中一股傲氣卻不願被催折,頂住鋪天蓋地淹來的無形壓力,隻拿雙目正視怪人,一瞬不瞬。
“妙哉此子。”怪人忽然跌足笑道。
他這一笑,陳鐸頓時如溺水得出,大大鬆的一口氣。耳邊卻聽那怪人道:“你剛才說為避黃雲而駕車遠遁,可避的沒有?”
“這,這個,”陳鐸一時語塞,當時初下車來,隻顧貪看武當風景,後來殺的興起更是將那黃雲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剛才怪人讓自己細細說江湖經過,這才靜下心來想起那詭譎之極的黃雲。
怪人仰天一陣哈哈大笑,一把提起陳鐸道:“現在何不看個明白。”
陳鐸在這怪人手中隻如嬰孩幼童莫想掙紮,被這怪人輕輕提出洞外,道:“小子細細來看,可能見著黃雲。”
陳鐸全身力道此時消散的無影無蹤,莫可奈何,隻好抬頭四下張望一番,喜道:“果然不見那黃雲啦,若老跟著我,忒也古怪。”
“哈哈哈——”那怪人又是哈哈一笑,道:“恐怕未必。”說著也不等陳鐸答話,將身一縱,攀岩附壁如履平地,陳鐸但覺雙耳山風灌滿,兩眼難睜,隻片刻功夫如騰雲駕霧一般已經到了山頂。
那怪人將陳鐸一放,笑道:“你再看。”
陳鐸心魂未定,未曾抬頭,先往下一看,頓時間頭暈眼花,隻怕身體站不穩,忙忙向後退開兩步,腦海中隻記得雲遮霧鎖深不可測。
喘息片刻,這才四下一望,卻見周遭隻有三四丈大小,風嘯如雷白雪皚皚。自己全身上下隻穿了一件褲頭卻殊無寒意。正奇怪間。卻聽那怪人不耐煩的說道:“還不快看。”
陳鐸此時不敢違拗他,忙舉頭看時,當真有手可撫青天,蕩胸生層雲之慨!隻覺意氣高遠,豪氣衝天,說不盡的回腸蕩氣。
誰知轉了半圈,陳鐸卻如見鬼似的跳起,失聲叫道:“啊,啊,又是那黃雲!”隻見東北角上層雲堆疊如山,雲氣流轉猶如一座黃色山巒般淩空而立。
“哪裏,哪裏?”怪人一躍而起,順著陳鐸手臂所指處端詳良久,癡癡不語。
陳鐸見他久久不動,隻管抬頭呆呆凝神而看。初時還無所謂,隻是時間一久,山頂風吹雪飄,寒氣凜凜入骨,陳鐸身上又別無衣裳,摟身跳踏一陣,實在耐不住,大聲叫道:“一團破雲隻管看什麽,我說前輩,咱們下去再說吧。”
“呃,”那怪人似被驚醒一般,愕然回首。
卻把陳鐸一驚,隻見這怪人原本一雙如淵似潭的眼睛竟如死水,再無半點神采,臉上更似突然老了百歲,不知道從哪裏縱橫交錯爬出那許多皺紋來。
此時怪人枯瘦的身姿在風中淒涼而立,哪裏還有剛才睥睨自顧的梟雄模樣,全然是一個伶仃老人,陳鐸不由上前一步扶住老人,輕聲問道:“前輩,您……”
那怪人淒然一笑,擺擺手道:“罷了,罷了,我藥丈人終究是輸他一籌。”嗟歎良久,忽然轉身對陳鐸道:“小子可知超凡入聖之境界乎?”
說著不等陳鐸回答,自顧說道:“移爐換鼎,凝氣化神,身雖世間之身,心早居十三天之外,是以大能包吞四海,莫可抵禦,小能明辨秋毫,無可遁形。”
說著,轉身向西遙望,歎道:“我與那星夫子爭雄三十年,大戰數百場始終不能勝他一招半式。九年前,那星夫子卻忽然遁世不出,我遍尋不著,卻忽聞有昆侖散人得至寶於幽穀。我料得必是他,便徑直去尋,誰知他卻卑辭請和避而不戰,我還道他自知不敵主動退讓,心滿意足下大笑而回。誰知今日見到小子你,才知上了他的大當。”
陳鐸乍聞武林秘辛,英雄往事正神魂激蕩時,忽聞上當,忙問:“此話怎解?”
藥丈人搖頭歎息一聲,方說道:“你可知這天上黃雲從何而來。”
陳鐸想想道:“本來不知,最近聽說有昆侖高士見天上有雲氣堆積方采得神丹於幽穀,剛才又見前輩情景,想來,這黃雲竟是由神丹而生。”
藥丈人哈哈一笑道:“不錯。”
說著轉身道:“想我藥丈人自負絕倫,天下間覷得有誰?可歎始終奈何不了星夫子這老鬼。那日我自以為終於得償所願,誌得意滿的回到山中卻又聽說一件事,心中大疑,忙再趕去找他時哪裏還能找到,是以長長抑鬱填胸不得舒展,天叫我遇到你小子,終於得解。”
陳鐸心中好奇之心大起,忍著凍,瑟瑟發抖卻不敢就問。
藥丈人見了哈哈一笑,忽然伸手將陳鐸一提,聳身便向山下跳去,隻驚得陳鐸大叫一聲,魂飛魄散緊緊抱住藥丈人不敢去看。
誰知片刻功夫已經重新回到洞口,藥丈人一拍陳鐸笑道:“小子還不睜眼。”
陳鐸睜眼一看,終於腳踏實地,心頭石落卻再無半點氣力,軟軟的坐倒在洞口。
藥丈人背負雙手,憑崖而立,一頭紅發飄揚四散更如怒火雄張一般。
陳鐸見他不說話,隻是一味立在山崖喝風,自己光身坐在這裏浴風也不大舒服,正磨磨蹭蹭的想挪到山洞裏。
卻見話聲朗朗,盈耳而來:“天下皆道有用未必有用,天下皆道無用也未必無用。功力已到星夫子和我這般境界,靠外物催逼已萬難有寸進。天人之隔,一線之間非以力證,全由緣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