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強弩之末
莫府乾明廳內高掛著立己儉信的牌匾，長廳兩側放了六對明燈鏡台，邊上還有一個小茶幾上擺上不知名作家燒製的瓷瓶，正中央懸著一副前朝名作家齊悉知的秋月夜楓林圖。
安凝芬看著楚南霆走進來，心下已經涼了大半。
自從上次假山一事後，她就知道楚南霆是站在莫安溪那邊的。
她垂下眼眸，沒再大聲哭訴。
楚南霆看了一眼跟進來的厲七，沉聲道：“本宮已從莫小姐口中得知經過，此事三皇子當時也在場，也派人傳了話來，當場丫頭作證事發時莫小姐與安小姐相距甚遠，自然不能踩壞她衣裙。”
說著話，厲七也奉上另一份破碎的衣裙布料。
“這是從暢音閣拿回來的碎步，已經請有經驗的繡娘看過，衣服上的鏈接固定處鬆動，但凡受力都會破裂，卻沒有發現人為的跡象。”
莫明軒聽了一番話，懸在心頭的大石倒是落下來了。
他忙起身謝恩，又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安凝芬道：“這等小事，竟然驚動太子殿下，還不趕緊過來領罪？”
安凝芬攥著手，咬牙低頭領罪。
趙大娘等都想著來看戲，沒想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都腳，回想起剛才說的話，恨不得把自己都嘴縫上。
幾個人都羞得低頭不語。
莫安溪朝楚南霆嫣然一笑，福身謝恩。
莫明軒看著事情解決了，便又罰安凝芬跪拜佛堂，禁足一月。
“殿下，閨閣小事，勞動您出手，實在是下官的辦事不力。”莫明軒慚愧道：“不若臣在東廂房設宴，給殿下賠罪如何?”
楚南霆聞言一動，深深地看了莫安溪一眼，卻擺手拒絕了。“夜色已深，本宮不便逗留，改日再聚吧。”
莫明軒也沒強留，帶著家人把人送出去了。
等楚南霆的車馬走出正門，消失在拐角後，莫明軒才鬆了一口氣。
他轉頭看向莫安溪，憂心道：“安溪，凝芬多次詆毀你，不若將她送離為好?”
穆芙蓉雖然心痛自己親妹的女兒流落孤身，卻更心痛莫安溪屢次被中傷陷害，也沒有拒絕。
莫翼風早就看安凝芬不順眼，覺得此女心術不正，動不動哭哭啼啼是個麻煩精，聽到莫明軒說這話自然是讚成。
隻是莫安溪卻搖頭道：“不妥，她留在家裏還能看著點，有所顧忌，若是放她出去了，隻怕要其他更大的麻煩來了。”
聽見這話，三人也都沉默了。
確實莫安溪說的沒錯，禍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還能掌控，若是擅自放了出去，都不知道要弄出什麽麻煩來。
思慮再三，莫明軒還是把安凝芬留在府上了，隻是嚴加看管起來，三天兩日請來教習嚒嚒。
剛開始的時候安凝芬還算是識趣，不吵也不鬧。
除了每日去給趙大娘請安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倒也謀了個溫婉識禮的深閨秀女之名。
莫安溪樂得她不給自己舔麻煩，也就繼續過著自己的舒心日子。
事情的轉機是從八月初開始的。
這日，莫安溪照常去給穆芙蓉請安，卻意外覺得她的臉色較平日差了些，
她擰著眉，望著穆芙蓉略顯蒼白的臉色，猛地想起前世穆芙蓉也是因病去世的。
心中一慌，連忙伸手抓著穆芙蓉的手，問道：“娘親，你今日的平安脈請了嗎？”
莫芙蓉疑惑地看了莫安溪一眼，搖頭道：“還沒呢，這幾日黃領事忙，便推遲了幾天。”
莫安溪沉下臉，壓著心裏的不安。
““那等黃領事空閑了，要盡早請他來看看。”
莫芙蓉點點頭，又覺得自己的身體並無不適，不過是這幾日操勞了才臉色不好，並未放在心上。
……
寧安苑內，趙大娘心滿意足地看著新建好的小橋，又指揮人把書法家寫好的匾額掛上盡頭的涼亭上。
荷香曲幽。
字跡娟秀的四個大字邊緣錫金，匾額是用新近時興的梨木做的。
安凝芬在雪娟的引路下走來，朝趙大娘微微躬身施禮。
“姨奶奶好。”
趙大娘斜眼瞥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落在小橋涼亭上，語氣輕快道：“等到夏天，在這裏種上一池子荷花，在讓小丫頭把瓜果取來，聽著這風聲水聲夾在荷花香氣裏，該是多舒服。”
安凝芬淡淡一笑，附和兩句，低聲走上前去：“前段時間商量的事情，已經安排好了。”
趙大娘聞言眼神一動，掃了一眼四周的丫頭，突然冷聲道：“你們都下去吧。”
一眾小丫頭聞言都退下去了。
院子裏石橋通幽處，兩邊池水清澈，秋風拂過帶著幾分寒意，卻不及涼亭中人心冷。
安凝芬扶著趙大娘坐下才在她的對麵坐下，先給她倒了一杯茶。
趙大娘卻沒心思喝茶，就隨她放下，急聲道：“你確定都安排好了？不會出事兒吧？”
安凝芬一笑，眼底閃過一絲狠辣：“不怕，這事兒瞞得死死的，經手的雅兒又是個啞巴，連字都不識得。”
趙大娘聽到這話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前幾日安凝芬被莫明軒責罰，她雖然沒受到牽連，但明顯能感覺到莫明軒看自己的眼神都冷淡了許多，連請安都少了。
這莫家這會兒還得靠著莫明軒，趙大娘可不能就這麽忍著。
正好安凝芬每日都來請安，無意中得知外麵有種草藥，本是用於安神休養的，若是用的量多了些，就會產生別的作用。
兩人便商量著把藥加進穆芙蓉日常的寧神湯裏，隻要不去細查，斷是發現不了的。
“這件事可要仔細了，若是被發現了，我們兩人都吃不了兜著走！”
趙大娘沉聲警告道，可是一想到穆芙蓉日日服下這藥，早晚身體遭不住，便心情愉悅，又追問道：“這幾日下藥都按時嗎？穆芙蓉那邊有沒有傳來什麽消息？”
安凝芬給了一個放心的眼神，又得意道：“都按時加進去了，聽芙蓉苑的丫頭說，穆芙蓉這幾天都臉色蒼白，時不時覺得胸悶氣短。”
趙大娘點了點頭，滿意道：“這才好。黃領事那邊有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