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商量配合
一句長歎落下，卻像是一個沉入大海的石頭一般，悶響之後又歸入寂靜。
楚南霆目光幽幽地看著莫安溪，那一張清雅臉容上見不到其他的情緒，在日光下更像是一個沒有情緒變化的玉雕。
太子無能，不育。
真是厲害的指控。
這麽多年來，楚南霆都沒有想過要出手壓下流言，如今聽見莫安溪提起，他卻有些恍如隔世一般。
想想這些年來，不斷有大臣給他送來補腎的藥材，都被他丟盡倉庫裏，雖然後院不斷有人進去，可真正留下的人卻一個都沒有。
沒有被寵幸的人，太子府又怎麽會有嬰兒出生？
所以，那些流言不過是流言，世人的嗟歎也不過是他們的臆想。
他看向莫安溪，知道她話中的意思不是嘲笑，而是在提醒他，若是再讓流言存在，對他日後的地位是百害而無一利。
良久，他才勾起嘴角輕輕一笑，幽幽目光中多了些叫人看不透的意味。
莫安溪原本隻是想要提醒他，卻被他的目光看得心裏有些發毛，皺著眉連連後退了兩步。
她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氣，強裝著鎮定地道：“楚南霆，你想做什麽？”
楚南霆還是輕輕地笑著，眸色閃閃而動，卻更像是一個手握著獵物的獵人，神情飛揚：“世人嗟歎太子無能不育，自然是要向世人證明太子不僅能，還非常厲害才是。”
莫安溪聞言，大腦裏飛快閃過一絲精光，卻快速消失。
她搖了搖頭，拚命告訴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楚南霆分明是故意的，直接朝莫安溪一伸手，把她逼到牆角，低聲笑道：“這件事還需要你的配合。”
……
午時，莫安溪從角門看著楚南霆急匆匆地離開。
她心裏憋著一堆問題想要問清楚，可他根本就沒有給她留下機會。
看著楚南霆離開的身影，莫安溪突然心裏升起來一種不祥的預感。
她總覺得這個人是在謀劃些什麽，可是一時間，她又說不上來，隻能看著人就這麽走遠。
一個時辰後，莫安溪剛巧給穆芙蓉回了話，把怎麽打發楚浚琪離開的事情都如實稟報了。
隻是她悄咪咪地把楚南霆來過的事情給隱瞞了，穆芙蓉雖然臉上沒有表過態，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莫家這位夫人，並不願意再與皇家有太多的交集。
莫安溪低著頭坐在一邊，安靜地陪著穆芙蓉吃茶果。
暗暗觀察著莫夫人，又覺得她臉色實在不好，可連著問了幾次大夫，都說不打緊的，不過是體虛，注意滋補便好了。
京中的大夫不成用，不若散布消息，就說是鎮遠侯府廣尋天下名醫，定有幾個能看得明白的。
正猶豫著和莫夫人商量這件事，卻聽見外院裏一陣喧鬧，接著就嘩啦啦地湧入一大群人，當先的那個人，莫安溪認得，是趙大娘的陪嫁嘛嘛，後來嫁給了門房管家周瑞的，大家都叫她周瑞家的。
隻聽見周瑞家的尖著嗓子進來，高聲道：“恭喜姑娘。”
莫安溪擰著眉起身，又忙去扶著莫夫人，兩人慢慢走出去。
才到門口，就被眼前金燦燦的一幕給閃花了眼睛，好一會兒，莫安溪才看得清楚，前頭的周瑞家的手上正捧著衣服和首飾，懟著莫安溪臉上遞過去，那一張老臉上塗著厚厚的脂粉，她那一笑就掉了一地。
“大小姐大喜了。”周瑞家的又把手中的衣服往前懟了懟，陰陽怪氣地道：“趙奶奶聽說小姐被三皇子看中，即將嫁入三皇子府上做妾？特意叫小的給姑娘送來合當的衣服，方便小姐接待皇子。”
周瑞家的一個“妾”字咬得極重，引得滿院子裏的丫頭仆婦想笑又不敢太過明顯，憋得滿臉通紅。
幾聲竊笑過後，又有一個婆子嘲弄地看向莫安溪，又笑道：“聽說三皇子今日親自來府上下聘，姑娘還等不及地跑了出去接待。”
“可不是。”另一個婆子接話道：“隻是咱們這是女兒家，還是要矜持一些，可別連臉麵都不要了，就想著往人家身上貼。”
話音剛落，就又響起一陣哄笑。
周瑞家的得意地把手中的東西塞到莫安溪身上，揚聲道：“小姐，快些接過吧。”
那托盤上的衣服是桃紅色的，帶著些許紫色，正是姨娘侍妾過門時才穿的，非正紅，又配著一條深綠色的長裙，上麵繡著幾朵牡丹，是前朝婦人最喜歡的款式，可這些在如今早就過時了，俗不可耐。
再有放在最上麵的金項圈和手鐲，若是知道的是金項圈，若是不知道的，隻怕會以為是狗圈，笨重得嚇人，壓在衣服上更添得像是七老八十歲的婦人專用，顏色對比強烈更叫人眼睛看得生疼。
莫安溪凝眉看著那托盤裏的東西，先轉土偶把稍微動氣的穆芙蓉安撫了一番，才慢慢上前去，一把把托盤推回到周瑞家的胸口上。
冷淡的目光又看向周瑞家的，語氣淡淡道：“這衣服年紀都要比我大了，大娘也好意思給送過來，要是手頭裏緊，備不起好的禮物，便不要備了，白拿了出來窮酸人。”
說著話，莫安溪又掃了一眼地上的衣服，眼中有幾分驚訝，又道：“這衣服的款式倒是是有幾分眼熟，莫不是……”
她抬起頭，沉沉目光落在周瑞家的身上，淡淡笑道：“這個莫不是她出嫁時用的吧？隻是聽說大娘當年進門剛巧撞上喪事，並不曾辦宴席，看來……她壓箱底的衣服了。”
周瑞家的聽著這一副話，臉色由紅轉白又轉成青色。
這倒不是趙大娘的壓箱底衣服，卻是她自己的。
這還是她年輕時給準備下的，為的是嫁給前院裏管家，沒想到那前頭管家不肯要她，才退而求其次嫁給了門房管家。
因著門房管家娶的是續玹，並未操辦，她也就沒有機會穿上。
一生都沒有擁有一次正式的婚禮，這是周瑞家的遺憾，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