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脂粉花臉
楚浚琪一聽見消息就往外走去,繞過西苑走進花圃深處,在層層疊疊的花木之中找到一個小門。
小門邊上已經守了兩個太監打扮的丫頭,一見楚浚琪過來便低頭行禮,又道:“殿下,主子已經在等著了。”
楚浚琪沉著臉,一言不發地進門。
入目而見,珍妃正穿著寬大的鬥篷,一頂兜帽幾乎蓋住了整張臉。
珍妃如今也不過三十多歲,加上這麽多年精心養護,看起來也才是二十多年的年紀,此時為了躲避眾人目光,以兜帽遮臉隻露出半張白玉般的臉。
隻是那張臉上塗了厚重的粉,生怕別人看不出來她心底自卑一樣。
她背身站在中央,聽見有人進來的聲音當即一聲怒喝:“蠢材!”
她猛地轉過身,兜帽也顧不得戴好,一雙鳳眸盯著楚浚琪,其中憤憤怒意如滔天之火,若不是化不成實體,恐怕已經撲到楚浚琪的身上了。
珍妃咬著牙,眼中是恨,嘴上卻是懊悔:“本宮早就告訴過你,不得衝動,不得衝動。今日怎麽就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帶著聘禮堵在鎮遠侯府的門口,還一等就就是兩個時辰?”
一邊說著,她一步一步朝楚浚琪靠過去,怒目圓瞪,咬牙切齒:“你是生怕陛下聽不到消息,還是覺得如今拉攏的朝臣來得太容易?”
楚浚琪低著頭,任憑珍妃指著他腦袋責罵。
今日的事情確實是他太過於衝動了,珍妃為了他的前程花費了半生心血,差點就廢了。
所以,此刻被罵幾句,他也毫無怨言。
隻是恨,莫安溪太過聰明,知道自己拒絕不了,就找了楚南霆來壓他。
可恨!
給她敬酒不吃吃罰酒!
等終有一日,天下在他手上,定要她跪在地上求他。
想著,楚浚琪的眼中閃過一絲嫉天的恨,又像是看見那日功成,眼中狠辣。
珍妃罵了兩句便停下來了,瞪眼看著楚浚琪,有心等他開口,卻想到等了半日,都不見他開口,不禁心口又上來血氣,冷笑道:“楚浚琪,你還等著本宮跟你說些好聽的?好去安慰你今天求親失敗受傷的心靈?”
“兒臣不敢。”楚浚琪低著頭,聲音更低:“隻是怕母妃生氣,便不敢說話,靜待著母妃責罵。”
他也不抬頭,幹脆就跪在地上,語氣越發恭謹,神色沉沉的,絲毫不見情緒波動。
珍妃瞥著他,又冷笑一聲:“責罵你?若是責罵,能讓你改好些,本宮也不至於費了半生心血,差點就給你毀了。另外,你可是覺得自己長大了,翅膀上長羽毛了,遍硬了,能飛了,求親這樣的大事都不跟本宮商量了,日後怕不是還得母妃來請問你這個三皇子的意見了?”
楚浚琪身體動了動,還是不說話,隻管低著頭。
珍妃這回真的被氣得不輕,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大聲怒道:“老三!你是啞巴了嗎?平日裏那麽多計策,今日就知道低著頭不說話?”
一聲比一聲暴怒,那張看起來結實的桌子,被珍妃怕了一下,頓時抖了抖,連桌麵上擺放著的筆筒都動了一下。
安凝芬躲在後頭窗外,忍不住把耳朵貼上牆壁上,隔著茜紗新糊的窗戶,小心地往裏頭看。透過窗戶縫,隱約看得見屋內的情況,
她緊張地盯著裏間,她不是京城中人,可也聽說過當今珍妃娘娘出身南海世家大戶,素養極好,斷不是會當眾發脾氣的人。
隻是此時一看,卻不是那麽回事。
但安凝芬卻更願意相信眼前自己所看見的。
外界都是傳言,珍妃若是真的那樣高門大戶涵養極佳,又善良待人,恐怕也不在這宮裏坐得到妃位。
更何況,宮裏明明還有一個氣質性情更好的賢妃娘娘在,若是真的要比拚才情氣質,珍妃怎麽是贏不過賢妃的。
這珍妃能做到今日這樣地位,還從後宮把手伸到前頭來,斷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子。
安凝芬擰著眉,小心地往前挪動。
她是跟在楚浚琪的身後到這裏來的,可不能教人給發現了。
隻是……她抬頭,把目光落在正低頭的楚浚琪,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麵對著自己的生母,他又會怎麽做?
她很期待。
楚浚琪聽見珍妃動怒得拍了桌子,忙抬起頭,沉聲勸道:“母妃,兒臣自知犯下大錯,隻是有錯便衝著兒臣來,還請母妃斷不可因為動怒而傷了身體。”
珍妃看他這個樣子,可憐又好笑的,被責罵了也隻是勸她別傷了身,頓時氣得笑起來,又咬牙道:“你可別以為說兩句好聽的,就能糊弄過去。”
楚浚琪又低下頭,低聲道:“全憑母妃發落便是。”
珍妃冷哼一聲,又把目光落在楚浚琪身上,咬牙道:“你當真想娶那鎮遠侯府的小姐?”
她想了想,自己對莫安溪有點印象,那日在鳳藻宮裏有過一麵之緣。
想起那張臉,心裏便有些不痛快了,那個丫頭,有些太過伶俐,恐怕不是一個好妻子。
楚浚琪聞言心頭一動,想要點頭卻還是沒有動。
他沉默著,似乎在揣摩著什麽,久久沒有定論。
珍妃瞥了一眼楚浚琪,良久才咬牙道:“這件事,你可想好要怎麽處理了?”
聽到這句,安凝芬便知道珍妃算是默認了楚浚琪做的事情了。
看來這個身居宮中的冷麵母親,到底還是疼自己兒子的。
安凝芬可是聽說過,珍妃是如何因為楚浚琪不討皇帝喜歡便自小把人送到外頭去養活,這二十多年都不曾接見過幾次的。
沒想到啊,在外人眼中那樣冷漠的母子關係,背後竟然還有這麽多見不到的牽絲。
她冷眼看了一眼,想到,從現在這情況看來,隻怕那冷漠母子情都不過是麵上做戲而已。
不過,這也沒毛病。
這世界上怎麽會有恨自己孩子的母親?
屋內楚浚琪又跪著不說話了,珍妃等得不耐煩了,臉色黑得像是燒焦的鍋底,恨不得過去揪起楚浚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