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春之20日,事件回放
十九在高熱的迷迷糊糊中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夢。
她夢見自己在一片雪白的厚厚積雪中正堆著雪人,忽然有人塞了一把冰冷冷的雪在她的後領,她被嚇得一激靈…
畫麵一轉,她看見自己穿著吊帶睡裙靠在南院廊下的柱子上,正輕輕咂著小碟子裏的酒喝,一隻大手過來把她的酒碟搶走了…
畫麵又是一轉,她看見自己坐在一棵粗壯的櫻花樹樹幹上,正抬頭欣賞著滿月,身旁還坐了一個人,那個人正親昵的攬著自己的肩,可自己卻看不清那人的臉…
再是一片漆黑,她又夢見畢業典禮那天。
那天正好是教官的生日,她準備了很大一束康乃馨和一個雪花圖案的銀製領帶夾,想要以此來感謝一直對自己照顧有加的恩師。
那天她笑著笑著就哭了,把領帶夾送給教官後,連生日快樂都說不出口,到最後也隻憋出一句我畢業了。
教官說了什麽呢?她不記得了。
但夢仍在繼續,她看見教官接過那個領帶夾,馬上就換下了他原本一直使用的統一配發的領帶夾。
她看見路厸難得的笑了笑。
“你終於畢業了。”
原來教官那天說的是這句嗎?
十九苦笑,也是,終於可以擺脫自己這個小麻煩了。她在學校一向表現不好,能畢業純屬小灶刷出來的。
一開始同期的同學們還都願意幫她一把的,但隨著課程的進行以及訓練量的加大,自顧不暇的同學們都放棄她了。甚至一直和她一間宿舍的班長,也以想以自己的學業為重的理由調換了宿舍。
全封閉住宿式的學校,周日是可以申請外出的。但她那幾年一次也沒有外出過,哪怕回家看看父母。
周日永遠都是和教官一起度過的,不是在辦公室講法律法規,就是在訓練場演練…
隻有教官一直沒有放棄她,還願意耐心的教她,甚至犧牲自己的休息日。
所以每次在對方說出周日見的時候,她壓根就不敢拒絕,或是提出想回家看看父母。她生怕一旦拒絕連教官都會放棄自己了…
夢裏的她將那束康乃馨遞給了教官,還說了些什麽。
教官這回卻沒有接,臉色黑的可怕,半天才開口。
是了,她記得教官那天好像是生氣了,可他說了什麽呢?她不記得了。
十九集中了精神,想仔細聽聽教官哪天說了什麽。
可畫麵卻忽然化作無數的粒子消散了,隻留下點點熒光,刺眼的亮。
她又一個人留在了黑暗之中。
十九蹲下把自己縮成了小小的一團,左手無意識的摩擦著自己右手無名指指根的紅痣。
她好想回家啊,好想爸爸媽媽和姐姐還有領居家那隻可愛的加菲貓。
想一直調皮搗蛋的莉莉了,想隊裏一直都很照顧她的師兄師姐了,甚至還有點想那個永遠會在自己身後推自己一把的教官了。
是什麽時候開始就很少回家了?是自己毅然走上這條完全不適合自己的路開始?還是工作後被不間斷的任務壓的喘不過氣後?
再忍忍吧…再忍忍…
十九把頭埋進了自己的膝蓋,越蜷越緊。
忍過這一年就好了,忍過這一年她就回家把之前攢著的假期全部用掉,陪父母還有姐姐好好悠閑的四處逛逛。
反正她最擅長忍耐了。
黑暗中一隻半透明的大手自十九身後伸出,似是想要觸碰她,卻又在碰到她顫抖的肩前時消散的無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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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拉回到早前
被鶴丸帶回本丸後,十九立刻就往北院的廚房走去。
餓,真是餓。整整一天沒吃飯了,她的胃都開始隱隱抽痛了。
快步拐進那個廚房,因有了上次做咖喱的經驗,十九熟門熟路的就準備去翻看架子找些吃食。
卻在進門那一刻看見了上次見麵就塞給她糖吃的那個刀劍男士,大俱利伽羅。
對方正套著黑色的圍裙,挽著袖子正在清洗食器。
見自己衝了進來,對方立刻擦了擦手疑惑的看過來,卻不發聲。
畢竟是那個孤僻的大俱利前輩,自己還是安靜一點別打擾別人了。
“……”於是十九也隻是衝對方笑笑算是打了招呼,看了看整理棚裏放著的蔬菜。
有胡蘿卜誒!
十九眼前一亮,挑了一根大小適中的胡蘿卜準備去切成丁和米飯一起煮成胡蘿卜粥照顧照顧自己餓了一天的胃。
美滋滋的拿著那根胡蘿卜轉身像放著刀具的案台走去,卻被大俱利的一個閃身嚇得停住了步伐。
對方從洗碗池那裏飛快閃身站在了十九目標的案台前,將後麵擋的嚴嚴實實。
“額…大俱利前輩,”十九握緊了那根胡蘿卜,小心翼翼的說“能請你讓一下嗎?”
而對方卻沒頭沒腦的反問“你要幹什麽?”
我要幹什麽…我要吃飯啊…孩子都一天沒吃飯了啊…
當然這些內心戲,十九是不會表露出來的,因為她慫且詞匯量貧瘠,說不來。
“額,我想切這個胡蘿卜。”十九用手做了一個切蘿卜的姿勢。
“你想吃這個胡蘿卜?”大俱利金色的眼睛帶著明顯的疑惑,卻還是伸手從十九手中拽出了那根被緊緊抓住的胡蘿卜。
“誒?誒?”要看對方把她看中的胡蘿卜從她手中強硬拽走,十九急了,連忙上前去想要奪回她的口糧。
而對方隻皺了皺眉,低聲說了句“離遠點。”便轉身抽了一把菜刀出來,手法利落的將胡蘿卜的皮給剝了。
在反應過來的時候,十九手中又被塞回了那根胡蘿卜,隻不過被整齊的剝了皮。
“雖然不懂這有什麽好吃…”大俱利衝洗了一下那把菜刀後將其放回原位,這時候才正眼看十九,語氣別扭。
“你給我離那些菜刀遠一點。”
免得到時候受傷了又要哭唧唧的搞得像自己欺負她了似的。大俱利以拳抵唇咳嗽一聲,偷偷偷看對麵少女。
十九看著手中的那根胡蘿卜,表情略顯悲壯,最後還是直接咯嘣一口咬下。
大俱利前輩是那種吧…那種我的廚房我做主,別人碰都不能碰一下的我樣主廚吧。
口中的胡蘿卜雖然甜爽清脆,但還是不頂飽的,十九眼珠子轉了轉,又看見灶台那邊還冒著白煙。
於是心下一喜,看來今天的晚飯還有剩的呀。
一邊嚼著嘴裏的胡蘿卜,一邊準備等下就開口問對麵刃討點吃的,但老年機的刺耳經典鈴聲卻在此時突兀響起,嚇得她差點把手中的胡蘿卜都弄掉。
“對唔起,我麻三尼開。”因嘴裏還有沒嚼碎的胡蘿卜,十九說話都說不清楚就連忙舉著那根啃到一半的胡蘿卜離開廚房。
四下看了看,右邊回廊處有一處大大的院中庭院。
雖是四四方方的庭院,卻在中間植了一棵小型的櫻花樹,旁邊一潭用石頭圍起來的池塘卻和她所在東院不同,是有清澈池水的,且裏麵還有彩色的鯉魚遊走,看上去池水頗深。
池塘後側還有一座中型的人工假山,當中有個凹陷的設計正好可以讓她這般身量的人躲進去。
於是果斷的躲進了那個她以為隱蔽的角落,笑著接起了那通電話。
“喂?一一姐嗎?”十九一邊無形象的繼續啃著胡蘿卜,一邊笑著接起電話。
原因無它,這通電話是她的親姐姐,十一一打過來的。
和十九一樣,十一一的名字也是在家的排行,不過排行第二的她總不可能真叫十二,於是就變成了一一。
“要死了你!十九,交男朋友不會和家裏說一聲嗎?!”親姐姐的聲音混著電子雜音,聽起來竟有些陌生。
不過是自己太久不說中文了嗎?為什麽一一姐說的她沒聽懂。
“一一姐?”十九咽下嘴裏的那口胡蘿卜,又喚了對方一聲。
“人家都上門來了!你個死丫頭和家裏說一聲會死啊?非等著我們來問是不是。”
“不是,姐,到底誰來了啊?”
“叫什麽那個,字還挺少見的那啥…不是,你自己男朋友你還問我?”
“我沒有男朋友啊…”十九委屈巴巴的回話。
“還裝是吧?你知道我今天去開門的時候還以為是快遞小哥,穿的睡衣都沒化妝,你早說我會這麽尷尬嗎?”
“不是,我真…”十九剛要開口又被自家親姐姐無情打斷。
“你呀你,我說你什麽好,你外派的事情還沒和人家說吧?一上來就問這個事情。”
“一一姐,你先聽我說…”
“別說話,我最討厭別人打斷我!”十一一嗓音忽然興奮的高昂起來。
“你說你傻不傻,人那麽好條件,還長得帥,聲音也好聽。你還真敢晾人家一年,你哪來的自信啊?啊?是臉嗎?!”
“一一姐!!”深知自家親姐姐一興奮起來就沒完沒了,十九用力喊了一聲,卻被對方更加用力回吼。
“我說了別打斷我!!我跟你說你趕緊給我請假回來把證先和人領了,你不知道今天爸媽那複雜的表情。姐和你說啊,先把證領了穩住人家,然後你趕緊的,一年任期到了回來辦婚禮。”
“不是…你聽我說呀一一姐…”十九欲哭無淚。
“說什麽說,你還真能耐了。搞師生戀都出來了,你不知道爸媽最討厭這種嗎?要不是那個姓路的的確是個有擔當的,條件又好,還直接上門來打招呼,你看我和爸媽不敲死你的笨腦瓜。”
“什麽師生戀,姓路的…”
十九重複了一遍後忽然驚嚇的睜大眼睛,猛的起身,卻忘記自己還縮在假山的凹槽處,腦袋狠狠撞了一下,疼的她立刻又蹲了下來,聲音都帶上明顯的哭腔。
“不是的姐,唔真不是。”
教官怎麽跑她家裏去了?家訪嗎?畢業後的家訪??
“你哭什麽?”
“撞到頭了唔好痛…一一姐你聽我說,教官他是來家訪的!”
十九吸吸鼻子,用嘴叼著胡蘿卜,騰出一隻手揉了揉撞疼的腦袋,不僅疼還暈乎乎的,不過還好沒出血。
又收回手取下那根胡蘿卜,十九繼續慢慢的分析
“上次因為我的工作小結他打電話過來,我才想起來沒和他說我外派了,然後他有點生氣…一一姐,你也知道我之前是靠教官寫了推薦信才能順利入隊的…可能他覺得沒麵子了什麽的吧。”
“……”對麵難得的沉默了,十九又慢慢說了下去。
“所以我猜他應該是過來問你們我的工作情況了…吧?誒?為什麽要問你們?”
十九說著說著就發現不對,誒?總覺得哪裏有點奇怪。
而話筒那邊親姐姐卻盛大的歎了口氣,惡狠狠的回了一句“問!你!呀!”
“我不知道呀…”十九委屈的嘟起嘴。
“總之人家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很尊敬的恩師,你們這樣他一定很困擾,又不好直接和你們明說。而且他馬上要結婚了,你們這樣我未來的師娘可能會來掐死我的!”
“哈?!”對方忽然大嗓門了起來。
“你…”十一一的聲音緊張了起來“你的意思是…那個姓路的把你當小三養著嗎?十九,我可警告你,我們家清清白白的背景,可不能在你這裏毀了。你可得給我想想清楚。”
“不是,都說了我和他沒關係!我們是純潔的師生情!單純的上下級關係!你們不要誤會了!不要覺得隨便上門一個男的都是我男朋友好不好,之前有師兄上門你們不也是這種反應,現在還來,有完沒完了!”
“那還不是因為你師兄上門就是你好,我來取一下十九的換洗衣物。,我們能不誤會嗎?”
“那是因為我們在蹲點啊蹲點,而且師兄他女兒都能出來打醬油了,你們都想些什麽呢!”
十九一通吼完,覺得心情舒暢多了,雖然知道家裏人是擔心她下半生的幸福問題,可也不能太過啊。要不是莉莉前幾天剛和她說過教官要結婚了,她都不知道怎麽懟回自家親姐姐了。
“…行吧行吧。你真的今年能結婚嗎?我告訴你你可別把我塔羅小神婆的招牌給砸了。你要是今年找不到合適的,給我拉著你閨蜜去國外領證也不能砸了我的招牌,姐靠這口吃飯呢!”
“……”十九又好氣又好笑,最後隻能學著電視劇裏看到的那樣,一板一眼的回複“我要是今年找不到,我就去侍奉神明。去修道院做個修女,或者出家也行。”
“…那大可不必哈哈哈。”十一一終於笑了起來“行吧行吧,搞了半天又是烏龍。我去和爸媽說,先掛了。”
“嗯,幫我和我爸媽問好,和他們說我過得很好,吃得飽穿的暖,工作也不多。”十九眼中盛滿溫暖,淺笑盈盈。
“我不會給他們丟臉的,有好好的認真工作。”
話筒那邊也笑著應聲,隨後掛斷了電話。
終於結束了這長長的對話,十九長舒一口氣,慢慢起身卻忽然眼前一白,連忙扶住旁邊的假山,待眼睛慢慢能看清眼前景象時,瞳孔猛然一縮。
長廊上不知何時站了一位綠色頭發的青年,正朝著這邊看來。
那雙和髭切前輩極度相似的金色豎瞳仿佛蟒蛇看獵物時一般的詭異發亮,還帶著濃稠到十九已經看不懂的情緒。
噫!十九不自覺後退一步,手臂上幾乎本能性的起了一片雞皮疙瘩。心裏有種莫名的害怕情緒滿溢而出,身子都開始發抖。
她認識眼前的刀劍男士,是源氏重寶,髭切前輩的弟弟,膝丸。
明明是初次相見,對方也沒有什麽過分的舉動。可她就是第一眼看見對方就感到了害怕。
見對方似乎想要往這裏靠近,十九嚇得又是一步後退,卻不曾想地上鋪滿的碎石讓她一腳打滑,直直的摔進了身後的池塘。
冰冷的水在一瞬間就灌進了鼻子和嘴巴,致命的窒息感讓十九都忘記了自己會遊泳的事實,以及這個池子不過堪堪到她腰部而已。
一雙手穿過腋下,將她整個舉起來後緊緊抱住。那人帶著她往岸上走去。
十九無力的趴在那人肩上不停的咳嗽,頭越發的暈了,模糊的視線中掠過大俱利前輩擔憂跑來的身影。
啊,是前輩把她撈起來了嗎…
腦袋昏沉沉的完全無法思考。
手機和胡蘿卜都掉池子裏了…等下得去撈起來才是……
眼皮過於沉重,她好像聽見有人拍著她的肩喊她,可她真的沒有力氣回應了…
好餓啊…又餓又困…她好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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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畢業典禮那天是個重要節點,教官真是我越寫越喜的一個角色ww.也還好你們都喜歡,因為他戲份還真是挺足的。
路厸去十九家裏其實最主要還是關於十九的工作問題,想順便再看看家裏有什麽他能幫忙的,不過被家裏人誤會後他也沒解釋就對了ww(時間上來說就是相框被那個女學生看到的那天下午去的。)
然後他一走,姐姐就打電話給嬸了。嬸還是誤會他馬上要結婚了,雖然心裏也覺得有點奇怪了,但還是很純潔的師生友誼(汗
然後把嬸嬸從池子撈出來的從幕間看大家應該都知道弟弟丸了,當然也是他把嬸嚇得掉進去的。誰讓他夢境做的事情太過分,雖然不記得但還是會害怕(攤手
嬸這次高燒有很多原因,包括連續的空間轉換啊,靈素濃度不對等啊,還有撞到腦袋瓜子和落水。所有的偶然加在一起變成必然了,然後嬸夢境的記憶也開始鬆動了(壞笑.jpg
謝謝各位小可愛看到現在啦!蠢作者會繼續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