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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不是

  不是在抱怨


  不是在自我安慰


  林漱的初衷


  岑荊說自己有事要出去,林漱因為好奇想知道岑荊晚上會出去做什麽而到岑荊的房間走一遭,一時半刻誰也不急,兩個人你來我往地嘲諷追問,最後什麽結果也沒有,隻是在岑荊出門之前林漱先回到他和駱橪的房間。


  林漱推開門,恰好看見駱橪轉過對鏡添妝的臉,他愣怔一下,心裏暗自感歎駱橪的易容術的確是得他真傳,才學過幾次,便可以如此惟妙惟肖,活生生畫出一個陌生人的臉。


  林漱指著駱橪那一張臉,一臉莫明不解地問:“這個?”


  大概是對自己的易容術不夠自信,又或許是一起生活幾個月後多少習慣些,不如最初時見外,駱橪轉過身,把一張陌生的臉轉向林漱,扯出一個陌生人的笑容,帶著些期許問:“半柱香的時間,你能為我重新畫一張嗎?”


  “可以。你想要什麽樣的?”林漱走到她身前,仔細看看,覺得還是換一張為好,於是就問她想要一張什麽樣的臉,可他真沒想到她的要求如此簡單。


  “有我的影子的。”


  影子,還是她的影子。細看駱橪此時的臉,足夠陌生,對她不夠熟悉的人無法認出她。隻是要畫上自己的影子,又何須易容呢?林漱有些迷惑,但是他沒問。


  影子,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出來。因此林漱自由發揮,仿照駱橪的眼睛和他自己的薄唇,再摹仿岑荊的臉,給駱橪畫了一張精致得詭異的臉。


  畫好之後,駱橪對林漱笑了。


  ……


  震撼人心,甚至有些驚悚,林漱覺得他為駱橪畫了一張妖魔鬼怪的臉,那一笑可真是讓人瘮得慌。好在駱橪沒有用鏡子看她現在的樣子,她隻是起身走到屏風後,換一身再衣裳出來。


  紅衣——駱橪的紅衣上斜斜探著幾枝已無梅花的枝條,走動之間像是不存在。好久不見,他的紅衣,隻怕是沒機會穿給駱橪看了。


  林漱忍不住好奇地問:“阿駱,你今晚要出去?”


  “阿駱”是他們從黔安城出發之時遠蟬對駱橪的稱呼,林漱試過駱橪和阿駱兩種叫法,差別不大,因為阿駱會親近些,他就跟著阿駱阿駱地叫起來。至於岑荊,有樣學樣地學著他叫過幾次阿駱,被駱橪厭惡或是冷酷的意味不明的眼神掃過之後,乖乖地稱駱橪為駱姑娘。可岑荊偏偏隻在駱橪麵前稱駱姑娘,其餘時間依舊叫阿駱,林漱看不下去,就跟駱橪建議說他們怎麽稱呼她並沒什麽關係,一個稱呼而已,因此現在,林漱,岑荊,湛溪,其實都可以直接叫阿駱。


  “有事。晚上不回來。”駱橪簡潔明了地留下兩句話後不留戀地離開。


  好啊,一個兩個都有事。好吧,你們都走,都走,我也有自己的事好不好。可是有好好的路為什麽不走,非要翻窗戶。


  不是在抱怨,不是在自我安慰,林漱是真的有事。


  從黔安城出發到如今,日子過得雖然不快,卻也將近一個月。差不多一個月的平靜時光,好不容易才有點事,隻是這件事說起來話有些長,事情發生在他們剛到牧州時。


  駱橪這個人,做姐姐有姐姐的樣,做大夫有大夫的樣,就是沒有一個女兒該有的樣子。林漱一行四個人到牧州當日,駱橪當街頂撞父親,讓她父親下不來台,兩個人自此斷絕父女關係。但是作為一個姐姐,她保護照顧妹妹這件事做得不錯,幫妹妹逃婚,給妹妹安排好之後的路,可惜她這個妹妹不偏不倚地來到牧州,還遇到她的父兄,牧州人十傳百地傳著傳著,這個小妹妹到牧州的消息就傳到她未婚夫婿徐家少爺徐楷那裏。


  那日在街上鬧過一陣之後,駱橪領頭,把他們幾人帶到客棧,住在之前雒翂她們訂好的房間,不過不知道駱橪這個妹妹是不知道自己姐姐有幾個同伴還是客棧沒什麽房間,他們來的時候隻有兩間房。


  四個人兩個房間,岑荊和湛溪自然而然地分到一間房,林漱和駱橪……


  林漱在聽見隻有兩間房的時候居然說要和岑荊與湛溪住在一起。駱橪愣了,岑荊和湛溪傻了,雒翂,好像在看戲……


  好吧!在選房間這件事上是他考慮不周……


  最後是林漱和駱橪住在一間房。兩張床,中間隔著一道屏風——這一點林漱沒想到,駱橪和衣而睡——這一點他也沒想到,之前顯然是他一個人想太多。


  駱橪不知道累,跑到雒翂的房裏聊了許久才回來。林漱實在是想睡覺,聽了幾句駱橪她們的談話,知道緋蜻姑娘是駱橪的下屬之一,知道雒翂是緋蜻姑娘從黔安城帶來牧州的,知道雒翂在牧州是有自己的去處的,其他的,夢裏雲裏霧裏,也不真切,不知道還有什麽。


  牧州正當炎夏,每日裏像是身處蒸籠一樣,即使知道急冷急熱會出事,林漱也真是想回到鱗穀那冰天雪地的水流裏度過這個夏天,可他現在隻能頻繁地讓小二給他抬水上來,沒人時就鑽到水裏降降溫再出來。


  夏日漸漸向秋走去,在他們準備搬到駱橪新藥廬的前幾天,徐家公子終於鬧上客棧,彼時林漱正在一桶涼水裏小憩。他先是聽見吵吵嚷嚷的聲音,隨後是蹬蹬蹬什麽人跑上樓來的聲音,便趕緊化形出來。許是近日太想念水的緣故,化形出來的林漱是一身海藍色,沒來得及好好收拾自己,他就先慌忙打開門,站到二樓欄杆處往樓底吵吵嚷嚷的地方看。


  徐家公子徐楷鬧上客棧,說是要找逃婚的未婚妻。


  雒翂開門走出來,和林漱一樣搭著欄杆看著樓底下,見到是徐楷之後,不安地絞著手。


  “林姐姐,怎麽辦?”


  林漱看她那無措的樣子,無端生出一種要保護妹妹的欲望,而且雒翂看著他時,很誠懇,很真摯,好像他真的就是她姐姐,如此,他就更不能袖手旁觀,隻得出手了。


  “沒事,我去處理,你先回房間。”


  林漱的初衷是他自己不把此事當回事,其他人也不會把它當什麽事。他熟練地把手搭在雒翂頭上,輕輕撫摸她的頭,之後留一個瀟灑的身影給她——他從二樓跳下去。說實話,那一刻他是把自己當成最初的紅衣公子,因此本來以為帥氣瀟灑的一躍應著他此時的女兒身驀然間變得不那麽合理。可都已經跳下來了,隻能硬著頭皮裝逍遙,裝作他向來就是這樣。


  林漱慢悠悠地從方才無意錯選的落腳點——桌子上——踩著凳子走下來,一麵走向吵鬧的櫃台一麵問:“這位公子是?”


  客棧小二趕緊從人堆裏紮出來,跑到林漱身邊,把他當救星一樣,解釋說:“這是徐家少爺,說要找逃婚的未婚妻。”


  徐家少爺,未婚妻。真能忍,他們到牧州少說也有七八天了,今天才上門,找事情的速度可真慢。林漱不嫌事大地想。


  他撥開看熱鬧的幾個人,走進徐家少爺和他的家丁們組成的包圍圈內,冷冷地問:“公子是要找雒家第幾個小姐?”


  徐楷身邊的一個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奴才樣的家丁好像很驕傲,插嘴道:“雒三小姐!”


  林漱抬頭看一眼樓上的雒翂,見她走進房門之後,悠然地轉個彎,假裝不知道雒家三小姐是誰,請教地問:“雒三小姐?是叫雒翂的那個小姐?還是叫雒翩的那個小姐?”


  照實說,若不是駱橪那時候當眾說她與雒弋不再有任何關係,雒三小姐還真不是雒翂這個小丫頭。林漱心裏打著自己的算盤,等著那個家丁接下自己的話。


  “那個叫雒翂……”


  林漱瞥眼瞪著那個家丁,罵道;“狗奴才,我問你話了?”


  看著家丁一瞬間怔愣的臉,林漱繼續發冷箭似的說:“你們家少爺是沒有嘴不會說話?還是你們家少爺沒有腦子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叫什麽名字?或者是你們家少爺太膿包了什麽都要你來替他說?”


  之後林漱漫不經心地把目光移到徐楷那邊,諷刺地說:“徐少爺,徐家家教可真是讓我領教不來啊!雒翂嫁到徐家至少也是少夫人,一個家丁也敢逾矩——直呼少夫人閨名。”


  “少爺……”


  家丁誠惶誠恐地低聲說了半句話,就被徐楷怒喝一句:“滾!”


  林漱冷笑著看那家丁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地退到徐楷身後,冷不防地,他被徐楷惡心到了。


  徐楷做了一件自己會很後悔的事:看那個家丁退回圈外之後,林漱左手握著右手手腕微微轉動,其實他是想動動筋骨,如果要打一個兩個才能解決,他是毫不介意的,可是這個腦袋抽瘋的徐家少爺突然抓住林漱的手,說了一串讓他代替雒三小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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