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焚香
焚香木選劍
暗器配暗招
去試探他的深淺
岑荊說得坦然,說得有道理,那件事上駱橪的確受了委屈,可林漱卻覺得奇怪,覺著岑荊現在的回答和上一句不一樣,而且那件事對他並沒有什麽影響,所以他一臉茫然地問:“讓我受委屈?何出此言?”
岑荊點撥似的說:“阿駱受傷,你也會傷心不是?”
林漱蹙眉想想,再問:“有嗎?”
“當然。從黔州到牧州一路,你想休息是因為阿駱的傷。你想遊山是不放心阿駱一個人上山采藥。你想抓魚是不想讓阿駱碰水。你想試試自己學到的一點醫術是想讓阿駱別那麽累。就是那一日你攔著我,我們一同在旁邊看著阿駱被打,你也是想著不要讓阿駱背負太多,走得能隨意,更輕鬆。”
自己的確做過這些事,的確是不想駱橪受傷,不過那是為了讓自己不傷心嗎?
“是嗎?”林漱喃喃自語一聲,從岑荊旁邊走過,整理好情緒回到房間,讓駱橪換上他的一身衣服,半刻鍾之後再去找岑荊。
林漱看駱橪帶著一副他自己的麵孔,穿著他自己的衣服走出去,心裏有什麽翻湧著,到底也不知道是怎樣的情緒。他在她身後關上門,隱身跟在她身後,他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但此時心情怪異的他希望他的遊戲能把岑荊玩得團團轉。
可是,計劃沒得逞,他失敗了。
岑荊看著那一身衣服,那一張麵具,好像沒發現什麽,隻是不解林漱去而複返是什麽用意,困惑地問:“林漱姑娘,你?”
“我其實……”
“阿駱?”
駱橪才開口說出三個字,岑荊就聽出異樣,表情有驚訝有疑惑有驚喜。
林漱詫異非常,駱橪的聲音這麽容易被聽出來,一句話就能暴露她的身份?
駱橪似乎對結果不太震驚,瞬間又是她惜字如金的冷淡口氣,隻是第一句話有點莫名的幽怨。
“看來林漱的遊戲玩不轉你啊!是,我是駱橪!”
岑荊略微不自在地問:“什麽遊戲?”
駱橪沒有直接回答岑荊的問題,隻是高聲喊道,“林漱,你失手了!”
岑荊恍然大悟,知道他們玩的所謂遊戲,急忙解釋說:“啊……沒有失手,就是阿駱你的聲音……你若是不說話,我應該不會發現。”
林漱琢磨著自己現在要不要出現,看著駱橪皺起和他自己剛才一樣的眉頭,跟他一樣喃喃地說了聲:“聲音?”
岑荊攬責任一般地說:“我可不敢質疑林漱的易容術,此事皆是我的錯,是我的問題。”
林漱可是還沒忘記岑荊剛剛是怎樣給他舉例讓他疑慮重重地離開,哪有現在這樣攬責任的體貼。他有點不滿意,好在駱橪沒理岑荊,隻顧順著鑽進她耳朵的話聯想。
駱橪眉頭蹙得更深,自言自語地說:“你的問題?”
“我是說,以林漱的性子離開之後不會再出現第二次。”
林漱施法打出來的麵具有一個缺點,就是他可以看到麵具底下那一張臉的每一點痕跡。駱橪沒注意自己皺眉,岑荊看不見,他卻是越看越看不慣,於是就從岑荊與駱橪沒注意的門裏走出來,像針對岑荊似的說:“這是第幾次呢?”
林漱得承認他就是針對岑荊的。
岑荊訕笑地看著林漱,駱橪像是早知道他在後麵一樣,背對著他也沒轉身,所以林漱看不見她的表情。
小神醫到底不是浪得虛名,駱橪手裏有的藥林漱從沒想到,比如說可以變聲的藥。岑荊一句“聲音”就能讓她把自己隱藏得更深,連自己穿的衣裙也事先用藥熏過。那一晚,林漱沒作她看不見的影子——沒跟蹤她,所以駱橪出去做了什麽林漱不清楚,把什麽虛假偽善的達官貴人送進牢獄之中他不清楚,隻要她平安回來就好。
林漱幾乎是在黔安城駱橪的醫館住下來的同時發現她經常在夜裏出去“行俠仗義”,到牧州之後,他們吃住都在客棧的一間房裏,因此對她的離開與回來更是了如指掌,她離開之前總會在屋裏焚燒讓人沉睡的香木——她不知道這對他沒有任何作用……長久以來,除過那日易容時她主動提起之外,他們都選擇緘口不言,林漱是因為焚燒的香木,岑荊和湛溪——她並沒有在岑荊和湛溪的屋子裏動任何手腳——為什麽也能做到緘口不言?
之後的幾天,沒什麽惡人需要駱橪去懲治,所以她隻能乖乖坐鎮醫館,做她的小神醫,救助她的病人。
駱橪是個坐得住的人,林漱卻不是,他閑遊三百年,可沒什麽心思沒日沒夜地守著藥廬的一番天地。看了幾日駱橪製藥,跟著她給人看了幾次病,他再沒心思整日看她鼓搗她的藥材,雖然心心念念想要跟著她學畫,想讓她幫著尋找那一幅“鱗火”,但是這層紗不能隨便戳破,不能讓她覺著自己別有用心,隻能再忍些日子,等到時機成熟再說。
那麽,應該找什麽事兒打發時間呢?將牧州城走一圈,不想走。去將半麵莊底細查個遍,太費事。去看看岑荊口中的家國,好像太遠。回鱗穀走一遭,看看如今的家鄉,不方便。易容找人打架……以林漱對自己的了解,絕對會做與黔安城時一樣的事,不好……換個人打……岑荊……就這樣。
確定怎麽打發時間後,林漱準備找駱橪,問問她常用的武器和招數,她對岑荊的了解。
林漱將駱橪叫到她平時曬藥的後院——他見過的藥廬似乎都是這樣的,放開方才拉著的她的衣袖,他從門內跳到門外,華麗轉身,問她:“阿駱,問你幾個問題,可行?”
“問。”
“你何時與岑荊交過手?他以什麽為武器?劍術、拳術、棍法、槍法,還是都用?你可有破解他攻擊的方法?”
林漱是想一次把問題都問完,可他看著駱橪看自己的表情——從平淡到好奇再到驚訝然後是難以置信,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問了什麽不能問的問題,隻好暫時咽下沒問出的問題,等駱橪先給他答案。
駱橪收回方才豐富的表情,做出深思的樣子,好一會兒後才抬眼看著他回答說:“我與他交手已是許久之前的事,那時他用的是劍。從黔安城到牧州期間,我不曾見他出手,但他一直隨身佩劍,想必常用的是劍。至於他是否善用拳術、棍法、槍法,我無從得知。你若是有能力,或許可以一一試探,至於破解他所使招數的方法,我實在不能妄言,當初交手,一心想要抽身離開,多是我攻他守,後來借用暗器,未曾試過他真正的功夫。”
聽駱橪說沒真正和岑荊過過招,林漱便湊近她,放低聲音說:“阿駱,你想不想試試他?”
駱橪側著頭,躲開他們之間相對親密的距離,吞吞吐吐地說:“不想。你若想試……便去試。”
林漱頗為委屈應一聲,見她稍有緩和又趕緊再問:“阿駱,還有幾個問題——”
“……說。”
岑荊隨身佩劍想必是常用劍,可駱橪身邊並沒什麽可作武器用的東西。當初在黔安城街上見她的發帶,後來在山林中見她將發帶當軟劍用,可是近幾個月她頭上隻是發簪之類的東西,不見軟劍,隻好問一問。
“我想問問你平時用什麽武器?常用什麽招數?可曾敗給什麽人?”
幾個問題問完之後,也不管駱橪是否有抵觸的情緒,林漱隻裝作什麽也不知道地等著她為他解答……然後他就看見,駱橪將她的袖口往上收一收,露出手腕處繃帶一般纏著的白色帶子,拆下來就成了當初如發帶一般的軟劍。原來是放在手腕上,難怪不再當發帶。他之前沒覺著奇怪,一直以為她的手受了傷。
駱橪拿著軟劍,在手上纏纏繞繞,慢悠悠地說:“我平時用暗器,飛刀、袖箭、飛針之類我都用,隻是不常帶在身上。至於所用的招數,暗器配暗招,我在暗,敵在明,極少失手,我若是曾敗給什麽人,除我師父之外應該沒有。”
暗器配暗招林漱倒是沒想到。
駱橪將拆下來的白色布帶重新纏回手腕上,好像那裏曾受過什麽傷,需如此包紮。
駱橪極少騙人,不想說的話一般不說,可今日她說的話是真是假林漱的確分不清。林漱問她常用的武器,常用的招數,再算上他平時對她的了解,是想用她的身份去試岑荊。可她常用的武器究竟是軟劍還是暗器他隻能猜,即使曾經跟蹤過她幾次,他也極少能看到她出手,她平時所用招數他見的真是不多。過去她身邊有遠蟬、連叔等人,不知是出保護還是布局如此,他們三人在黔安城時總會一起出去,而離開黔安城後,遠蟬沒再跟著,連叔近些日子不知所蹤,藥廬隻有一些尋常幫手,因此牧州並沒有能跟著她出去的人。
林漱決定找岑荊試試招的時候,按自己曾經所見,選一把軟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