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學笑
學笑的路上
遭遇閉門羹
紅梅箋上寫疑心
青湖縣一行,秦時歐慘死,小神醫失蹤。林漱駕車連夜將駱橪帶回江洲城,帶回他們最初停留的客棧。
岑荊說自己有些事要善後需離開幾天,林漱因為要守著一時間清醒一時間又昏迷的駱橪,就沒過問太多,隨他們主仆幾個去做他們的事。
駱橪時睡時醒,三天之後才逐漸穩定下來。一清醒她就與一個沒事人一樣,不想好好躺著修養,不想整天在客棧裏消耗時光,隻是耐不住林漱像威脅也像警告的關心才在客棧多休息兩天,時間一到,她戴上麵具穿上衣裳別上燕子標記,若無其事地回到燕廬,繼續她之前的生活,除了出門看病和上山采藥很少會離開燕廬。
林漱雖然與駱橪一起留在燕廬,但自從岑荊和湛溪辦完事回來,他少不得要客棧燕廬兩頭跑。
一天中午,林漱陪駱橪吃完午飯之後借口無聊要出去轉轉想找岑荊他們聊聊天就離開燕廬。
在去客棧的路上,林漱遇見幾個孩子玩教學遊戲,稍稍年長一些的孩子當先生教另外四個孩子人可以怎麽笑。聽說是在教人怎麽笑,林漱好奇地在旁邊看了一會兒。
年長的男孩子轉身背對幾個孩子,說一聲“準備好,我要開始笑了哦”,然後就回頭看著幾個孩子矯揉造作地燦爛一笑。
“這是回眸一笑。”
林漱憋笑著捂住嘴不看他們,裝作沒興趣。
在幾個孩子都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時,他們眼前的大哥哥轉過身捂住肚子大笑起來,見自己的笑聲嚇到小一些的妹妹,男孩子趕緊收住自己的笑容,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們說:“這叫做捧腹大笑。”
“嘿嘿。”一個胖嘟嘟的小男孩在一邊似懂非懂地笑笑。
男孩子突然指著他對其他小孩子說:“這是傻笑。”
林漱捂住嘴一邊憋著笑一邊點頭表示孩子的解釋有道理。
“那是憋笑。”
憋笑?林漱抬起剛剛笑得低下去的頭,見幾個孩子都直勾勾地看著他,都在打量憋笑是怎樣的一種笑容。他尷尬地笑一笑,過去抬手摸摸一個小男孩的頭之後轉身不舍地離開了。他一路都在想幾個小家夥的玩笑,覺得有些意思,所以在心裏盤算著怎麽玩一玩。所以他走進客棧上樓之後,沒有先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咚咚咚敲響岑荊的房門。等到他以為房間裏沒人準備離開時,岑荊才打開門。
岑荊剛打開門,林漱先意味深長地笑一笑,他站在門邊,很正經地看著岑荊說:“岑荊,笑一個。”
岑荊詫異地看著林漱,恍若未聞地問:“什麽?”
林漱認真地繼續說:“笑一個。”
岑荊不明就裏地牽著嘴角咧出一個莫明其妙的笑。
林漱眯眼說道:“假笑。”
“沒有。”
對岑荊的否定,林漱詮釋說:“瞧瞧,裝模作樣,弄虛作假。”
岑荊沉默不語,隻在嘴角掛上若隱若現的笑,不明顯,但他的確在笑。
“苦笑。”
笑得很不明顯的岑荊看著林漱,搖頭否定說:“沒有。”
林漱眯著眼探究似的看著岑荊,直像是要看穿他一樣,然後譏諷一般說道:“不情不願,勉為其難。”
見岑荊學自己眯眼盯著自己,林漱不著痕跡地嗬笑一聲,引得岑荊一個回複——他也嗬笑一聲。
林漱抓住岑荊嗬笑之後沒從臉上消失的無語,胡鬧一樣指著岑荊說:“這是嗬笑。”
岑荊沉重地眨一下眼,無可奈何地問:“哪裏?”
“敢怒不敢言。”
見岑荊聽完自己的說法之後無語扭頭,似乎是不想和眼前的瘋子繼續說什麽,要丟下門邊玩心太重的家夥。林漱抓住岑荊在扭頭之前掛在臉上的一抹淡淡的笑容,在他身後抬手指著他說:“這是無奈的笑。”
岑荊扭頭回來看著林漱不說話,臉上露出一副狡黠的笑容,好像下一步要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好像玩過頭了。
林漱哂然一笑,假正經地站著不再胡說,直到他聽到岑荊房間門後湛溪的呼吸聲,靈光一現,他轉移目標看著岑荊說:“岑荊,門後的湛溪在暗笑。”
湛溪趕緊站出來,一臉無辜,急忙搖頭否定說:“沒有。”
林漱再一次眯起眼睛,一副聰明通透的樣子,看著湛溪說:“沒有?不信。臉繃住,千萬別笑,否則,你家公子不會饒過你。”
岑荊冷聲說:“別管他,關門。”
第一次吃閉門羹,可林漱心裏說不出來的高興。他在岑荊和湛溪關上門之後,想起岑荊笑容中摻雜的無奈的吃癟的別扭的表情,忍不住笑意,一開始隻是不在意地笑,後來是得意洋洋地笑,再後來是捂住嘴不讓自己的笑聲太大太突兀,再後來就是兩隻手捂住嘴笑彎了腰。他沉浸在自己扮演的戲中自娛自樂,直到聽見駱橪用他的方式在他背後出聲說話。
“你這是捧腹大笑?如此縱情恣意,玩得可開心?”
林漱好不容易站直身體,一轉身就看見駱橪眯縫著眼睛盯著他看,表情看不出喜樂。他想不出回答,索性不答,隻是稍微收斂,眨眨眼,嘴角一揚嘿嘿地笑著。他又話費一些功夫緩過來,問應該在燕廬卻突然出現在客棧的駱橪:“阿駱,你為何會過來?”
“想來便來了。”
駱橪朝自己的房門走去,抬手推門時從袖子裏掉出一枚紅梅花箋。她很快彎腰拾起來,林漱沒看見一樣地跟著她走進屋子。
林漱不明白的是駱橪為何會帶著那張紅梅花箋,他知道的是花箋上寫著什麽:是不久前梅鐫給駱橪的建議——建議她查查林漱的身份。當時因不明白梅鐫有此舉動是為什麽而覺得疑惑,如今因知道駱橪不但沒同意梅鐫的建議反而訓斥她一頓而感到困惑。林漱想過要為她們主仆兩人調解一番,可他不知道要怎麽解釋——他從心底不想去解釋,他知道自己的解釋不過是一個謊言包裹掩蓋另一個謊言,實在是不如不說。
林漱若無其事笑嘻嘻地跟著駱橪在屋子裏轉一圈,問長問短也沒問出所以然。
駱橪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離開前突然喊一聲:“林漱——”
“嗯?”
“梅鐫若是到客棧來,你替我轉告她一聲,我找她有事。”
林漱不知道梅鐫為何會到客棧來,隻是看見駱橪略顯不自在不自然的模樣,他就不問因由地點頭應下。
駱橪走後,岑荊敲開林漱的門問:“林漱,阿駱,她為何而來?”
林漱覺著,駱橪和岑荊在行為言語間有些相似:在說及林漱時駱橪會有些別扭,說到駱橪時岑荊會有些不自在,可他們似乎都控製不住自己一樣地要說。
“說是想來就來了。”看著岑荊了然的表情,林漱心裏不停腹誹:一副猜到她為何而來的神情,為何還多此一問
觀察岑荊一會兒之後,林漱嬉笑著問:“岑荊,你又為何而來?”
“為你而來。”
岑荊說話時的表情與林漱方才調侃時的神情相似,所以林漱沒在意,他才不會相信這樣的胡言亂語,不過,真的有人為他而來。
岑荊離開不久之後,梅鐫帶著一份卷軸來了,來得氣勢洶洶——進門時搖搖晃晃,來得匆匆忙忙——剛進門就急急忙忙在桌上展開手中畫卷,以至於林漱都沒來得及告訴她駱橪有事找她。
梅鐫急匆匆跑進來,怕被誰攔住一樣的急忙問:“林姑娘,我有一事想求證,不知你可否容我一試?”
一個問題問得像一個非答應不可的要求,簡直讓人猝不及防。林漱鎮靜下來,想起前些日子梅鐫與駱橪建議說調查他的事情,所以回答的話變成兩個意味深長的疑問,顯得不太和善。
“梅鐫你要求證何事竟來尋我?莫不是我礙著你的事了?”
梅鐫啞了一會兒才硬著頭皮繼續問:“林姑娘是否與我們小姐早就相識?”
林漱坦言說:“自然。我與阿駱相識至今,算來也有一年的光景了,怎麽,你是想問這個?”
“不是……去年端午,我從鴻穀到九虞皇都接手掌管原來由蝶雪打理的燕廬,得知小姐通令各地藥廬,凡是遇見一個名為‘林漱’之人或是遇見畫中之人,必要竭力相助。自那時起,我雖不出皇都,無法為尋一位紅衣人如大海撈針一般四處尋找,可也關注過大家的消息,皇都各國各地之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竟沒有蛛絲馬跡可尋。況且鴻穀藥廬分布於各國各地,如此天羅地網式的尋找也尋不到任何蹤影,我無法相信。若不是世界上本沒有這樣一個人,就是此人早已改頭換麵……”
話說得有道理,兩種說法都正確。不過讓林漱沒想到的是駱橪早已經開始關注他的行蹤,一幅為大海撈針提供參照的肖像畫得惟妙惟肖——就是因為太像那麽回事讓人認為畫中之人絕對是一個瀟灑的公子哥……她居然早就開始調查自己……林漱,別胡思亂想,她一直是相信你的,她尋找的人是你說給她知道的人……
林漱一邊勸服自己一邊對梅鐫說:“我明白了,梅鐫姑娘認為我是畫中人。”
應是林漱後來的回答表現得有些善解人意,所以梅鐫很耐心地道歉並解釋說:“對不起,林姑娘。本來我沒有任何理由將姑娘與畫中人聯係在一起,畢竟畫中人是一個紅衣男子,而姑娘是女兒身。可我亦無法不將姑娘你與畫中人相連,你們同是‘林漱’,且容貌並無二致。梅鐫不相信巧合,希望姑娘能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
“交代?你是何人,我需要給你交代?若是此舉是駱——是阿駱允許的,你便讓阿駱來問我,我自會告訴她。”
林漱對交代一詞的看法一直不太好,所以聽到梅鐫把“交代”說得生硬冷淡,就有點失控。還好他及時挽回說:“對不住,我衝動了。”
不曾想梅鐫沒聽他的道歉,她自顧自地說:“姑娘是在為難我嗎?難道姑娘不知道小姐是如何對待姑娘的?我一開始說出自己的想法就遭她一番訓斥,若是讓她知道我質問過姑娘,我隻能回虞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