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情感
情感要增進
常用的套語
說不出個所以然
看著禹九原來落座的地方一片空蕩,舒櫟愣怔片刻後噗嗤笑了一聲。何必?故事隻剩最後兩句,再多不過是加上他說書常用的套語,多等片刻又何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追兵上門她逃之夭夭呢。怎麽辦?還能怎麽辦,鋪紙磨墨提筆把最後兩句可有可無的話寫上,給她送去。
禹九回身到黑黢黢的屋子,忙亂之間碰到桌椅拉出一點響聲。
“九姑娘,發生什麽事了?”
禹九立起身來,看看門外恍惚的人影應答道:“無事,我在找燭台。”
“哦。九姑娘,你慢些找,我不急,公子也不急。”
忙亂之際,禹九自言自語著:是。你們不急。是我著急。是我著急。點亮燭火之後,她先理理頭發和衣裳,確定不會顯得隨意才去打開門。一開門,她便著急地問:“玄英,公子找我有何事?”
玄英一麵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一麵盡可能地開釋道:“公子說有些事告訴你會好一些。”
見玄英說不出個所以然,禹九手抓門板鎮靜下來思索一會兒,想不出什麽事非要今夜說個清楚,隨後她以眼示意玄英先走。
玄英走在前麵敲響門後走進去說一聲:“公子。”
禹九緊隨其後施禮道:“公子。”
沐子來一手握著厚厚的信紙,一手朝玄英揮了揮:“玄英,你去吧。”
“是。”
玄英離開之後,沐子來拿著信紙朝禹九走幾步——走到桌邊後便不再走,禹九靜候在一旁聽沐子來指派。
沐子來坐下後半晌沒開口,禹九幾次抬眼,一次看見沐子來認真讀著信中內容,一次恰好與沐子來的目光相撞,一次瞥見沐子來拿起信來又放下。靜寂讓人略感不自在,所以禹九假裝擔心燭火太暗傷眼睛抬著另一盞蠟燭湊到沐子來身旁,並小心問一句:“公子?”
沐子來點點頭,示意禹九將蠟燭放在一旁,擺手讓她坐下,順手將信都推到她麵前,然後一麵將手邊的蠟燭往禹九麵前移動一麵說:“我們來江洲後發生的大小事情都在這兒了,你看看。”
禹九看看信紙看看燭火餘光瞧瞧沐子來,沒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做,前些日子不是還一直找些不痛不癢的事情打發她,就連今晚他去聽書也沒讓她陪著。怎麽就變了?
“公子——”後知後覺,禹九猛然發現自己開口說了話。
沐子來拿著一封信正在看,聽禹九一聲呼喚,他疑惑地偏頭問:“怎麽?”
為了接下沐子來的話,順便也解釋自己方才的行為,禹九急速地瞟一眼桌上信紙的內容。不巧,恰好是涉及三公主的。然而她也沒有時間多想,先敷衍地說:“作為駙馬,三公主出事,公子應該回去的——”
還以為要說些什麽,原來是這種無關痛癢的事。禹九覺著,沐子來就是帶著這樣的心思作出的回答:“有人護著她。”
禹九知道沐子來所說之人是誰,信中寫著的,王靈齊。想到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小王將軍對沐子來的照顧,禹九狀似隨意地問:“是因為公子嗎?”
“什麽意思?”
是我說得太隱晦不清楚還是你裝傻什麽都聽不懂?禹九咧嘴一笑重複自己的問題:“是因為公子——小王將軍才護著三公主嗎?”
“算是吧。”說著,沐子來放下手中的信,伸手又從禹九麵前的一遝信裏抽出一封他早已熟知的。
“……”一時語塞,禹九傻笑著——就當她方才問了個傻問題——伸手拿起沐子來剛放下的信。
信裏全是他們離開虞都之後沐王府發生的事,不知沐子來會功夫的消息何時傳回虞都的,總之有許多人開始試探沐王府的深淺和偏向,連陛下也埋怨沐王爺有所隱瞞。不過也有一件好事值得開心,世子妃蕭瀟有身孕了。禹九高興地抬頭,看見沐子來皺眉盯著信紙不放,於是她迫使自己將祝賀蕭瀟有孕的話咽回去,轉而問道:“公子,王爺與世子有許多麻煩,我們可需要回去?”
“父親和兄長都不需要白夜去插手。”
那公子你又為何皺眉呢?心裏疑惑,表麵卻明白地點頭,禹九了然一笑,安靜地拿起一封封書信看起來。
“公子——”
剛離開不久的玄英突然回來,禹九見過幾次他去而複返的事不覺得奇怪,隻有沐子來壓著心裏的不滿麵帶微笑問:“何事?”
“無名來信。”
“我看看。”
沐子來隨著禹九的目光站起來,從玄英手裏拿過沾有禹九太多目光的信,慢悠悠地翻看信封,慢吞吞地拆開信封取出信,慢騰騰地一字一句看完信,最後總結一句說:“龍璍出事了。”
“龍公子怎麽了?”禹九說著,接過沐子來遞給她的信。
看完信中的威脅話語,禹九問玄英:“信是何人送來的?”
玄英無頭無腦地回答:“不清楚。”
沐子來心裏早有所知地說:“花倚鏡。”
禹九雖然不知道沐子來如何分辨出送信人,但她知道花倚鏡是什麽人,可以做一些猜測,於是她拿過桌上的信封仔細觀察。認真查看過後,她拿著信紙信封扇扇風聞聞紙的味道,得到證據後,她說:“信封上印有桂花紋樣,信紙上也畫有丹桂的花朵與樹葉,再有浸入紙張中的桂花味道,可見此人酷愛桂樹。世間之人,酷愛桂樹的,最近出沒的,有此能力的,利益相關的,的確隻有花倚鏡一人。”
猜測完,禹九把要沐子來認可讚賞的心思藏起來,先替沐子來著想,替他問一聲:“公子,我們何時啟程去搭救龍公子?”
“不著急。”
“……”讓禹九語塞的不僅是沐子來說不著急的神情——淡然得像事情與他無關,還有他從她手中拿走信的樣子——似乎她也不應該為此事著急。
龍璍被綁架,他自己被威脅,火燒眉毛還不著急……
沐子來不知道禹九在心裏為他的境況考慮,他隻是將自己心裏的想法換個方式說出來:“禹九,你有時間去問問予樂公子,他的故事何時結束。”
禹九尷尬地笑笑,不說去也不說不去。她偏頭看著站在一旁置身事外的玄英,期待他會說一兩句話。
玄英以笑回應,不過,目光抬起之後,他的笑容直接變成對自家公子的符合迎合甚至是諂媚。
“無妨——”沐子來伸手將禹九手邊的書信全部拿到自己麵前,邊整理邊說:“他們的目標是我,龍璍雖是籌碼,可也是國公少爺,沒人敢傷害他,拖延三五天沒什麽事。”
整理好書信,沐子來捧起來遞給禹九說:“有些話有些事一時沒來得及告訴你,這些書信你拿回去,有時間就看看,事情都因它們而起。”
“九姑娘——”
禹九扭頭斜視玄英一眼,不滿的不僅是他方才沒幫忙,還有現在的提醒,她知道要去接公子遞來的書信,隻是因為公子語氣和善溫柔一時間走神而已。
怕沐子來真的會等舒櫟將故事說完——故事以她的經曆為腳本,要說完還需要一段時間,禹九次日午後——早上醒來,她花費許多時間把書信看完一遍,從玄英口中得知龍璍暫時沒事,不過是拖延幾日去的路上會有危險——跑到舒櫟住處問:“舒櫟,你的故事何時結束?”
“你不知道?”
禹九還真的不知道,三百年前的故事如今已然接上,有始無終,他們的故事不算結束。
“至少十日。”
“北方有事,他需要走一趟,可他又想聽完你的故事再走。”
看見禹九為難舒櫟也不舒服,隻是沐子來分輕重緩急的標準出乎他的預料,就當沐子來從故事中聽出什麽眉目有所感悟,說不準對增進他們的感情有所裨益,所以舒櫟妥協著問:“我以生病為托辭為你們爭取十日時間可行?”
“可以。”
瞧瞧禹九得意的樣子,舒櫟要求道:“我有個條件,你要把我送進燕廬。”
“可以。”禹九應得爽快,可隨後想想又覺得不對,在屋裏假裝生病還可以換副模樣出去,到燕廬之後需要整天躺在床上,沒自由似乎不太好,於是她問道:“為什麽?”
“你一來我就生病,你家公子一有事我就生病,這世間千萬人誤會你都可以不介意,他的想法你總要照顧到。我去燕廬是最好的選擇,有鬼醫在,不會有人懷疑。”
禹九本來看見舒櫟一副“這你都想不到”的神情時很想反駁兩句,可舒櫟後來說的又有些道理,她不好反駁,隻能略有所思地打量打量舒櫟,在他坦蕩的目光下應他所求送他到燕廬。
回到半江客棧之後,禹九沒見到沐子來,沒能把舒櫟生病一事告訴他。想來他也沒去哪兒,玄英還在客棧裏。
玄英無所事事地轉到禹九麵前先賠過罪——為昨日沒幫她緩解尷尬,然後示好一般交代公子行程並建議:“九姑娘,公子又去瓦肆聽書了,雖然予樂公子今日生病了。姑娘有時間就按照信中所寫仔細想想,不懂的可以找白星繁他們問問,問清因果可以幫姑娘讀懂公子心裏的想法。”
禹九從善如流地聽取玄英的意見,帶著要找沐子來的想法告訴玄英她要去燕廬看看舒櫟。她沒去看舒櫟,沒找到沐子來,回半江客棧之後連玄英的影子沒見著,隻有一張要她留在江洲的信紙在風裏想翻不翻想飛不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