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意外
平生最危險
是自己用心
讓意外出現意外
若不是後來發生一係列與自己相關之事，沐子來隻會把三公主當作一個路人而已，他們早在沐子來回虞都時就見過，那時的三公主在沐子來眼裏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姑娘。關於太子之位，陛下早有想法，早就將想法與沐王爺說過，沐子歸就因為聽過幾句才覺得那些皇子爭風吃醋相互算計簡直不可理喻，沐子來就因為知道陛下屬意於三皇子和六皇子才在宮裏和他們走得近一些。
沐子來最後走近六皇子和三公主的原因實在很多，可以是因為那時的寧妃待人親近孩子們都喜歡去那兒玩，可以是因為王靈齊喜歡和六皇子與三公主一起所以他也跟著走近，還可以因為陛下有意培養三皇子學會獨立而常常留在清寧殿陪六皇子，原因很多，知道他是因為一幅畫而頻繁往清寧殿跑的隻有他一人。
初見“鱗火”時沐子來隻是因為好奇才站在畫前觀察一番，除過入眼可見的風景顏色他看不出什麽奇怪之處，要解釋他感受到的莫名其妙的牽引還很難，就當是難得遇到眾多孩子聚到一起——兩位皇子、兩位公主、三個臣子和一個臣女，感覺很新奇，心裏被一種什麽東西填充。進清寧殿是不帶任何目的的跟著兄長走，離開時卻是身不由已，他剛踏出清寧殿的門就咳嗽一聲，沒走幾步便就地暈倒，讓眾人著急忙慌的同時也讓他開始想自己身體的奇怪之處。
那之後，沐子來幾次進清寧殿，幾次見三公主，幾次找寧妃，隻為證明自己身體的異樣從何而來。清寧殿中確有不同之處，每每進去都像有一種什麽東西在召喚他，他以為是人，所以明著和大家找三公主玩，暗著裝迷路偶遇三公主，幾次試探，證明他的感受與三公主無關。接下來是寧妃，他讓沐王爺帶他出席宮宴跑到寧妃身邊，皇子公主們在禦花園裏玩樂時他假裝虛弱跑到一旁亭子裏和寧妃坐著休息，如此幾次，得出自己的感受與寧妃也沒關係。之後，他再入清寧殿，若有所思地站在那幅畫前，張望四周確定沒人就伸手去觸碰那幅畫，刹那之間，他似乎看見水在流動，魚在遊弋，那人抬眼和他對視一瞬，不等他繼續感受他就聽見有人過來，他像假裝又像受畫影響似的再次暈倒。
那之後，沐子來潛心去查找詢問關於那幅畫的消息，從沐王爺那兒沒得到什麽有用信息，隻說那幅畫是一直在宮裏的。從寧妃那兒也沒弄清來處，寧妃隻是給他談了許久作畫者的技藝。他又求教一般去問來清寧殿的陛下，陛下也不清楚具體情況——大概是皇家寶庫裏收藏的一幅名不見經傳的畫，不過，為了顯示皇家威嚴，陛下將那幅畫的來處說得神神秘秘，將那幅畫的重要地位抬得頗高，以至於嚇唬到沐子來，不敢開口要，隻能設計拿。
沐子來最初的打算是接近六皇子趙林楸，他為此故意忽視沐王府的中立位置，在父親以陛下為主為陛下分憂的情況下，在兄長老實本分地學習輔導儲君的情形下，一個人固執己見有所偏愛似的和六皇子交往，仗著自己受家人關心為六皇子拉得一些沐王府的注意，讓別人也看得見六皇子的閃光點。可惜六皇子看不出他的心思，沒法用一幅畫來拉攏他。其實六皇子並不能做他母妃的主，清寧殿裏，寧妃給他的關心關愛重視要超過三公主許多，對他的期望就像瑛貴妃看三皇子一樣，但也沒有在他另立府邸之後送上什麽禮物，那幅畫始終穩穩當當地掛在清寧殿裏。
接近六皇子成效不大，那就轉個方向換個方法，沐子來去接近三公主。三公主不像六皇子那般複雜，需要算計自己的身份地位，需要犧牲自己的謀略人脈，需要故意迎合阿諛奉承，隻要穩紮穩打地在原來的基礎上保持他們的友誼就行。三公主也不像王靈齊和龍璍他們一樣，她不會打趣他的武藝不精，隻會換一種方式——吟詩作對彈琴作畫——彰顯他的能力讓他有自豪感；也不會拿他假裝出來的身體虛弱說事，她能從其他方麵說出一個病嬌公子的可貴之處。在三公主麵前，他本來不用花費許多心思，但他卻花費了許多心思去對待這一份和他與王靈齊他們不同的感情。他對比過，作為姑娘的三公主和韓聲叔叔的女兒韓奇有所不同，無論韓奇是男是女他都可以坦然將韓奇當作自己的親人，他本來想像對待韓奇一樣對待三公主，可每次見三公主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他每次都會奇怪和王靈齊擁有同一種眼神的三公主為何與王靈齊會有隔閡。
是後來與三公主的婚約確定之後沐子來才弄明白，三公主對他有愛，愛是一種什麽情感他不懂，他隻知道王靈齊對三公主也懷有同樣的情愫。與三公主訂立婚約沒有什麽天時地利人和，隻有他恰到好處的算計。那時王新浥剛出事不久，王靈齊沉浸在父親死去的打擊中，對一切都沒興趣，沐子來既是不顧王靈齊的想法也是刻意要刺激他才會想出請親一招。另外，南夷派來使者說是要與九虞結親，眾人雖然不知道接走的會是哪位公主，卻在沐子來的推波助瀾下讓眾人以為來接的想接三公主，要嫁的想嫁三公主，所以在沐王爺開口為沐子來求娶三公主時陛下樂見其成地賜婚。
看在眾人對他與三公主的婚約樂見其成的份兒上，看在那幅心心念念的畫就要到手的份兒上，沐子來故意不懂王靈齊，義無反顧地迎娶三公主。關於求娶三公主一事，龍璍後來教訓了沐子來一頓，說他搶了王靈齊的心上人，直到三公主後來找龍璍說她喜歡的人不是王靈齊龍璍才罷休。不過，沐子來把龍璍的話放在心上了，是對王靈齊的補償，也是因為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他與三公主的婚姻形同虛設。
成親當晚，沐子來在書房守了一夜。三公主的確傷心，隻是一想到沐子來與王靈齊的關係，想到沐子來白天才被龍璍質問過，她就當他一時接受不了不計較。其實沐子來沒有接受不了龍璍的質問，他接受不了的是那一幅畫給他的衝擊。眾人將他送進洞房先後離開之後，他歎氣一下抱歉一下在桌上撞一下在門上磕一下地跌跌撞撞地傷感地離開跑到書房去，悶悶地關上房門誰也不見，莫名地期待那幅畫會給他不一樣的驚喜。他想出許多招數去檢驗那幅畫為何會給他不一樣的感覺，結果一樣都沒用上，他隻是一抬手一撫摸，用在三公主那裏無意撞出來的血一染，整幅畫在他麵前仿佛活了起來——是缺失的一絲靈魂給他的錯覺，因為林漱在沐子來的記憶裏並沒有看見什麽奇異之處，隻是他的血染過的地方一條魚的顏色重新鮮豔又重新暗淡，隻是他在愣怔片刻之後暈倒在地，他並不是在書房裏傷感地枯守一夜，而是人事不知地在書房裏昏迷了一夜。
再醒來的沐子來看起來並沒有什麽不同之處，依舊會甜言蜜語地忽悠三公主，依舊是左右逢源地結交各種人員，但是有一些行為變了，有一些選擇變了。比如禹九，成親之後，吸引沐子來的不再是那幅畫，而是他身邊這個剛來不久的姑娘，一個明明可以憑救命之恩要求錢財權勢卻隻是想留在他身邊做個護衛安穩度日的姑娘。
遇見禹九是一個意外，一個由沐子來安排卻出了意外險些要了他的命的意外。
沐子來前半生做過的最危險的事就是在遇見禹九那一日，他當時為保護韓奇母女倆給韓二爺提了一個建議：刺殺陛下，讓陛下出於對韓二爺舍命救他的愧疚保護韓奇母女倆不受傷害。韓二爺當時算是大驚失色，沒想到一個平日裏人畜無害的孩子會說出這樣的話，可是為保護妻女他還是同意了。沐子來本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卻是差一些在陛下帶來的侍衛的亂箭之中喪了命，多虧突然出現的禹九替他擋了箭才得以保住性命，多虧他們之中有人受了傷才免去陛下的懷疑。
禹九剛來時沐子來以照顧她為名派了許多人在她身邊守著，讓白夜去查的底細空空蕩蕩，沒有可疑之處。沒有可疑之處才是可疑之處。不過那些日子他忙於處理王靈齊、韓奇和三公主的事——事務繁雜，要考慮的太多，也他就沒花太多心思去試探。隻是在他成親前夕聽說禹九找理由要出去幾天，他心生疑慮，索性就用成親來試探，看看禹九是否別有用心。結果禹九隻是出去散心幾天，結果他在成親當夜莫名其妙地昏迷，再見禹九之後別有用心地去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