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行醫
處理完賣畫郎的事,佟湘和楚蕭去藥店裏賣了藥草,又去菜市買了不少東西,滿載而歸。
回家的路上,經過一個醫館,門口圍了不少人,皆是焦急地朝裏張望。
醫館的夥計朝眾人吆喝:“各位,今日就散了吧。張大夫被請去師爺府上,給姨娘治病,晚上都不一定能回。”
眾人聽了這話,皆是沮喪不已。有的人懊惱離開,大多數人還是守在那裏。
人群中有不少婦女老人,懷裏抱著生病的小孩,雙目無神,呆呆地望著醫館門上“懸壺濟世”的牌匾。
有些孩子扛不住疼痛,早已昏了過去。
在這裏等著的多是鄉下人,身上穿的是粗布短褐,補丁更是一層疊一層。
他們若是現在回去,第二天再來,恐怕又要趕不上。
一個官員家裏受寵姨娘的待遇,就比普通百姓好上了百倍。世態炎涼,佟湘看著這些人,若有所思。
“不如,我們在村裏開一家醫館吧。”良久,她看向楚蕭,緩緩開口。
聽她這麽說,楚蕭很快點頭,表示讚成。
“村中沒有什麽好的大夫,你的醫術這麽高超,必然能吸引來不少的村民。
“開醫館這件事,不僅能惠及周邊百姓,對於你們家在佟家村立足,也是不錯的機會。
“日後,佟華到了啟蒙的年紀,也能進村學念書。”
佟湘聽他的解釋,覺得頗為道理,便又去采購了些藥瓶蘆葦紙之類的東西,做好開醫館的準備。
不僅如此,兩人還來到印刷館,印了些許宣傳的廣告,準備發給村民。
第二天,佟湘早早起來,收拾了東西出門。
家中沒有多餘的地方可挪作病房,因此她準備做一名遊醫,去別人家裏上門問診。既能節省地方,又方便了病人,一舉兩得。
背著一個自製的簡易藥箱,佟湘在身上帶了一個水囊,便早早地出了門。一旁的楚蕭扛了招牌,拿著昨日打印的宣傳紙,在路上遇見人,便湊上去介紹。
兩人走了幾裏路,也沒攬到生意。大多數人都是掃了一眼,見她是個姑娘,便匆匆離去。
直走到鄰村,到了一間草屋前,才有個男人停下來多問幾句。
那男人看起來三十多歲,生得麵黃肌瘦,身上還帶著一股刺鼻的汗味兒,直熏得楚蕭別過頭去。
男人看了那宣傳紙,上下打量了幾遍佟湘,撅起小胡子,開口問道:“你這真能治病?”
“當然。”麵對男人的質疑,佟湘表現得從容淡定。古代幾乎很少有女子行醫,這些偏見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男人聽了這話,又問:“你這收多少錢?”
佟湘觀察男人的麵相,見他長著一張尖酸刻薄的臉,便答道:“我們今天不收任何費用,僅此一天。”
那人聽了嘿嘿一笑,像是聽了什麽天大的笑話。
“不收錢?你們怕不是騙子吧?”
被人嘲諷,佟湘卻是淺笑起來,不慌不忙地解釋道:“今日我父親生辰,我才做此善事為他積德。平日裏,光是出診費,也要一百文錢呢。”
吝嗇男聽了這話,沒再吭聲。
他脫了自己的草鞋,將腳抬起來,高傲道:“我這以前可從來不穿鞋,穿在腳上可怖自在了。要不是這幾天被蟲子咬了腳,怎麽也好不了,我可不會花這冤枉錢去買鞋。”
那腳上的味道比之身上,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比放了幾個星期的臭雞蛋還叫人惡心。
佟湘拿了麵紗戴在臉上,才湊過去觀察。
見她戴上麵紗,吝嗇男以為她嫌棄自己腳臭,頓時不樂意了。
“我可從沒見過哪個醫生嫌棄病人,你怕不是庸醫吧!”
佟湘凝神,冷聲道:“你的傷口不能沾水,若是我醫治過程中說話吐了唾沫,恐怕會加深病情。”
吝嗇男一聽這解釋也乖乖閉嘴了,看她的眼光也帶了一絲驚訝和佩服。
他這傷口是前不久上山,被什麽黑殼蟲子給咬的。本以為很快就好了,沒想到踩到池邊的濕泥巴,就紅腫了一大塊,癢得不得了,他這才去買了鞋穿。
因為這傷口怕水,這大熱天的,他硬是連澡都不敢洗了。
楚蕭站在一旁,替她拎著藥箱,看她有條不紊的樣子,深邃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光芒。
佟湘仔細查看著傷口,發現這傷口腫得有鴿子蛋那麽大,紅得如血一般。她用帕子包著手,輕輕地按了下去。
吝嗇男頓時感覺腳心有千萬隻螞蟻爬過,連忙抱著腳在地上打滾。
他也算是有毅力,居然還能忍住不去抓破。
佟湘眸光微斂,接過藥箱,作勢要從裏麵拿東西,實則是從空間取出藥膏,擠了一些在空罐子裏。
她拿著藥膏,走過去點了吝嗇男的穴道。那男人頓時動彈不得,幹瞪著眼看她。
“方才感覺怎麽樣?是不是很癢?像螞蟻在咬?”
“對!”男人癢得幾乎昏厥,半天才憋出一個字。
“這是蟻蟲,嘴上長了不少小蟲子。它咬人之後,這些小蟲子便會順著傷口爬進身體,因而很難根治。”
她一邊解釋,一邊用醫用棉球蘸了藥膏,均勻地塗抹在紅腫處。
奇癢無比的感覺消失了,一抹清涼從腳底直竄上男人的心頭。他躺在地上,長長地舒了口氣,滿意地咂著嘴。
將藥膏上好之後,佟湘又用紗布在男人腳上纏了一圈。隨後,她從空間裏取出一盒藥丸,裝入小瓷瓶中,遞給躺在地上的男人。
“你這病光靠藥膏無法根治,必須內服藥物,才能將體內的蟲子清理幹淨。這藥一日三次,一次一顆,和水服下,忌食辛辣油膩,忌酒。”
男人接過那藥瓶,喜極而泣,感激道:“謝謝大夫啊。不過,我這什麽時候才能碰水啊?”
知道他問的是洗澡之事,佟湘收拾藥箱,答道:“今日暫時不可。明天,如果腳上的紅腫消了,那就可以碰水,隻是不能泡久了。”
“那這藥膏還有沒有啊?多少錢我都願意買啊。”
“這藥膏既是解藥,也是毒藥。它能殺死傷口上的蟲子,也會使肌膚潰爛。我今天給你用的劑量,已經到了極限。”
男人一聽這話,不敢再多言,知足地回到了屋裏。
治完了這個人,佟湘和楚蕭沒有多作停留,繼續朝著下家趕去。
夏天,日頭正盛,兩人並肩走在桑樹底下,覓得一片陰涼。
接著走過了幾個村子,也沒見到什麽客人,兩人隻好悻悻而歸。
開張第一天,生意如此慘淡,佟湘卻並不氣餒。
名聲和客戶,都是隨著時間一點點積攢起來的。各個村落消息閉塞,人們又怕上當受騙,這門生意要做出來,看來還得依靠熟人介紹。
既然如此,她便應該首先找到那些人際關係廣泛之人,逐個擊破,再以一傳十,方能事半功倍。
這樣想著,她便重新打起精神。
下午,兩人正準備出門,卻迎麵看見一個中年婦人走了進來,背上扛著一個大竹筐,裏麵放了個三四月大的小娃娃。
這小娃娃看著很難受的樣子,腦袋漲得通紅,豆大的汗珠布滿了額頭。
那婦人憂心忡忡地放了竹筐,小心地把孩子抱出來。
“我是住李大柱後麵的那家,你應該就是今天上午來看病的那位佟姑娘吧?”
佟湘快速掃了一眼嬰兒,回過神來,答道:“正是。”
“佟姑娘,您快幫忙看看我們家明兒吧。他也不知道吃了什麽東西,從今天中午就不對勁,喂他奶也不吃。他也不哭,不吭聲,哄他睡覺也睡不著。”
聽了婦人的描述,佟湘大致摸清了情況。
這孩子嘴唇有些發紫,可能是誤食異物。不過家長發現及時,應該是有驚無險。
接過孩子,佟湘推開門走進屋裏。
她簡單學過海姆立克急救法,隻是從沒在孩子身上試驗過,不知道力度應當如何。
將孩子臉朝下放在腿上,一隻手托住他的顴骨兩側,手臂放在他胸前。另一隻手扶住後頸,用掌根拍擊肩胛之間的背部。
這樣反複幾次,孩子還是沒有吭聲,也沒見什麽東西從他嘴裏吐出來。
佟湘眉頭一鎖,難道力度不對?
加重力度又拍了幾下,也不見那孩子有什麽反應。
如此,佟湘隻好將他翻過來,換了胸壓法。
這個方法更是要求準確控製力度,佟湘微微凝神,總算理清了思路。
她照著方法,按壓男孩的腹部。不多時,那男孩就張了嘴,想要吐出什麽東西。
佟湘眼疾手快,用鑷子伸進他舌根處,將那東西取出來,竟是一枚黏糊糊的銅錢。
一旁的婦人看到這個結果,也是一陣訝然。
“這,怎麽會?我今天早上給他玩的銅錢,怎麽會被吞進肚子裏呢?”
確認孩子並無異樣,佟湘才將他交回了婦人手中。
“像他這麽大的小孩,特別喜歡吞食玩具。這些小東西,以後務必藏好。”
婦人一聽,覺得自己這個當媽的實在太不靠譜。好不容易老來得子,她以後可不敢再大意了。
說罷,她堅持要付給佟湘醫藥費,卻被佟湘拒絕,隻要她幫忙多多宣傳。
見拗不過她,婦人連聲答應,帶著孩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