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陷害
她雖然證明了這藥沒有毒,卻無法證明這藥就是那天她開給地主夫人的藥。
這是西藥,她就算說出了名字,也沒有人會知道這是什麽。要想自證清白,隻能親自去驗屍。
她微微斂眸,冷聲道:“既然這些無法讓人信服,那便去檢驗夫人的屍體,到時一看便知。”
地主以為她在抵賴,冷笑一聲,譏諷道:“你害死我的妻子,這還不夠嗎?她死了,你居然還想去驚擾她?”
佟湘雖然理解古代人對於驗屍的抗拒,但仍據理力爭道:“驗屍能夠查明死因,還夫人一個真相,有何不妥?”
接著,她又道:“再者,我並無作案動機,你為什麽堅持認為我就是凶手?”
聽到她這話,地主更是氣得脖子都粗了。
他也顧不得體麵,衝到佟湘麵前,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難道不知道,我的夫人是張媒人的侄女?你和張媒人結下私仇,知道了我夫人的身份,就下藥陷害她,這難道不是動機?”
沒想到能扯到這麽久遠的事情,佟湘勾唇冷笑,手指關節咯咯作響。
地主被佟湘的臉色嚇了一跳,猛然縮回手指,往後退了一步。
縣姥爺在上麵聽著二人爭吵不休,端起茶杯呷了口水,才緩緩開口。
隻見他舉起一塊鑲金的令牌,麵上顯露著縣官的威嚴。
“今日就到這裏,此事改日再議。來人!先把佟湘關起來。”
眾官兵聽了這話,走過來想押著她出去,卻被她冷得沒有溫度的雙眸勸退。
在眾人的目光下,她順從地跟著官兵去了大牢。
經過人群,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佟湘遲疑了一瞬,停了下來。
身後的官兵見她停下,也沒人敢上去催促。
楚蕭從人群裏擠出來,看著她平靜的麵容,猶豫了半秒。
“你真的要去嗎?”
佟湘望著他,露出一絲苦笑:“不然還能怎樣?”
若是不去,她便是違抗官府命令,隻會受到更重的處罰,還可能連累家人。
想到這裏,佟湘也沒有多作停留,留下最後一句話。
“幫我照顧好家人,別讓他們擔心,我去去就回。”
楚蕭看著她的背影,心中有些許失落。
一直以來,都是她保護著他,而他卻很少能幫上什麽忙。如今,她無罪入獄,他卻隻能袖手旁觀。
人群散去,楚蕭卻沒有走遠,在附近的一家茶樓裏坐了下來。
不多時,縣令和地主並排走了出來。
縣姥爺臉上帶著笑顏,語氣貪婪地問道:“劉老爺,這個判法,你可滿意啊?”
劉地主左顧右盼,沒有發現藏在茶館的楚蕭。
他悄悄從袖子裏拿出一塊金燦燦的東西,塞進縣令懷中。
縣令見他拿了黃金,擺手佯裝拒絕,客套道:“劉老爺,懲治壞人不過是本縣官分內之事,哪裏需要您這麽客氣呀。”
劉地主堅持將黃金塞進他懷中,推後一步,神色凝重地行了個禮。
“縣官大人,還請你一定要重重懲罰此人,還我妻子一個公道。”
見狀,縣令便笑眯眯地將黃金收下,揣進懷中,這才過來扶他。
“劉老爺,行什麽禮呀?這都是本縣官應該做的。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本縣官必然會努力查明真相,絕不放過凶手!”
聽到他的保證,劉地主這才放心地離開。
臨行時,還在縣令耳邊又說了句什麽,聽不清楚。
楚蕭看到兩人的交易,手中用力,捏碎了一隻茶杯。
劉地主下定決心要置佟湘於死地,縣官又收了賄賂,這樣一來,佟湘怕是凶多吉少。
杯子的碎片劃破了手指,鮮血順著掌紋蔓延下來。
他抬起左手,往衣服裏去摸佟湘為他準備的藥,卻碰到了一個堅硬的方形物體。
那是一塊金色的令牌,上麵用紫色的顏料雕刻著兩隻鳳凰的形狀。
這塊令牌從他失憶起,一直帶在他身上。看上麵的雕刻,應當是十分重要的東西。
此刻,看著這張令牌,他竟覺得有些許熟悉。
手指描摹著令牌上的鳳凰圖案,他恍然想起,縣官手中的那塊令牌便是這個形狀。
也是金色鑲邊,也是雙鳳凰圖案,唯一不同的是鳳凰的顏色。縣令手中的那塊是綠色,而他手中的這塊是紫色。
在楚國,按照官員的等級,官服的顏色也是不同。
縣官的官服是綠色,而紫色官服則為三品以上官員所著。
看來,這塊令牌應該屬於一位三品以上的官員,用起來應該綽綽有餘了。
思及此,他忙付了茶錢,也顧不上手上的傷口,在烈日下朝大牢趕去。
大牢位於衙門西麵,設在一個偏僻的地方。牢房上青色的磚瓦,縫隙間長了不少雜草。
門口守著一名侍衛,經不住炎炎烈日,正輪流打著小盹,鼾聲四起。
醒著的侍衛看見他走來,連忙抬手搖醒了同伴。兩道目光齊齊射過來,上下打量著他。
“你是什麽人?來大牢做什麽?”
楚蕭變了神色,裝作生氣地斥道:“大膽,我是州牧派來查看各縣冤案的人,你們誰敢阻攔?”
言罷,舉起手中的令牌,湊到兩人眼前。
那兩人隻是普通小卒,辨別不了令牌真假,見他穿著和鄉下百姓一般無二,也拿不定主意。便支了個人,去請大牢的總管過來。
不多時,一位小老頭模樣的人拄著拐杖,從大牢裏麵走了出來。
他走過來,眯著眼,將那令牌在手中翻來覆去瞧了半天,突然扔了拐杖,顫悠著跪在石板上。
“這位大人,請問州牧大人有何吩咐?”
楚蕭腦子轉得飛快,正色道:“州牧大人派我前來秘密查看,各縣是否有冤假錯案。
“今日上午,我在衙門前,看見你們縣令審案子,說的是一家地主,妻子吃錯藥死了,來找治病的大夫。可是,那大夫明明已經自證無罪,你們為何還要將人關押起來?”
牢房主官一聽這話,連忙磕頭道:“我們衙門失職,還望大人見諒。我這就去登記一番,將人從牢裏放出來,還望大人多多包涵。”
說完,就要去牢裏放人。
見他放人,楚蕭也沒有咬住不放,裝作釋然道:“罷了,你們縣令還沒有給她判罪,也不過一樁小事。隻要你們放了人,我便不去追究。隻是以後判案抓人,你們還需更加慎重。我此次是秘密前來,若是往外泄露了身份,日後定找你們算賬!”
說罷,便轉身離去,躲在了巷子裏的一個拐角處。
那主官連連稱是,心中卻是捏了一把汗。
不多時,佟湘便從牢中走了出來。
走到拐角,瞧見楚蕭,疑惑道:“你怎麽在這兒?”
見他神色輕鬆,又問了一句:“難道,是你救我出來的?”
楚蕭點頭,道:“這裏有人,我們先回去,此事慢慢聊。”
說話間,卻被佟湘拉住了手。
“怎麽了?”他低頭看她的動作,卻覺手心一陣疼痛。
“別動。”佟湘將藥粉撒在他的傷口上,仔細包紮好,才鬆開他的手。
看著手背上係的蝴蝶結,楚蕭淺笑一聲,心中湧起暖意。
兩人找到楚蕭來時坐的牛車,架著車子,慢悠悠地回去了。
鄉間小路上,寂寥無人,唯有幾隻藍色的燕尾蝶,在烈日下緩緩飛舞。
佟湘半靠在牛車上,用力啃著買來的煎餅,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猛地坐起來。
“難不成,你花錢賄賂了縣令和獄卒?你總共花了多少銀子?”
見她嘴角有些碎屑,楚蕭自然地抬手,替她拂去,微笑道:“沒有。”
“那你是怎麽做到的?難道,你記憶恢複了?”
楚蕭見她問個不停,便也不再賣關子,將事情的原委都和她道來。
“我身上有一塊令牌,好像是什麽大官身上的。我拿了令牌去大牢,他們自然會聽我的調配,乖乖放了你。”
聽了整個故事,佟湘臉色一變,按住他的手腕,神色緊張。
“你的令牌呢?”
在現代,盜用令牌或者偽造他人身份,就是死罪。
他雖然用令牌救了她,但若被人懷疑追查出來,必然會受到重罰。
楚蕭沒有說話,佟湘轉過身,想了片刻,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目光堅定地望著他。
“既然如此,我們隻能搬到別處去了。今日回去,我把東西收拾了。翻過山,就是隔壁縣。兩縣雖然隔得近,但是交通閉塞,我們或許能躲上一陣。”
聽她說要帶自己跑路,楚蕭“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恍然之中,他覺得,如果有一日,他們真的遇到了這種事,他和她逃往一處隔世的桃源中住下,日子應當也算快活。
他偏過頭,看著前方的地麵,慢悠悠地駕著牛車,輕鬆道:“那令牌我留著又沒用,早就丟到田裏去了。”
佟湘狐疑地盯著他,他便舉起雙手,坦然道:“不信的話,你可以搜身。”
她別過頭去,繼續嚼著煎餅,沒有理會他。
兩人乘著牛車,終於回到了家中。
李氏見二人安然無恙,捂著心口長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