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質疑
佟湘就知道靳鑫源一定不會輕易地告訴自己,所以也並沒有多麽的失落。
趙毅清卻顯得沒有那麽的淡定,“靳堂主怎麽能說沒見過呢,那天在知味觀,你可是跟在她的身邊的。”
趙毅清的話一出口,靳鑫源的眉頭下意識地皺了皺,“我們家這麽多的丫鬟,我哪裏知道那天跟我出去的是什麽人?”
“我看那姑娘的穿戴,不像是丫鬟,靳堂主能不能再仔細地想一想?”
趙毅清還是不想就此放棄,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自己心動的人,怎麽能連對方的名字叫什麽都不知道呢?
說到這裏,靳鑫源明顯有些急了,“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你煩不煩啊,再說了,難道趙老板看我不像是能買得起貴重飾品的人嗎?隻要我願意,送給誰不行啊?”
不等趙毅清再說什麽,靳鑫源便已經下了逐客令。
“趙老板,若是沒有什麽事情,就請先離開吧,我們仁德堂還有生意要做。”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趙毅清自然不好逗留。
他把藥箱遞到了佟湘的手上,“佟大夫,那我就先走了。”
看著趙毅清離開的背影,佟湘在心中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趙毅清今天確實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這麽一上來就問人家的隱私,還一次一次地質疑人家,換誰都是會生氣的吧。
感受到佟湘的目光,靳鑫源轉過身冷冰冰地瞪了她一眼。
佟湘輕笑了一聲,“我這朋友性子有些急躁,還請靳堂主不要見怪。”
“佟大夫,看病就是看病,還請你以後不要往仁德堂帶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很明顯,今天的事情靳鑫源很不高興。
靳鑫源都已經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佟湘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麽,她心中的疑問隻能暫時存放在心裏。
晚上準備離開的時候,佟湘下意識地提了一句。
“靳堂主,對待手下的人還是不要太苛刻,昨天晚上我回去的時候還碰到你們家的小丫鬟偷偷出去吃麵呢。”
“吃麵?”靳鑫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們仁德堂不論主仆,飯食的規格都是一樣的,怎麽還會有人出去吃呢?”
仁德堂是一家老店,家裏的下人也都是從祖輩都開始在家裏的,所以他們對待下人就像是對待家人一樣,怎麽可能會苛待他們?
佟湘看著靳鑫源隨意地聳了聳肩,“我是親眼看到她從你們仁德堂的偏門出來的,應該是不會有錯的。”
“此話當真?”
靳鑫源明顯對這件事情上了心,他的眼神之中散發著一種寒氣。
佟湘點了點頭,“千真萬確,那個姑娘還帶著麵紗呢,說不定就是那天跟你出去的那一個。”
一聽這話,靳鑫源的表情明顯地嚴肅了起來,“這件事情我一定會好好查清楚的。”
本來佟湘是想要借此機會找到那個帶著麵紗的姑娘,若是那姑娘願意,就直接讓趙毅清為她贖身,成就一段良好姻緣。
不過現在看來,靳鑫源是不想讓自己插手去幫他調查這件事情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佟湘也沒有逗留,告別了靳鑫源便回到了自己的藥堂。
看著佟湘已經離開了,靳鑫源收斂起了自己身上的怒氣朝著後院走去。
走到仁德堂的居住區,靳鑫源並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而是徑直朝著後花園走了過去。
當他走到後花園的假山的時候,頓時停住了腳步。
他在假山上稍微摸索了一下,假山便從中間裂開,露出了一道門。
靳鑫源一臉平靜地走過了那道門,但是他的眼神之中卻依舊暗含著氣憤。
走過這道門,就像是走到了一個世外桃源。
這裏的溫度比外邊要稍微暖一些,所以就算是天氣已經有些涼了,這裏依舊是繁花錦簇。
靳鑫源沒有功夫欣賞這些東西,他朝著花叢深處的小木屋走了過去。
屋內的女子還沒有睡下,她的手中拿著一副絹帕,似乎正在做一些女工活兒。
坐在她身邊的丫鬟看到靳鑫源的身影,連忙起身行禮,“少爺。”
那女子卻並沒有那麽的意外,她緩緩地抬起頭,淡淡地說了一句,“來了?”
“你昨天晚上出去了?”
靳鑫源快步走到那女子的身邊,眼睛直直的盯著她。
那女子一點兒都不躲避,“是。”
看著那個女子不冷不淡的表情,靳鑫源的心中有些窩火,他一把奪下了女子手中的絹帕,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千言萬語卡在嗓子裏,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說。
女子把他摟在了懷中,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源兒,你要是這麽生氣的話,姐姐以後就不出去了。”
靳鑫源一聽這話,躺在女子的懷中竟偷偷抹起了淚水,“姐,我不是氣你,我是氣我自己,為什麽我現在還沒有能力讓你出去?”
這木屋中的女子是靳鑫源的姐姐靳鑫悅,隻是這個姐姐臉上從小就有一塊兒胎記,身子又弱,家裏便把她的身份隱瞞了下來。
在這個小城裏,大家都很迷信,所以他們本身就會對臉上有胎記的人敬而遠之。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哪裏來的江湖術士,竟然說靳鑫悅是不祥之人,留下來會禍害整個家族的事業。
當時聽信了那道士的讒言,他們的爺爺一時鬼迷心竅,竟然要把靳鑫悅處死。
若不是當初父親苦苦求情,恐怕現在都看不到靳鑫悅的身影了。
最後,大家才商量出一個折中的辦法——隱瞞靳鑫悅的身份,把她一輩子圈在家中,不能出門。
以至於這麽多年來,就算是家中的仆人,都很少有知道靳鑫悅的存在。
若不是靳鑫源小時候貪玩無意中打開了這個密室,怕是他也不知道姐姐的存在。
靳鑫悅看著躺在自己懷中默默流淚的靳鑫源,眼中多了幾分溫柔。
“源兒,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自責,你時不時過來看看姐姐,姐姐都已經很高興了。”
這麽多年來,靳鑫悅已經習慣了這樣冷冷清清的生活,她每日種種花,做做女紅,也算是樂得自在。
隻是,在某些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也想要出去和別人一樣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去看看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麽樣的。
靳鑫源聽了姐姐的話,哭得更厲害了,“要是我有足夠的能力,我就能帶你出去了,可是我努力了這麽久,還是一點用都沒有。”
在外人的麵前,靳鑫源冷酷果敢,但是在姐姐的麵前,他就隻是一個孩子,能夠肆意的釋放自己的情緒。
“源兒,姐姐希望你用心學習醫術是為了治病救人,而不是為了其他的。”
這麽多年來,靳鑫源一直都在尋找能夠治療靳鑫悅臉上胎記的辦法,但卻一無所獲。
一次又一次地失敗消磨了靳鑫悅心中最後一點希冀,她現在隻求自己能夠在這裏安安穩穩地度過晚年。
靳鑫悅越說靳鑫源哭得就越厲害,“姐,你是不是在怪我?”
“傻孩子,姐姐怎麽可能會怪你呢?姐姐心疼你還來不及呢。”
自從靳鑫源知道靳鑫悅的存在之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在其他的小朋友都在念三字經的時候,他就已經能背下十幾本醫書了。
在別的孩子都纏著爸爸媽媽的時候,家裏卻傳來了爸媽意外去世的噩耗。
外人都說他小小年紀便能獨當一麵,隻有靳鑫悅知道自己的弟弟這麽多年來究竟經曆了什麽。
靳鑫源趴在姐姐的懷中哭了一會兒,騰的一下子坐了起來。
“姐姐,要不我再去求求爺爺,讓他放你出去。”
仁德堂雖然是靳鑫源在當家,但是整個靳家還是爺爺說了算。
爺爺的年紀稍微大了一些,他就不願意操心那些藥堂裏繁瑣的事情,便自己深居後院,不理世事。
隻是不知道是哪裏的執念,爺爺就是對靳鑫悅的事情放不下,無論如何都不鬆口。
一聽靳鑫源的話,靳鑫悅立馬就擺出了一副嚴肅的表情。
“源兒,切不可再因為這件事情讓爺爺擔心,我也不想你再因為這件事情受罰。”
一邊說著,靳鑫悅溫柔地摸了摸靳鑫源的後背,雖然隔著衣服,但她還還能隱隱感受到傷疤的凹痕。
上一次靳鑫源覺得靳鑫悅在這裏太悶了,就自作主張帶著姐姐一起出門買糕點。
他本覺得已經隱瞞的夠好了,沒有想到最後竟然還是被爺爺知道了。
那天晚上,靳鑫源就被施了家法,整整二十鞭落在一個小孩兒的身上,他愣是沒有掉一滴眼淚。
不過,靳鑫悅在一邊看著,早就已經淚流滿麵了。
從那兒之後。靳鑫悅再也不想自己的弟弟因為自己的事情受到牽連。
靳鑫源知道姐姐在擔心什麽,他看著姐姐笑了笑,“姐,隻要你能出去,我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夜色裏,姐弟二人背靠背坐在一起,抬頭看著天空中的明月。
皎潔的月光灑在他們的臉上,兩人眼角似乎都在閃耀著點點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