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橋歸橋路歸路
“你該死!趙毅清,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佟湘滿目血絲,恨意蔓延,起身就要迎著箭雨過去,被楚蕭死死抓住衣擺。
“不……不要……會死的……”他話音未落,徹底昏死過去。
佟湘心中大痛,她再也顧不得亂箭的危險,手忙腳亂的從自己的口袋中拿出幾粒藥丸,雜亂的倒了一地,從中挑出一顆喂到了楚蕭的口中。
這藥丸雖不能起死回生,卻也能緩解疼痛,讓楚蕭短時間內不至於失血過多死亡。
看到楚蕭倒下了,那群人也改變了作戰方式,一步一步朝著他們逼近。
站在人群外的靳鑫悅看到這樣的場景,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趙毅清看著靳鑫悅倒下,不緊不慢地蹲下身來,扶住了她的身子,“別著急,這還不是最精彩的呢。”
話還沒有說完,隻覺得胸口傳來一陣劇痛,靳鑫悅手中的匕首已經刺在了他的胸膛。
隻是靳鑫悅力氣太小,加上慌亂,隻是刺到了皮肉,根本沒有任何的殺傷力。
趙毅清難以置信地看著靳鑫悅,一把把她推開,“你竟然敢傷我!”
正在山窮水盡之時,靳鑫源的聲音出現在了這充滿血腥的小院中,“快,把他們圍起來。”
有了靳鑫源的援助,那群圍著佟湘他們的人沒了底氣,便慌亂的散開了。
佟湘收斂起自己冷厲的眼神,麵色平靜地抱起躺在地上的楚蕭,淚水緩緩低落,臉色蒼白而又陰沉。
她抱著楚蕭,旁若無人地走在刀光劍影之中,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跟他們沒有關係。
佟湘抱著楚蕭,靳鑫源和靳鑫悅見她的狀態十分不對勁,她一言不發,眼神好像在看死人,在場的所有人,都仿佛是過眼雲煙,是空氣一樣,那猝然釋放出的龐大的氣勢威壓,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趙毅清目光微微頓住,尚且來不及回味深究佟湘的變化,就見靳鑫源帶來的人手將他們層層反包圍,他被圍在一群人中間,逃脫不得,宛如甕中捉鱉,簡直是奇恥大辱。
“趙毅清!饒是你機關算盡!還是逃不出本少爺的手掌心!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我姐姐下手!”
靳鑫源目光觸及靳鑫悅跌坐在地上哭的淒淒楚楚的模樣,心裏的火氣一下子就竄了上來,連同這幾日的煩悶和壓抑,這下可算是有了一個發泄口,他雙眼都能噴出火來,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他早就把趙毅清殺了一千遍了。
“靳少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前日已經被靳老爺子除名,驅逐出本家了,你如今又算是哪門子的少爺?你一無本家,二無藥鋪,無依無靠,如今,又憑借什麽膽子來我趙府叫囂?”趙毅清滿臉諷刺道。
靳鑫悅見此場麵,已經超出她能預料範圍內,不敢說一個字一句話,她覺得說什麽都是錯的,唯有無聲的啜泣,不知道事情怎麽會發展到如今的這個局麵。
靳鑫源聞言頓時大笑兩聲。他手指指著身旁的一眾人等,好不得意的對趙毅清說,“姓趙的,睜大你的狗眼瞧瞧!這些都是什麽人!實話跟你說,你好像從始至終都沒有弄清楚一點。”
靳鑫源麵上露出一抹和他年紀不符的成熟與穩重來,“在楚國,商人的地位從來都是低下的,縱使你如今家財萬貫,可那又如何?你道你搞出的那番大動靜,佟湘口中的什麽罌粟毒品,自以為楚國律法中並無類似章程,遍肆無忌憚,鋌而走險,可你知不知道,大理寺是什麽地方?”
趙毅清聞言,素來淡然自信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裂痕,大理寺是什麽地方,不管是哪個地方的黎民百姓,都沒有沒聽說過的,可是……
“靳少爺,趙某看在你姐姐的份兒上,賣你一個麵子叫你一聲靳少爺,可靳少爺到底是年幼無知,你竟無知到拿大理寺來壓我,既然靳少爺提到了大理寺,那趙某便問問靳少爺,那大理寺,在什麽地方?”
趙毅清很快恢複那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悠然閑適感,這樣的一個人,若不是知道他之前種種做的壞事和謀劃時,若不知道他為了自己的私心置這裏的百姓不顧時,就連他對自己心愛的女人都這般狠心。
他表麵上是一個見多識廣的謙謙君子,即便是個銅臭味很重的商人那也是一介儒商,誰能想到他的真麵目竟然如此不堪,叫曾信任他的佟湘、甚至是靳鑫源都有一種被背叛的憤怒。
“大理寺自然——在皇城腳下……”靳鑫源仿佛想到了什麽,高昂的聲音突然就弱了下去,該死的!他咬牙暗罵,就知道這個家夥的心都是黑的,他這是變相的提醒自己,即便有大理寺,但是依照他們這個窮鄉僻壤的小縣城,和那裏八竿子打不著。
“把他給本少爺捆起來!我一定要讓他吃不了兜著走!”靳鑫源很快反應過來,差一點被他饒了進去,他大喝一聲,指揮人手反殺,勢必要把趙毅清抓住,為他姐姐出口惡氣!
佟家。
佟湘滿頭大汗的背著昏迷過去的楚蕭回到佟家,第一時間就把他安置在臥房中,這還是她第一次進來楚蕭的房間,隻覺得一股凜冽的氣息充斥著整個房間,這氣味讓她十分熟悉。
“楚蕭……”佟湘麵色十分複雜的凝視著楚蕭蒼白的俊顏,他昔日殷紅的嘴唇此時青白一片,毫無血色可言,本就白如脂玉的皮膚,更是如雪沒有生機,佟湘伸手觸碰他的手臂,冰涼一片。
以前是組裏最強大最冷漠最沒有感情的佟湘,從來不知道心軟是什麽,可看到楚蕭傷成這個樣子,她的心就好像被剜了一塊兒肉,難受痛楚到不能自已。
“湘兒!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我看見院子裏一路都是血!可嚇死娘了!你受傷了嗎?快讓娘看看!”李氏手裏還拿著沒繡完的針線,慌手慌腳的快走進來語氣焦急恐懼的問。
“娘,我沒事,您先出去。”佟湘此時麵無表情,專注而又小心,下手十分輕柔的替楚蕭撕開那塊兒被箭幾乎射穿了的胸膛邊的衣服,李氏活了大半輩子,何曾見過這種血腥場麵,當下就暈了過去。
佟湘見狀,手下不停,一邊喊來佟華,佟華剛回來,玩的滿頭大汗,聽到姐姐的叫聲開心的像隻小鳥一樣奔過來,一看見昏倒在地的李氏,哭著就喊娘親。
佟湘額角被吵得不斷跳動,她覺得自己的神經都是繃緊的,楚蕭情況危急,不能出一點兒差池,她快速安撫了佟華,然後和他一起把李氏搬回自己的房間,並交代佟華好好守著李氏,哪兒都不許去。
佟華點點自己的小腦袋,再三保證自己一步都不會離開娘的,佟湘這次誇了他一聲乖,然後在他想問又不敢問的目光中快速離開了,佟華大概是察覺到姐姐前所未有的嚴肅和凶,所以不敢多說一個字。
佟湘將門窗都鎖死了,這才進入古戒,從裏麵拿出一個藥箱,藥箱裏裝備齊全,手術刀、消炎藥、鑷子、縫合線、青黴素這些東西應有盡有,她量了一下楚蕭的體溫,測試了他的心率,事不宜遲,她立刻動手。
用剪刀將楚蕭的衣服剪開,先用鑷子沾了消毒水,將楚蕭的傷口旁消了一遍毒,然後又小心而快速的將箭羽從根部折斷,最後深呼一口氣,按住箭羽周圍的肌膚,一狠心將箭羽拔出。
箭羽被拔出的瞬間如佟湘所料,赤紅的鮮血噴湧而出,她早就做好準備,迅速用棉布按壓傷口,三下兩下包紮好,急忙擦了一下腦門上的汗珠,喂給楚蕭一粒消炎藥和止痛藥,最後清理了一下,這才告一段落。
她拿著儀器,測試楚蕭現在的身體數據,直到看到他體內的運轉一切恢複正常,除了有些虛弱以外,沒有大礙了。她該慶幸,趙毅清沒有想到往箭上抹毒藥,也許他也在場,不敢冒這個險,否則的話……
佟湘重重的將身子摔在一側的檀木椅子上,她方才還好好的,這一處理完楚蕭的傷口,整個人宛如虛脫了一般,腿都軟的站不直了,她發覺自己的嘴唇和手腳,都在無意識的發抖。
佟湘偏頭看向床上緊皺眉頭的人,半晌,露出一抹苦笑來,她扶住自己的額頭,半是諷刺半是無奈的自言自語,“佟湘啊佟湘,沒想到你也有這樣一日,原來,這就是惶恐和為一個人擔心的滋味,真是不愉快的體驗啊。”
以往她做任務,素來以冷血無情甚至是閻王著稱,一直被其他人認為沒有七情六欲,就連她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男女之愛?抱歉,這些東西她從來不沾染也從來不信,可是如今……
“罷了,不要多想,他終究和你不是一路人,早晚都要橋歸橋路歸路。”佟湘喃喃道,眸中露出一抹痛楚和無能為力,她像是在告誡自己,又好像在對床上的人說。
整理好自己,佟湘就立刻到廚房給楚蕭熬藥,他傷勢很重,藥需要熬製兩個時辰,她親自看著,沒讓藥鋪夥計動手。熬藥期間,又燉了一隻乳鴿湯,另外做了些小菜讓人給弟弟和李氏送過去,算算時間,這個時候他們也該醒了。
另一處。
靳鑫源的人身手了得,令趙毅清開了眼,沒想到他花重金請來的江湖殺手,那些排行榜都是前一百的高手,都打不過靳鑫源的人,以往他和佟湘的交往中,曾隱晦的提到過靳鑫源的來曆,包括他背後的人物。
如今看來,這個靳鑫源,隻怕來曆成謎,越發的讓人看不懂了,可他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如何能有這樣的庇佑?還是說,他的真實身份另有玄機?然而,趙毅清錯愕的想,這些終究是他無法知道的了。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他一個從現代而來的自由人,比誰都清楚這樣一個道理。隻是……
“趙毅清!這下你還不束手就擒!”靳鑫源得意的狂笑,趙毅清低下頭顱,無人看見他的嘴角在暗處悄然勾起,突然間,他撈起一旁還在兀自傷心訝異的靳鑫悅,從袖中掏出一把精致十足的匕首,上麵鑲滿了五顏六色的寶石,看起來就價值連城。
“靳少爺,你終究還是年輕氣盛,做人還是穩重一些的好,你說,她的性命你是要還是不要?這個選擇,就看你的表現了。”趙毅清莞爾一笑,但眼底的陰沉狠辣,昭然若是。
“姓趙的!你放開我姐姐!我和你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