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不歸
楚蕭一路策馬，路上碎石樹枝迸濺，他絲毫不覺，手心還在流血，他也不覺得痛，他的速度像是風一樣。
他的怒火不可壓製，前方一塊大石，他神色無比冷漠，狠抽馬鞭，馬兒高高躍起蹄子，生生跨了過去，最後安全落地。
楚蕭眸底是一片嗜血冷酷，可就在這一瞬間，他的頭腦中突然出現一段陌生的記憶！金戈鐵馬的戰場，他一身鎧甲，眉宇孤傲霸氣，周身血氣衝天，咆哮聲如天雷陣陣，一聲聲喊殺的氣勢如煙海巨浪咆哮而去。
敵人的慘叫聲，戰馬的廝聲，士兵的呐喊聲，那荒無人煙的大漠被戰爭充斥的震撼天日，楚蕭大腦一陣劇烈的刺痛。
那個人是誰？那個穿赤金色鎧甲的人，他是誰？他背對著自己，騎著一個威風凜凜的戰馬赫赫的領在最前方，一手握著一杆長槍，對準敵方的將帥，直接穿腸而過！
胯下的馬兒又是一陣顛簸，將楚蕭的心神再次給顛了出來，然而他還陷入方才那緊張的一觸即發的局勢中的情緒。
“哎？楚小兄弟，你怎地又回來了？”李大哥收拾好東西，正準備離開，誰知聽到熟悉的馬兒嘶鳴聲，一抬頭打眼，不正是去而複返的楚蕭嗎？
李大哥就著夜色一瞧，生生嚇得後退了幾步，他好歹也是見過大世麵的，可是這樣氣勢洶洶，凜凜殺氣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
“楚楚小兄弟，你，你怎麽了這是？怎麽變了一個人似的。你大晚上的，可別嚇唬你李大哥哈。”李大哥害怕的說。
“李大哥，還去喝酒嗎？”楚蕭目光沒有聚點，過了好一會兒，他方閉上眼睛，竭力收攏種種複雜的情感，最後歸於窒息一樣的平靜之中，睜開眼，直視李大哥的雙眸。
李大哥其實不太想了，可是他也想不出什麽拒絕的理由來了，畢竟剛剛是他先提出來的要請楚蕭去喝酒，如今人家同意了，雖然過程很奇怪，也讓他自己摸不著頭腦。
“怎麽了，你又想通了，要趁這個時候逍遙快活去嗎？”李大哥不怕死的問，楚蕭突然哼笑了一聲，霸氣側漏。
“李大哥，帶路吧。今夜，就讓我們不醉不歸。”楚蕭低頭拍了拍馬頭，馬兒開始緩慢的走動，李大哥見楚蕭策馬走了，便也翻身上馬，不再墨跡。
很快跟上，想著問一下楚蕭，究竟發生了什麽，可是一路下來，他都是沉默不語，一言不發的，李大哥幾次想找機會都都沒有，最後隻能放棄。
“大爺，快來啊！這裏的姑娘可都是個個美若天仙，溫柔可人，你喜歡的什麽樣兒，我們這兒都有呢！”老鴇身姿無比妖嬈的斜倚在倚紅樓的門外，朝著李大哥招手。
當抵擋住老鴇和幾個接客的姑娘的馬兒走前了一些後，她們便看到了楚蕭，原本放蕩勾人的眼神，那一霎那活像是餓狼盯上了香噴噴的烤肉。
“好俊的公子！老娘在風月場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俊美的男人！公子！爺~”老鴇那叫一個春心蕩漾，叫的是九曲回腸。
姑娘們也不遑多讓，紛紛你推我我推你，擠得成了一團亂麻，最後穿紅色和綠色半裸紗衣的姑娘廝殺出圍。
“公子，奴家好生歡喜，竟然能遇到公子這般的玉人，公子若不嫌棄，還請與奴家一同回去，好生快活快活吧~”紅衣姑娘嬌聲說著，渾身活似無骨一般，身段柔柔的貼在楚蕭身上。
可惜她不過剛剛要沾染上楚蕭的一片衣角，便被他錯開了身子，一下摔倒在了地上。綠衣姑娘見了，咯咯咯的直笑，笑得那叫一個花枝亂顫，爭寵這個不稀罕的戲碼在這倚紅樓是每天都要上演一回的。
姑娘們之間，早就見怪不怪了。雇主都是要靠運氣的，反正都是要伺候，伺候一個自己喜歡的，不是更好，誰搶到算誰的本事。
“我說楚小兄弟，看來你魅力不淺啊，竟然讓倚紅樓的姑娘對你爭風吃醋，怎麽，你不考慮一下——”
“李大哥，莫要說笑了。前方有一個酒館，那裏的五花肉和醬牛肉是一絕，今日，便算是我請客，你隻管吃肉喝酒，不必與我客氣。”楚蕭道。
李大哥一聽有肉又有酒，頓時眼冒精光，口水都要流下來了。“我說楚小兄弟，你真是爽快啊，行，今日你請我喝酒，改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直說就行，千萬別和李大哥我客氣。”
酒館，李大哥一杯接著一杯的往胃裏灌酒，上好的女兒紅，可不是日日都能喝到的，楚蕭神情孤寂，骨節分明的手指，把玩著酒杯，轉動著，卻偶爾才啜飲一小口。
“我說楚小兄弟，出來喝酒，可不是你這個喝法。”李大哥醉意上頭，聲音有些大舌頭的說，“喝酒講究的就是一個盡興！你這樣秀氣像個娘們兒似的，太不爺們兒了！來！李大哥給你滿上！”
李大哥說著掙紮著要站起來，給楚蕭換了個大的酒杯，斟滿了酒水。然後自己直接提著一個酒壺，對嘴喝，酒水漏的沒有喝的多，都鑽進他衣服裏了。
楚蕭幾次提醒無果，便無心再管，想來他往常喝酒也是這麽不講究。楚蕭內心一片漫無邊際的孤寂落寞。好像突然間，整個世界就剩下了他一個人。
和那個，總是觸摸不到，不肯回頭看他一眼的背影。他覺得自己真的要瘋了，明明告訴自己不要想，可是腦海裏還是不斷冒出那個畫麵。
佟湘抱著一個男人，久久都不肯鬆手，而他呢？他連佟湘的手都沒有真正牽過，以往他還自信佟湘隻是出於一些顧慮才拒絕自己，現在才知道當初是多麽可笑，多麽天真。
一切借口，不過都是因為不喜歡罷了。楚蕭嗤笑幾聲，風華無雙而又令人望而生畏。“佟湘，我以為你會追出來，給我一個解釋……”
他喃喃，醉意上來，他終究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等了許久沒有等來任何的回複，隻因心上人並不在眼前，他苦笑一聲，意識模糊的倒在了桌子上。
次日。佟湘聽到雞鳴聲的一刻，當朝陽照射進窗內灑在床上時，她才睜開一雙清醒的眸，看起來沒有絲毫剛睡醒的痕跡。反而像是一夜未睡。
她如往常一樣，起床穿衣，梳洗梳妝，然後去幫李氏準備早膳，或去倉庫弄藥，可是卻顯得頻頻走神。穿衣的時候，等走出門才發現穿反了，將裏麵的中衣套在了外麵。
走路的時候差點被絆倒，繡花鞋穿反了。梳洗時，一不留神，就給自己梳了個李氏一樣的婦人頭，那是嫁過人的女子才能梳的發髻。化妝的時候，更是過分，把黛筆塗到了嘴唇上，宛如一個女巫。
這個失常的狀態，一直持續到吃早膳，在親眼見她第四次把雞蛋剝了殼卻把雞蛋扔掉要吃殼子後，李氏終於忍不住開口，“湘兒，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佟華也和李氏想的一樣，小臉巴巴的看著她。佟湘聽了，條件反射的搖頭，“娘，你放心吧，我身體好得很，哪裏有什麽不舒服。”
“還說沒什麽，你看看，你手裏拿的是什麽？”李氏被這麽一個總是嘴硬不願說實話的女兒氣到了，佟湘聞言低頭一看，隻見右手正捏著一些碎蛋殼就要往嘴巴裏填，而本被剝好的雞蛋，卻被她扔到了一邊。
“騰”地一下，佟湘的臉頓時就紅了起來，“……”這下百口莫辯，尷尬了。可是她不願承認自己狀態不對的事實。
“娘，我去看看那個人醒來沒有。”佟湘說完不等李氏發話，就急忙走了，佟華這才拿著一雙筷子放進嘴巴裏舔糖醋肉的醬汁，道：“姐姐是因為大哥哥的事嗎？”
“華兒，在你姐姐麵前，可不要再提昨天的事。”李氏交代，佟華乖乖應是。“可是我很擔心大哥哥，他昨天不知道為什麽，那麽生氣，騎著馬就走了，我怕大哥哥一走，就再也不回來了。”
“不會的，這裏有很多你大哥哥留戀的東西，他舍不得不回來。”李氏溫柔道。“娘，你說的是真的嗎？你可不要像姐姐那樣騙華兒。”
“娘何時騙過你？”李氏沒好氣的點了點佟華的小鼻子，替他整理好弄亂的衣裳，才放他出去玩兒。
佟湘剛一走進房內，就感受到危險，幸好她及時下了腰，躲過了撲麵而來的刀刃，否則她早就頭腦分家了。
“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佟湘心中因著楚蕭的事，本就窩著一團火發泄不出來，這一下，可算是徹底惹毛了她。
黑衣人露麵，刀劍直指著佟湘，“救命恩人？是你救了我？”他一臉質疑，看起來就不相信她的說辭。
“沒錯，若不是我在外麵發現昏迷不醒的你，這時候隻怕你早已經死翹翹了！以你現在的能力，想要另擇一個住處，隻怕也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