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爭執
如果我真的愛過你
我就不會忘記
當然 我還是得
不動聲色地走下去
說 這天氣真好
風又輕柔
還能在斜陽裏疲倦地微笑
說 人生真平凡
也沒有什麽波折和憂愁
可是 如果我真的愛過你
我就不會忘記
就是在這個十字路口
年輕的你我 曾揮手
從此分離
“哪裏也不準去，這裏才是你的家！”
軒轅諾諾抬頭，看著站在二樓欄杆邊的父親，臉上盡是肅穆的表情，兩撇胡子翹起，嘴裏吐出最嚴厲的話語。
“你是我軒轅家的小姐，你的命是我給的。我叫你幹什麽，你就要幹什麽！現在隻是讓你和楊家的少爺相處一下，他那麽喜歡你，喜歡到想和你訂婚，這可是你的福氣！要不是你頂著軒轅家大小姐的頭銜，你根本不可能得到楊家的同意！和豪門少爺訂婚？更是做夢都不要想了！現在多少豪門小姐都羨慕你，搶破腦袋都輪不到她們，你倒好！得了這麽大的便宜還不珍惜！你看看你！”說著，軒轅父親的手對著軒轅諾諾從頭指到腳，眼中盡是蔑視，“從頭到腳哪裏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氣質？要不是你投胎投得好，怎麽會這麽好運氣投到我軒轅家來！”
軒轅諾諾看著父親，從他眼神中，她找不到一丁點兒類似於父愛的東西。剛才父親的話將她已經重傷的心弄得支離破碎。
“哎呀，小諾啊！”軒轅母親連忙從樓下奔下來，她剛剛一直在丈夫身後，將他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些話她聽著都難受，更何況是女兒！
“你聽話，”她回頭看了丈夫一眼，示意他自己會搞定女兒。軒轅父親看了軒轅諾諾一眼，冷哼了一聲便轉身回了房，軒轅母親這才拉著女兒往沙發那邊走。
軒轅諾諾雙腳定在原地不動，她不想過去。說再多，也無非是勸她聽話和楊逍訂婚。怎麽可能！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她心裏喜歡的是歐陽慕華，不管楊逍如何優秀，他家是多麽富有，都不關她的事！
眼見女兒不願意動腳，軒轅母親索性也不走了。站到女兒麵前，伸出右手輕輕撫上女兒的麵頰，她深深歎口氣，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一直，都是我和你爸爸對不住你，讓你吃了那麽多苦。”
母親輕柔的話語中帶著深深的愧疚，軒轅諾諾再也不能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她終於抬頭看著母親。
“乖，”軒轅母親的拇指輕輕摸了摸軒轅諾諾的臉蛋，拉著女兒坐到了沙發上。軒轅諾諾這次沒反抗，乖乖隨著母親走了過去。
“你從小就是個聽話的孩子，不哭不鬧。就算你爸爸再怎麽說你罵你，你也隻會小聲地認錯。這些，我都是知道的。也怪我太懦弱了，即使是自己的女兒受了委屈，我也沒辦法為你出頭！”說到這裏，軒轅母親眼眶已經有些濕潤了。
“媽……”反手握住母親的雙手，軒轅諾諾安撫道，“其實也沒什麽的，我知道你疼我，經常偷偷給我買布娃娃，過生日的時候也送我我想了很久的禮物。小時候，我心裏的想法，你都知道。”
軒轅母親欣慰地看著女兒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你從小就乖，從來不爭不鬧。別家的女兒誰都要買新衣服新玩具，就你從來不要我們買給你。我知道，從小你就委屈，你爸爸不喜歡你，管家傭人也都跟著處處排擠你，這些，我都知道。可是啊……”說到這裏，軒轅母親已經淚流不止，軒轅諾諾分辨不出，那是對她愧疚的淚水，還是為了說服她點頭答應訂婚的懷柔之計。
軒轅母親見女兒眉目間已有幾分鬆動，她拉著女兒的手，又繼續道來：“可是啊，小諾，軒轅家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軒轅家上上下下這麽多人，都靠著這個公司過活。若是公司垮了，跟著軒轅家也就垮了啊！而且……而且你弟弟現在還在上學，你爸爸還想送他出國上大學。你難道想讓他的前途就這麽毀了麽？”
軒轅諾諾一震，她忘記了，她還有個很黏她，很喜歡她的弟弟。
“小諾，”軒轅母親看著女兒愣怔的神色，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了幾分作用，連忙趁勝追擊，“你不要恨媽媽，也不要怪你爸爸。實在是這次缺口太大，若不及時來一大筆資金周轉，公司就垮了，軒轅家就垮了啊！”
聽著耳旁母親的抽噎聲，軒轅諾諾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她轉頭看著母親，問道：“一定要和他訂婚麽？若是我能找到這一大筆錢幫公司補了這個缺口，我就可以不用和楊逍訂婚了，對麽？”
“做夢！你不僅要和他訂婚，你還必須和他結婚！”突然，一聲怒吼傳來，伴隨著的是一陣叫罵聲，“讓你不要和她在這裏哭哭啼啼浪費口舌，你偏不信！說了這麽多，她還是不願意和楊家少爺訂婚，更別提結婚了！”軒轅父親怒氣衝衝地下了樓，在軒轅諾諾麵前站定，惡狠狠地說道，“你不要妄想其他的了，你這輩子生在軒轅家，嫁在楊家是你八輩子修來的，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軒轅諾諾看著蠻橫的父親，剛剛被母親安撫的心又頓時痛了起來。
這就是她的爸爸！她的親生爸爸！還不如一個陌生人！
“不要多說了，在訂婚前，你就住在這裏，哪裏也不準去！”
“我不要！”軒轅諾諾一口拒絕。
她不要住在這裏，這兒不是她的家！這裏隻是冷冰冰的房子，不是家！不是！
“由不得你！”說著，軒轅父親叫來了傭人，“帶小姐上樓。”
“等等！”軒轅諾諾喝住傭人，轉頭對父親說道，“如果我真的能弄到三千萬呢？”
“你？”父親斜眼打量了一下軒轅諾諾，嗤之以鼻，“你能弄到三千萬，母豬都會上樹了！”
軒轅諾諾心裏氣極，卻隻得好好說道：“我說的是真話！要是我真能弄到三千萬，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和楊逍訂婚了？”
“不行！”
“為什麽！”
她不明白，她已經這麽委屈地求和了。她現在不敢奢望父愛母愛，不敢幻想一家團聚。她隻求，隻求父母不要把她當做籌碼。
“你以為一個三千萬就行了？楊家說了，這隻是訂婚的禮金而已。等你們訂婚再結婚，楊家和軒轅家的合作就是鐵板釘釘的事實，這層親家關係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抹去的。這樣來說，我軒轅家就完全有了保障，不用再擔心有資金上的周轉不利。這樣的大靠山，不是你一個三千萬就能搞定的！”軒轅父親的話裏是滿滿的算計，語氣還很驕傲。一點也沒有賣女為榮的恥辱。
看來，父親是早就盤算好了。她說什麽也沒用了。軒轅諾諾心裏急，突然，她想起來。
“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
歐陽慕華，那個男人曾經如此溫柔地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軒轅諾諾再不管父母，說道：“你們已經管不了我了，再說，你們從沒管過我，憑什麽一句話就要斷送我的終身幸福！”說完，她就往門口走去。
“行啊！”身後傳來父親的聲音，“若你不嫁，隻好我娶了！”
“什麽？”
軒轅諾諾和母親一同驚訝地看向軒轅父親。
“我想，葛家你們聽說過吧？那個掌權的女人，十年前就和我有關係了！若是你這次不嫁，為了軒轅家，我隻好休了原配，娶新房了！”
軒轅諾諾看著父親理所當然的神情，心裏氣極。
反而是軒轅母親，在最一開始的驚訝之後，就沒了那股慌張。她心裏清楚，丈夫說的這些話，隻不過是為了逼迫女兒就範。葛家早就已經破產，不複存在了！
不過，為了配合丈夫，她開始流起淚來。
“你利用我就算了，媽媽可是和你幾十年的夫妻了！你真的為了錢要休了她？”軒轅諾諾真不敢相信麵前這個男人，是她的父親。
“小諾，這也不能怪你爸爸。”軒轅母親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是我.……是我沒用……”
軒轅父親看著女兒的表情，突然神情一變，剛才臉上剛硬的線條都軟化下來，他說：“小諾啊，我這是逼不得已啊！若是你答應了……我.……我就認你這個女兒！”
軒轅諾諾心裏一緊。
剛剛父親說，要認回她？
他親口說的！
“你說真的？”軒轅諾諾雙手緊緊握著小拳頭，手心也開始浸汗，“你真的肯.……肯認我？”
“不僅如此，我還會舉辦一次宴會，讓所有人都知道，你軒轅諾諾，是我軒轅家的大小姐！是我的女兒！”
軒轅諾諾肯定，她沒聽錯。剛才父親親口承諾的，這是她這麽多年來的希冀啊！她日也盼，夜也盼，就是想自己的身份得到承認。
可是……可是，她現在有歐陽慕華了啊！
“我明天回答你。”說完，軒轅諾諾開門要走。
“今天住在這裏。”軒轅父親說道，說完又猛然覺得口氣不對，連忙補充了一下，“好嗎？”
這是父親第一次會用這樣征求她意見的口氣說話，雖然語氣中的柔和很生硬，她卻欣喜若狂。
“好。”
“消息無誤麽？”
“無誤。”
“明天？”
“是的，明天。”
“你先下去。”
“是。”
歐陽慕華一個人坐在偌大的沙發上吞雲吐霧，嘴唇有些顫動。
這是他第一次知道，什麽是錐心刺骨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