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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遺棄,萬人坑埋

  陸過一聽忙著揮手,“不用了不用了,您今晚願意收留我已經很感激了,我想了想,還是應該出去住,明天我就會去找房子,不用麻煩您了。”


  “搬出去?那怎麽行……”


  陳亦深在臥室裏一直聽著洗手間的動靜,聞言直接一個穿牆術穿了過來,懷裏抱著他的親親睡衣,還是穿了好幾天沒洗的那件。


  “對啊,那怎麽行,”陳亦深跟著附和,“我媽那麽喜歡你,哪舍得你去住外麵,不就是沒睡衣麽,來來來,穿哥的。”


  陸過瞪著他,不要以為剛才他沒看見,這家夥是從牆壁裏直接穿出來的!隻是白月婷背對著沒看見而已!


  “對對對,你就穿小深的,來來來,去換去換。”白月婷又把陸過塞回了洗手間。


  陸過抱著懷裏這豪邁的大褲衩和工字背心,這隻企鵝還挺接地氣啊。


  還有這味兒,那企鵝是穿著這身跳海去了嗎?這哪還是海洋味,分明是海帶味!


  “有洗衣液嗎?”換完睡衣,陸過問一直守在門口的陳亦深,既然有了睡衣,他打算把這身衣服洗了,明早應該能幹。


  陳亦深狡黠地看了陸過一眼,然後拉著陸過回了臥室,來到櫃子前,把櫃子打開。


  碩大的櫃子,裏麵竟掛滿了白襯衫和牛仔褲,各種各樣的白襯衫,清一色的白色,但是款式各不同,褲子也是,陸過粗略地看了眼,全是他的尺碼,款式也簡單大方,是他中意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些衣服本就是他的。


  “隨便穿。”陳亦深格外開心。


  陳亦深也喜歡穿白上衣,但不局限於襯衫,而是各種各樣的白色,或者黑白紋,下麵清一色的黑褲子,不穿牛仔,以前陸過沒多想,現在想來,隻怕是因為他是企鵝的緣故吧。


  “也是給我準備的?”陸過問。


  陳亦深美不滋地點頭。


  齊扣扣啊,你這樣,會讓我下不了手的……


  晚上,躺在藍色係的大床上,那些原本堆在床上的企鵝玩偶,全被丟在地上,鼻息間充斥著陳企鵝的味道。


  難得的,竟然會失眠。


  陳霆、白月婷……


  嗬,他們還是和當年一樣,當年,就是用這麽善良這麽親切的言談虜獲了他的心,真的心……


  重新回來了,陳家,他回來了。


  陸過以前,就住在這裏,他說的以前,是指從出生到九歲。


  陳家有遺傳性心髒病,陳霆也有,不過他算幸運,加上後期保養得不錯,一直沒有發病。


  陸過也是幸運的,壓根沒遺傳到,可是他的雙胞弟弟陳子洵就不一樣了,這也決定了,他和陳子洵天生的差距。


  陳子洵出生的時候隻有五斤,特別瘦小,所以那時候陳家夫妻倆幾乎是把全部心力都放在了陳子洵身上,對他這個老大簡直是不聞不問。


  不聞不問到,出院那天,把他丟在了醫院,半夜才想起來接回去。


  一周歲的時候,他被陳子洵傳染發燒,結果他父母隻顧著小兒子,壓根沒發現他也生病了,等發現的時候,他已經燒到了四十一度惡化成肺炎,幸虧搶救回來了。


  那時候陳家剛剛創業,一切剛剛起步,陳霆和白月婷忙到甚至沒時間回家,可他們又不放心陳子洵,索性帶著他一起去工作,然後把陸過丟給保姆,保姆照顧他又不盡心,常常丟下他自己去打麻將,他去找父母哭訴,他們卻隻當他在任性鬧脾氣,一頓指責打屁股了事。


  小孩子嘛,大多都是那樣,為了引起別人的注意,總是會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他也是那樣,看著父母隻疼弟弟不疼他,他也會生氣嫉妒,然後故意調皮搗亂,氣得陳霆打他一頓屁股才老實。


  可是隻有屁股疼了,他心裏才能平衡一點,才能安慰自己,自己是有爸爸媽媽的,不聽話的時候,爸爸媽媽還會打屁股……


  所以從小到大,陳子洵都是父母眼中的乖乖兒,聽話文靜學習又好,他永遠是搗亂鬼,調皮任性不愛學習。


  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七歲那年,陳霆從陽澄湖買了一盒螃蟹回來,想給陳子洵嚐嚐鮮,原本說好的是晚飯的時候大家一起吃,可是陸過因為太饞,偷偷吃了一個,結果晚飯的時候,白月婷直接帶著陳子洵藏進臥室偷偷自己吃。


  嗬嗬,哈哈哈,陸過忍不住笑了起來。


  從來不知道,原來健康也是種錯。


  真正命運的轉折,是九歲那年的冬天,他和陳子洵上三年級。


  那天天很冷,放學後他和弟弟在校門口等媽媽來接,大概是堵車了,等了很久都沒等到白月婷來,他們在嚴寒中凍得鼻頭發紅。


  在那個年代,路邊有那種騎著自行車賣糖葫蘆的小販,陳子洵因為身體的關係,父母從不許他吃路邊攤的東西,為了怕他看到會饞,也不允許陸過吃。


  趁著白月婷還沒來,陳子洵吵著要吃糖葫蘆,陸過攔著弟弟不讓他吃,可陳子洵非要吃,奈何身上又沒錢,見小販騎遠了,索性追了上去,陸過沒辦法,隻能追上。


  悲劇,就是那時候發生的。


  一對九歲大穿著中高檔品牌童裝的小男孩,沒有父母跟著單獨跑在街上,能不被綁架麽,隻不過他們比較“幸運”,遇到了個綁架團夥。


  這些人綁來的都是十三歲以下的孩子,大概有四五十個,穿得不錯的就威脅家裏要贖金,一般的就賣掉,大點的女孩賣去那種地方,大點的男孩不好賣的,就挖掉眼睛或者砍掉手臂什麽的,送去做乞丐乞討。


  總之,都有用。


  看陸過和陳子洵穿得不錯,就給陳霆打電話要贖金,開出了一筆天文數字,可是那時候的陳家根本拿不出這麽多錢,除非把公司賣了。


  誠然,他們沒賣,贖金也隻湊出了一半。


  陸過清楚地記得,那時他偷聽到,綁匪商量著,實在湊不出也沒關係,隻要湊到七成,就可以把他們兩個都放回去,畢竟就算賣了他,賣價也不會比這筆錢的兩成更高。


  可是他的父母,親愛的父母,對綁匪說,給他們一半的價格,隻要把陳子洵還給他們就好,老大留給他們。


  嗬……


  隻要弟弟就好,老大留給他們……


  嗬嗬……


  是啊,他們怎麽可能為了自己賣公司呢,大不了這兒子不要了,再去領養一個,孤兒院又不要錢,現在他們事業如日中天,哪怕多養活一個,又有什麽關係。


  自己麽,不要就不要了,有什麽關係……


  那些綁匪把交過贖金的孩子都放了回去,還剩下三十多個,本來是要把他們賣去澳門的,可是不知道怎麽的,卻驚動了警察,一路逃到S城,打算坐船離開。


  警察越追越緊,他們帶著三十多個孩子實在逃不了,沒辦法,隻能殺人滅口。


  陸過永遠忘不了那一天,不知道是不是海邊的夜晚都比較黑,那天晚上特別特別的黑,很吵,一群小孩子在那苦惱嘶喊,還有海浪的聲音,很大。


  他們一刀一個,那些鮮活的小生命,一個個消失,染紅了沙灘,可是海水一衝,又把顏色都衝走了。


  陸過是最後一個,他想跑,可是被一個粗壯的男人抓住,一個耳光狠狠地抽了上來,打掉了陸過一顆牙,掉進海裏,沉入沙中。


  然後,他也被捅了一刀,說來也巧,後來同樣的位置他也被自己的父親捅了一刀。


  那時候他沒死,也沒暈,清晰地記得那種痛感,好痛啊。


  他看著自己還有其他小朋友,被那些人裝進麻袋裏,抗進樹林裏,丟進那個早就挖好的坑裏,然後,埋土。


  你有沒有試過憋氣?除非專業練過,否則一般一兩分鍾也就受不了大口呼吸了吧。


  他是最後一個,那時候麻袋都滿了,那些綁匪索性覺得麻煩,把他直接丟進坑裏,都懶得裝袋。


  他被土埋住臉,埋住腳,埋住身體,不能呼吸,好痛苦啊。


  爸爸,我以後再也不調皮了,快來救我好不好?好憋啊,好難受。


  媽媽,我再也不敢搶弟弟螃蟹了,好痛,媽媽我好痛……


  “小不點,小不點,你怎麽了?”


  黑暗中,他聽到陳亦深的聲音,離自己很近。


  床的另一側陷了下去,床一下變得很擁擠。


  陳亦深抓著他的肩膀,聲音就在他的頭頂。


  陸過匆匆抹去眼淚,沒有抬頭,冷冷道:“我記得,我鎖門了。”


  “你記錯了,明天給你買點腦白金,讓你補補腦子。”頭頂上的聲音這麽回答。


  “如果你舍不得這張給無數人準備過的床,我可以去隔壁。”說著,陸過就要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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