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兔子不吃窩邊草
單寧並沒有把打包的那份縉雲燒餅拿給張一周。
一來她覺得診室裏似乎太過於忙碌，他根本沒有時間去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二來有個護士姐姐拐進來嗲嗲地問道：“張醫生，我們中午訂了川湘閣的水煮魚毛血旺，要不要一起吃？”
然後這個死男人竟然都沒有矜持地客氣一下，就屁顛屁顛地答應了。
單寧拿著鑰匙前腳出了診室，張一周後腳就跑去休息室。
張一周奔向休息室的背影就像一條癲狂的公狗。
哼，果真還是喜歡紮堆兒護士。
單寧對著張一周的背影豎起指頭。這一幕恰巧被趕著去休息室蹭飯的丁明青看到。
丁明青來到休息室，張醫生和幾個護士已經舉起筷子開動了。
“哎，人生啊，同行不同命啊！”丁明青感歎道。
護士們並沒有理會丁明青，張一周含著肉片嘿嘿一笑。
“為什麽你們最近吃飯都不叫我？我有按時交飯錢啊。”丁明青委屈地問。
“丁醫生，你太帥了，我們跟你吃飯影響食欲。”年紀稍微大一點的王護士淡定地回應。
“王大姐，長得帥不是我的錯啊，你這樣可就把張醫生帶進去了。”
“沒事沒事，我不介意，有飯吃就可以。”張醫生快速扒拉著米飯，不忘伸筷子再去夾魚。
“靠一靠，靠一靠，給我留個位置。”丁明青努力擠開張一周，坐下來。
年輕的護士邵眼疾手快把還沒拆封的一次性筷子和米飯收了起來。
“我邵，我又哪兒得罪你了？”丁明青無奈道。
邵沒有回應，端起一盒米飯，鋪上幾塊肉片和幾條青菜，出了休息室。
“你傷人家心了”。王護士狠狠地。
“又欠風流債了？”張一周一臉了然於心的賤模樣。
“哪有？兔子不吃窩邊草，你們是了解我的呀！我怎麽可能招惹她嘛？”丁明青分辨道。
“那請你吃一吃，總可以吧？”王護士也端著一份米飯出了門。
丁明青看著王護士的背影感歎道：“這也可以？”
張一周幸災樂禍、搖頭晃腦念叨：“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師兄，你多吃點肉，給我留點米飯。”丁明青看著張一周的飯盒勸道。
張一周看了丁明青一眼，夾起幾塊肉片鋪在米飯上，端著起身也想出門。丁明青一看張一周這架勢，忙扯住張一周胳膊。
“怎麽還跟狗似的護食兒呢！你坐下好好吃，我不跟你搶。我走，我走。”
丁明青看著外賣盒子裏剩下的大半份飄著紅油的肉片，歎了口氣，剛想離開。邵拿著一份米飯和一雙筷子，帶著慍怒砸到丁明青麵前。丁明青有些不知所措。邵瞪了丁明青一眼，轉身又出了休息室。丁明青輕輕喊了兩聲：“邵兒，邵兒……”，歎一口氣，默默打開飯盒，吃的無滋又無味。扒拉兩口米飯，丁明青似乎也沒有什麽食欲。看著張一周一副想笑又努力憋著的樣子，丁明青故作深沉地：“哎，剛才那個姑娘，你怎麽著人家了？”
張一周有些蒙圈：“什麽姑娘？”
“就那個黑裙子。”
“我朋友妹妹，一來就被搶的那個，出門忘了帶鑰匙，剛才過來拿鑰匙。”
“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人家對著你豎手指頭？”
“豎手指頭？”
“把讓罪成什麽樣兒，讓人家一個姑娘大庭廣眾之下對你豎手指頭？”丁明青幸災樂禍地看著張一周的表情陷入凝重：“莫不會是吃了窩邊草吧？”
“我不信，我跟單寧無仇無怨，還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她，她對我豎手指？”
“原來叫單寧啊？你不信，去保安室查監控啊！”
“我不查。”張一周放下筷子對丁明青：“吃飽了收拾幹淨！”
單寧這個路盲繞了好半才終於走出醫院的辦公樓，醫院是個忙碌的地方，人山人海，堪比春運。
走到大門，單寧注意到一位中年婦女攙扶著一對老年夫婦，似乎有些吃力，單寧剛想上去幫忙，老頭掙開中年婦女的胳膊，抱著門口的石墩開始慢慢抽泣，繼而嚎啕大哭。老太太上前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哭著：“你起來啊，這裏那麽多人，你在這裏哭什麽。要哭回家去哭，你起來呀！”老太太著著也蹲了下來，伏在老頭的肩膀上嗚咽。中年婦女並未上前，站在一邊別著臉抹眼淚。
單寧定定地看著，心裏猜測著這三個饒關係，也許是一對公婆和兒媳，剛剛失去了他們的兒子和丈夫。似乎也並未有其他人上前安慰和勸阻，也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醫院門口太正常了。單寧忽然想起剛來上海的第一，如果自己當時真的遇到什麽不測，媽媽、爸爸和李正元會傷心成什麽樣子？單寧回到家裏給媽媽打了個視頻電話。
“媽，我都來上海一個多星期了，想不想我啊？我現在都安頓好了，這是我哥的同學家，我今也找好工作了，明就去上班，做記者哦，開不開心？我是不是好厲害？”單寧晃著鏡頭給媽媽看著家裏的全貌，喋喋不休地講著，一點也沒給媽媽留話的機會。
“寧寧啊，跑那麽遠去工作累不累啊，你走的時候也沒一聲，你媽媽給你銀行卡裏打了錢你收沒收到啊？不要太節省，女孩子家家的該花就花。”爸爸趁單寧停頓的空擋趕緊幾句，媽媽強忍著眼淚不出話。
銀行卡都還沒有補，新辦的手機號碼也還沒去銀行變更，這個錢，單寧必然是不知道的。
“收到了收到了，媽，你哭了？”單寧也憋著眼淚，看到鏡頭那邊媽媽紅紅的眼圈。
“寧寧啊，焦陽的事情我跟你爸爸都知道了，你也別太難過。”
“焦……焦陽？”
“焦陽也是個好孩子，我們以前不該反對的，現在他犧牲了，你得自己想開呀。”爸爸補充道。
“你們怎麽知道的？”
“我們……我們新聞裏看到的。”媽媽打斷爸爸，搶先回答道。
單寧忽然想起那張一周搞個生日局玩真心話套自己話，肯定立刻傳達給了李正元，再從李正元那裏傳到了家裏。
“這幾我和你爸爸一直在想怎麽跟你聯係合適，怕你難過。”媽媽著著又哭了起來。
“媽，你別哭了，你越哭我越難過，我會熬過去的，我多厲害啊！以後這個事情咱們誰都不提了好不好？”
單寧把手機鏡頭轉向花板，抽出一塊紙巾擦了下眼淚和鼻涕。
“寧寧啊，寧寧啊，你人呢？”媽媽看著突然消失了人像的手機屏幕，慌了起來。
單寧重新把鏡頭對著自己。爸爸媽媽看著單寧紅紅的眼眶，滿是心疼。
“閨女的對，這事兒以後誰都不許提了，”爸爸道。
張一周回到診室，端詳著自己的右手，他默默地握起拳頭。伸出大拇指，伸出食指，又伸出中指，抬頭看了一眼時鍾，離1：30尚有距離，起身來到保安室。
“您好，我是骨科的張一周，麻煩你，我想看一下12：15分骨科第三診室門口的情況錄像？”張一周把員工卡遞給保安室值班員。保安室很快幫張一周調到簾時走廊的監控錄像，看著屏幕裏衝著自己背影豎指的單寧，張一周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