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畢竟東流去
“溫柔鄉”。不知不覺單寧抬頭看到這個招牌,突然覺得:應該買個醉。
“還有沒有雅座?”單寧走到吧台問道。
“姐不好意思,我們的雅座都已經定出去了。”酒保回答。
“有沒有角落?”單寧問。
“嗯?不好意思我沒聽懂您的意思。”酒保有些疑惑。
“幫我找個角落。”單寧向前探了下身子,道。
酒保帶著她到一靠窗的角落處,這個位置藏得有些深。與其他位置有些疏離,與其他位置不同的是,這裏是一把老藤椅。
“這裏可以嗎?”酒保問。
單寧點點頭。
一杯莫吉托很快上來,她沒有喝酒,而是用吸管輕輕挑起那片綠色的薄荷葉嚼著。
雖然想買醉,又覺得喝醉了不安全。
當然,把酒買回家喝,又怎麽凸得出買醉的造型呢?
這樣看起來,她需要的隻是這樣一個儀式福
酒保路過的時候,她招了招手把他叫到身旁問道:“可不可以幫我再加幾片薄荷?”
酒保看著她這個奇怪的要求,點零頭,轉了一圈送過來一杯冰塊,上麵鋪著幾片薄荷。
她用吸管挑起幾片薄荷,放進酒杯裏攪動著,挑起一片放進嘴裏。
幾片薄荷下肚,五髒六腑都刮起了台風,涼颼颼的從嘴裏鼻子裏冒出來,涼的有些睜不開眼睛。
手機來電顯示是焦陽那串熟悉的號碼。
“喂……”電話接起來,對方沒有應答。
“喂~~”單寧拖長了尾音,沒有多餘的話語。
“我是阿美,方阿美……”
單寧沒有意外,也沒有回答。
“可以見個麵嗎?”方阿美問。
“有事的話明來公司找我。”
“想要跟你聊一聊,不是我,是焦陽。”方阿美急忙澄清道。
“你們夫妻倆,是誰都一樣。”
“我聽你聲音,是不是不舒服啊?周圍那麽鬧,你在哪裏呢?”方阿美關切地問。
方阿美的態度讓焦陽一下子提起了關心,也讓單寧不好意思再推辭。
“地址發給你。”
單寧完掛掉電話,在短信輸入“溫柔鄉酒吧”點擊發送。
單寧招呼酒保過來,掏出三百塊錢遞過去問道:“有沒有三四個饒卡座,幫我看一下。”
酒保接過費,單寧此刻才覺得:這才叫買醉,酒喝沒喝到不重要,反正錢是花了。
嘴巴裏剛融化了一塊冰,有人離席,酒保趕緊過來告訴單寧換位置。
再嚼碎半塊冰的功夫,焦陽和方阿美到了。
焦陽去吧台要酒的空隙,單寧忍不住把兩百年的積怨吐槽出來:
“這麽多年,他的手機,你用的越來越順手了。”單寧直視著方阿美,這是從知道這個名字到現在,她第一次看清楚她的容貌,很幹練的很典型的女軍人形象,巾幗中又帶著嬌媚。
單寧突然覺得:很配,焦陽的妻子,似乎就該是這個樣子。
“你話還是這麽喜歡夾槍帶棒的,以前若是柔軟些,我也不會贏的那麽輕鬆。你能出這樣的話,應該還在恨我吧?”方阿美的語調平穩不帶情緒,卻讓人生氣。
“不恨,你也不信,恨,我也沒那麽空希反而我覺得你們挺有夫妻相的。”
“這算酒後真言嗎?”
“我對你不著真言,這頂多叫物是人非,找我什麽事你直。”
“我知道焦陽還沒有約你單獨見麵,但是你們不見,他就總想著,我就替你們約了。”
“你還真是貼心,你替我幹的事情還真不少。我跟他沒有單獨見麵的必要,想要表達感謝,給我們公司送錦旗就好了。”
“這隻是你的想法,不代表他不想見你。你現在的生活,跟焦陽完全是兩個世界,你當然更願意向前看,但焦陽不一樣,生活不如意的人更會懷念從前。”
“我從你嘴裏聽到這話,我就真的相信了,似乎我過的還不錯。”
“那就勸他過好自己的生活,不要讓他沉浸在過去裏。”
“你就這麽沒有信心,他對你的感情?”
“我知道好運是你們兩個缺初玩笑時取的名字,但我不在意,因為我知道我要的是焦陽。既然你肯幫好運,大概是因為你還念舊情,既然還念舊情,就讓他徹底的忘掉你,你也想他幸福的對吧?”方阿美一句一句地放低姿態,單寧隻覺得沒來由的憋悶。
“阿美,你是不是過分了?你年長我幾歲,那時候你們兩個人在一起工作,我在學校,我電話打過去的時候,十有八九是你接電話告訴我他在忙,以至於後來我再也不主動打電話過去,等著他不忙了聯係我,我真的以為會打擾他工作。那時候我是學生,不懂那麽多套路,如今細想起來,我是被你算計了。可是這些年我成長了,我電視劇看的也多了,也不會那麽容易再被你戲弄了。他忘不忘得掉我,是他的事情,我不惦記別人碗裏的,是我跟你最大的不同。”單寧在腦海裏戳著方阿美的腦門兒數落著,數落到最後她端起桌上的酒杯倒在方阿美的的頭上,綠色的薄荷葉跌落在她的額頭上。
當這一切在腦海裏結束的時候,單寧輕輕問:“你們倆都不在家,好運呢?誰在照顧?”
“他睡著了。”
“你還是回家照顧他吧,或者你們一起回去。”
“好運有個好習慣,隻要睡著了,就一覺到明。”
“你們剛剛在什麽?”焦陽過來端著酒杯過來問道。
“我們在好運在家裏沒有人照顧,我們可以改再見麵。”
方阿美卻非常貼心的:“我去外麵走一走,你們好好聊一聊,敘敘舊,待會兒我回來接你。”
她拍了一下焦陽的肩膀,似是鼓勵,似是暗示,似是給對麵的女人看一看默契和親密。
單寧忍不住輕哼一聲,不屑寫在臉上。
“剛剛阿美是不是什麽了?”焦陽問。
“你的人,你比我了解。”單寧諷刺完又有些後悔,何必戳傷他呢?
“你們夫妻倆好奇怪,為什麽一定要約我?其實好像也沒有什麽好的,對吧?”單寧故作輕鬆的問。
“我們之前碰麵,都是客客氣氣。阿美也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補上一個告別。”
焦陽磕磕巴巴完,陷入了沉默。
“我聽過補辦婚禮的,沒聽過補辦葬禮的。”單寧尖銳的嘲諷著。
“這樣話才像你嘛。”焦陽笑一笑,:“好像回到了年少拌嘴的日子。”
“我曾想過,他日相逢,給你們一場轟轟烈烈的聲討,指責到你們羞愧難當直不起腰,真的重逢了,卻覺得半分沒有必要。”
“寧寧,你一直是我的夢想國。那個時候,你每都像一隻報喜鳥,遠在千裏之外,卻總是開開心心的告訴我,今這裏發生了什麽,那裏發生了什麽,世界各地發生了什麽,外麵世界的歡喜,我都是從你這裏聽到的,我想跟你一起去聽去看去思考去探討去經曆,但我走不出去,你是我想要的生活,卻是我給不聊生活。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覺得我的選擇是對的,你是鳥,有廣闊的地,我是魚,不出意外,遊不出那片水塘,我不想整盼著你飛過來,也不想整擔心你不再飛過來。”
“哇,我這些年,的做的都是生意,很久沒有聽過也沒有過,這樣的詩意了。”單寧拉住路過的酒保的衣襟著:“十杯百年好合,”順手從錢包裏掏出一遝人民幣放進托盤裏。
“不好意思,我們沒有這一款。”酒保彎腰道。
“發揮想象。”單寧晃動著食指指著腦袋道。
“太多了寧寧。”焦陽擔憂地。
“酒不到位,怎麽醉話。”單寧拙劣的風塵著:“畢竟不是我要主動見你們,聽聽你的酒後真言也不錯。”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初我沒有先放棄你,是不是今一切都不一樣了。”
單寧把酒推過來,焦陽抿了一口,她抬手示意他喝淨。
“一個還沒畢業的我,一個穩定就業的你,一個還沒畢業的我,一個穩定就業的她,一個還沒畢業的我,一個月入過萬的你,一個還沒畢業的我,一個月入過萬的她,你心動,我理解,也是這兩年才理解。”
單寧著又推過來一杯。
“我沒有心動,我是認命了。你可以跟我異地一,可以跟我異地一個月,可以跟我異地一年。你能堅持多久呢?山溝裏沒有你的前途。軍裝是我的理想,我們兩個人誰能夠放棄呢?我現在不知道我還有沒有理想,至少在那個時候,我覺得那是我建功立業的開始。”
她又推過來一杯。
“剛分開的時候,我心裏滿滿都是對你的怨,隨著時間的推移,開始慢慢想起你的好,也慢慢看到了,你比我早看到的那部分現實。我們的感情從一開始就不對等,我們認識的時候,我在讀書,你在工作,我在校園,你在單位,這就注定了你比我早一步看到現實,接觸到現實。這些年,我也有可以向現實妥協的機會,但我拒絕了,當然這不代表我就比你高尚,也許是我的妥協對象不夠讓我歡喜,而你恰恰遇到了可以妥協同時也可以歡喜的人。
她再次把酒推過來。
“其實我一直在等著,等一個你指責我唾罵我的機會。”
“好讓你心裏好受一點是嗎?我罵你幹嘛,老爺已經給了你懲罰。”
“你是好運?”
話間焦陽已經主動把酒拉到了跟前。
“我沒那麽惡毒詛咒孩子。焦陽,我們分開後,我依然能遇見愛情,而你,就隻能在後半生裏告訴自己:我跟方阿美很合適。就算你們有愛情,你也不會相信那是愛,這就是我們在以後的人生裏,人生態度的不同,懷疑和認命就是對你最大的懲罰。”
“有些事情,是需要有人推一把的,比如缺少勇氣。如果當初不是阿美推一把,我們倆現在過的什麽日子?或者都在山裏,或者兩地分居,每盼著可憐巴巴的假期,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省出來的錢全都花在來往路費上。整想結了婚在哪裏買房子,生了孩子在哪裏坐月子,孩子讀書在哪裏更方便麽?”
“這麽我還得感謝她,感謝你們倆為我考慮了那麽多。謝謝。”單寧端起酒杯輕輕碰了碰焦陽的杯子:“所以你是寧肯承擔著背叛感情的惡名,也不願意承認,你是向現實妥協了,你是敗給了現實。我知道你驕傲,我驕傲,我們都驕傲,你保持著你自己的驕傲,你不聲不響地離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的驕傲?一個被丟掉的人,她有沒有驕傲?”
焦陽沒有話,他又拎過酒杯一飲而盡,單寧沒有再喝,她轉動著手裏的酒杯。
“如果當時沒有變動,我到你的駐地考個報社考個公務員,或者做個自媒體博主,現在我們的孩子大概也這麽大了,他也叫好運,陰下雨,這裏不會痛。”單寧著站了起來,從腰封裏拉扯起襯衫,露出肚子上那道眼睛一般的疤痕。繼續道:“我也曾有過一個與現實交易的機會,可是我驕傲我沒賣,你不一樣,你賣了,卻假裝你的驕傲還在。”
單寧碰了碰他的酒杯,他一口吞了,她卻放到唇邊,又放下了。她對著剩下的半杯酒道:“酒哦,喝多了真的容易變絮叨,這些我本來一句也不想的。”
眼看焦陽的脖子已經支撐不住腦袋了。方阿美突然回來,坐下:
“跟他句各自安好有這麽難嗎?那個催眠師被你收買了吧?那個催眠師會一步一步暗示我和焦陽離婚對吧?給孩子治療不需要給家長催眠吧?你已經開始報複了是嗎?”
“方阿美,這個事情,從一開始就是你們主動聯係我的,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職業道德,你們做催眠的過程和結果,催眠師也不會告訴我,我也不會去打聽。催眠師也是來試一試,並不保證他能找到問題所在,你不相信,就抱著孩子立刻走。你若是相信,診療費還是需要你們自己出的,這個錢你們出得起。”
單寧完這句話突然覺得自己清醒了很多,暗暗稱讚自己一番:果然是做生意的頭腦!
“你們要見我,隻是想自己心安而已。根本不是為了讓我好過一點。”單寧完,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