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篇銀樓夜宴中

  銀樓夜宴，燭火煌煌，歌舞升平。


  蘇生眉眼帶笑地欣賞著腳腕間係著瓔珞的胡姬在夜宴上熱烈地舞蹈，不時還同身旁的銀紫陽聊上幾句。


  “來，蘇弟，今夜我們一醉方休，不醉不歸！”見蘇生也不飲酒，隻是偶爾吃一口菜，其餘都在欣賞胡姬跳舞，銀紫陽以為蘇生是對那個胡姬有意，心下忽然有些莫名的不快，因此端起酒杯對蘇生勸酒。


  蘇生眉宇間不易察覺地皺了一皺，然而還沒等她來得及開口推辭，一旁侍立的荷生跟阿九已經齊齊製止出了口：“銀少爺萬萬不可！”


  兩人激烈的反應倒是讓銀紫陽愣了一愣，好在他很快恢複了常態，不解地笑問道：“如何，兩位姑娘還怕我灌醉你家主子不成？”


  其實在銀紫陽心裏，一直認定荷生跟阿九的身份是蘇生的侍妾，甚至連引他進蓮館的無香也被他這麽認為。因為這三人當真是世間難尋的美貌女子，而蘇生雖然年幼，卻也是出落得一個翩翩美少年，身邊美女縈繞也是自然的。本來銀紫陽也該無所謂的，雖然跟蘇生認了義兄弟，但是自己義弟有幾個侍妾都是自己管不著的。然而不知為什麽，見蘇生身邊環繞著這麽多關係親密的人，銀紫陽就是覺得不是滋味。他安慰自己，大概是難得遇上一個如此知心的朋友，所以才會產生這種古怪的嫉妒之心吧。對於自己的心態銀紫陽非常不齒，因此雖然對兩人的齊聲開口不愉快，但麵上還是維持著禮貌。


  蘇生一眼就看出了銀紫陽的不悅，還以為他是覺得荷生跟阿九失禮，倒也沒往別的地方上想。然而銀紫陽雖然稱呼荷生跟阿九為姑娘，可卻認定自己是她們兩人的主子，也就是說歸根到底在銀紫陽心裏荷生阿九都是下人的身份，這卻也讓蘇生有些不舒服。在蘇生自己的心裏，荷生還有阿九雖然並不如自己表麵上偽裝的那樣是多麽親似同胞的姐妹，但卻至少是好朋友的關係。就連胭脂無香，蘇生也是真心把她看成一個可靠的大姐姐的。不過會同意無香叫自己主子是個例外，無香是凡人，又因為過去職業的緣故，如果不依她稱呼自己主子，無香自己心裏就過不去。


  想畢蘇生也笑了笑，假裝不經意地提示道：“紫陽兄，這位跟我長得很像的是我胞妹蘇荷生。說來慚愧，荷生雖是我妹妹卻生得個頭比我高出許多。我倆本是孿生，我還有個名字叫蘇蓮生，因為覺得太女孩子氣所以很少跟人提起。還有這位，是我幹妹妹蘇小酒，酒是美酒的酒，隻因她在原先家中排行第九，所以都叫她阿九。”


  聽了蘇生的介紹，銀紫陽知道自己犯了大錯，把人家兩個妹妹說成是下人不說，還在心裏誤會人家是侍妾。不過知道她倆不是蘇生的侍妾銀紫陽卻莫名有點高興，於是趕緊端起酒杯站了起來，邊向兩人作揖邊歉意道：“實在是紫陽頹唐，竟誤把兩位妹妹認成下人！紫陽先自罰三杯，向妹妹致歉。”


  三杯飲罷，又笑道：“既是蘇弟的妹妹，那也是我銀紫陽的妹妹了！如果兩位妹妹不嫌棄，以後對我也跟蘇弟一樣的叫法便好！”


  荷生跟阿九本來隻是見銀紫陽勸蘇生喝酒情急之下脫口製止，因為蘇生有個不大不小的弱點，那就是絕對不能沾酒。不管是怎樣的酒，隻要沾了一滴即會醉倒。要是隻是這樣也沒什麽，然而蘇生醉倒後的樣子，卻是十分可怕的。剛認識蘇生的時候，她倆都見過蘇生耍酒瘋的模樣，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所以為了阻止可怕的後果，才會莽撞地阻止，沒想到卻引來這番局麵。對於銀紫陽以為她們是下人，她們心裏倒不覺得什麽，是她們老姐蘇生太護著她們了。一邊對蘇生的護犢子感到心暖，一邊見銀紫陽態度極好，不覺也對這個富貴公子哥好感多了幾分，於是連連勸道：“紫陽大哥不必放在心上！”


  對於銀紫陽率真的性子，蘇生從第一眼見到他時便十分欣賞，所以才會答應來銀家赴宴，對於跟銀紫陽深交下去也不是十分排斥。她雖然有極深的厭男症，可是如果對方是至親的家人或者是她能認可的朋友的話卻也是無妨的。見銀紫陽一臉尬尷，蘇生也站起來，端著酒杯笑道：“紫陽兄不必放在心上了，她倆能認紫陽兄為大哥是她倆的福氣，我本該代她倆敬紫陽兄一杯，可惜我天生不易沾酒，所以還請紫陽兄莫要怪罪才好！”


  聽了蘇生不易沾酒，當下銀紫陽也不再勸，爽快地對蘇生說了聲“蘇弟隨意便好”，便又讓下人給自己斟滿了酒，端起來一飲而盡。


  那邊你斟我酌的其樂融融，而金牡丹卻覺得自己這邊簡直就是烏雲密布。她家師父盯著蘇生跟她表哥聊得盡興，臉上的表情可是沉了又沉啊。對於自家師父的心思，金牡丹早就摸清楚了。她這單純師父，恐怕是看上那個假爺蘇生了。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罪魁禍首，因為跟蘇生素有積怨，所以前幾日不好親自出麵拜托蘇生救她海棠妹妹，於是想了個主意，求她家師父去委托蘇生。她自是知道蘇生的本事，如果蘇生以女子示人，那天底下的男人都會為之癡狂；如若她扮成男人，那麽全天下的女子就沒有一個不會被她魅惑了去。


  回想不堪回首的當初，自己跟她在長安城初見的時候，也是被蘇生偽爺的樣子給騙走了一顆純情的少女心呐。隻是沒想到，這次連她這個從來不把任何女人放在心上的冷酷師父，竟然也不過見了幾次麵就被這個可惡的蘇生給吸引了，真是叫她金牡丹又羨慕又嫉妒呐。要知道如果蘇生是她金牡丹的初戀，那麽師父可就是她的第二春。當然她這第二春很快就被師父的冰山給壓滅了，但自己現在對師父那俊美的麵貌也是動心著呢。不過她也知道，自己雖是首富家的千金，卻也隻是這樣而已，是萬萬配不上師父的。


  也罷，這世上能配得上師父的，恐怕也隻有蘇生一人了吧。更何況通過這次救海棠一事，她也沒那麽討厭蘇生了。如果師父真的能跟蘇生湊成一對，她倒也勉強樂見其成。隻是看眼前這樣子，恐怕隻是郎有意妾無情呢。唉唉，她可憐的師父啊！可惜對方是那個蘇生，所以她金牡丹也隻能是無能無力了。想罷，她果斷無視了師父這邊的烏雲，也端起酒杯跟主座上的姑父姑母應酬了起來。


  千麵現在心裏很火大，非常火大。那個可惡的丫頭，自從上次被她說了絕交之後，自己竟然為她煩惱到現在！雖說這實在是丟他千麵大人的臉，可既然知道了自己在乎這丫頭，逃避也不是他的性子。所以今天金牡丹帶他來有她的宴席，他也並沒有推辭。來到這裏之前，他一直在想那丫頭見了自己會是什麽表情，沒想到人家不但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還跟一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臭小子眉來眼去個沒完，真是氣死他千麵大人是也！

  千麵隻覺得自己的心火一股股往外冒，他再也控製不住了，抓著酒壺就大步流星地踏到了蘇生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