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篇夜半湯圓攤
可是當千麵有史以來第一次目睹了蘇生竟然也會像剛才這樣，綻出純粹因為開心而開心的笑顏的時候，千麵真心覺得自己被驚豔到了。對，是驚豔，雖然那單純的笑顏一點都不妖嬈，可是他就是毫無道理地覺得驚豔。
原來蘇生她，也會有這樣孩子氣的一麵啊。
千麵忽然亦覺得有些開心了起來，他這算是，越來越了解蘇生的真正麵目了吧？隻是不知道，像是這樣的笑臉，蘇生她，也會露給別的人看嗎？如果會的話，不知道那個人會是誰，會是他也認識的人嗎？
想到這裏，千麵又忽然莫名其妙地吃起了未知人的醋來。
天上夜空有淡淡的晚雲無意中路過彎月，將月色不小心遮起了那麽一小下。月有陰晴圓缺，月下人之心情亦然。
此刻的蘇生已經顧不得去在意千麵那家夥為什麽語氣聽起來貌似有點不自然，也沒有時間回頭去搭理這隻忽而開心忽而又沮喪的別扭狐狸，她隻是滿懷希望地直奔城門的方向而去，直奔城門的方向而去，直奔城門的方向……
啊咧？啊咧啊咧？城門怎麽看上去好像……
蘇生猛地刹住了腳步，終於回過頭來表情僵硬地對著千麵問道：“喂，千麵，你看看那城門，雖然開著但老遠一看就跟沒開著似的呢。”
被蘇生冷不丁地停住嚇了一跳，害得在後麵緊跟著的千麵差點就徑直撞到了蘇生身上。就在千鈞一發的危急時刻千麵總算是及時穩住了身形，他一邊暗道著好險好險，一邊在聽了蘇生的話後隨意抬眼瞥了一眼遠處的城門，淡定地回答說：“不是跟沒開著似的啊，本來就沒開著嘛。”
聞言蘇生看上去不隻是表情僵硬了，連帶著整個身體似乎都僵掉了，隻見她提線木偶似的生硬地抬起一直手直直地指向城門地方向，再次向千麵問道：“你你你，真的看清楚了嗎？你確定你看的是我指著的這座城門嗎？”
千麵不理解蘇生說話為什麽突然變得磕磕巴巴了，而且他覺得蘇生的問題根本就是多餘的，他們妖類的夜視能力天生極好她又不是不知道，就這麽點距離他怎麽可能會看錯呢？不過雖然這麽想著，千麵卻還是很好脾氣地又望了一眼，然後轉過頭來對蘇生說道：“嗯，沒錯的，的確是關著的。”
“啊啊啊啊啊，怎麽能這樣啊！！！”聽了千麵肯定的回答蘇生好像瞬間崩潰掉了，她簡直是抓狂地喊出了聲。
難得見到蘇生這副模樣的千麵覺得十分有趣，他雖然還想看更多蘇生有趣的模樣但見蘇生好像挺難過的樣子便好心地出言安慰她：“蘇生你不必這麽難過啦，天這麽晚了城門會關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沒想到的是千麵的這番好意很明顯卻反而是激怒了蘇生，隻聽她立刻將矛頭對準了千麵滿臉憤恨地責怪道：“都怪你這隻死狐狸，要不是你醉酒貪睡醒來後還拖拖拉拉，現在也不會淪落到有家不能回的下場！”
有家不能回也罷了，露宿一晚也沒什麽大不了，可問題是，問題是，回不了家就吃不了東西了啊啊啊！！
“我哪裏知道城門會關得這麽早，蘇生你不要不講理，其實你自己也壓根不知道城門幾點關吧！”更何況，更何況，光下個山就慢吞吞地浪費了那麽多時間的還不是蘇生你！隻是最後這一點千麵可不敢真正講出來，雖然他對於蘇生的遷怒是真心覺得好委屈。
呃，也對哦，其實她自己也不清楚長安城到底幾點關城門嘛。蘇生是個知錯就改的好孩子，一旦察覺到自己冤枉了別人之後立馬就打住了，然後嘿了一聲故意轉移話題：“看，月亮。”說罷，還伸出一根手指往天上指了指。
也虧得千麵夠淡定，不知道他是真上當還是假上當，竟然真的順著蘇生的示意往天上看了看，並且口裏還附和著說：“喔，真的是月亮哎……”
隻是話音未落，千麵便眼尖地發覺到身邊的少女身子一晃，他暗道一聲不好，緊接著便眼捷手快地一把保住了果真差點滑落在地上的蘇生。
“喂喂，蘇生，你怎麽了？”抱著明顯比平時更加體弱無力的少女，千麵使勁搖晃著她的雙肩，希望借此能讓已經不知為什麽昏迷過去的蘇生清醒過來。
“別晃了啊，我還沒死呢……”蘇生竟然真的被千麵搖得睜開了雙眼，不過啊，嗚嗚嗚，老大能不能不要這麽晃她啊，她老人家已經餓得夠眼花繚亂了好不好哎。
見蘇生睜開了眼睛千麵心中稍微放鬆了些許，隻是仍然不免擔心她道：“你這到底是怎麽了？”
人類的少女果然都是一樣脆弱的嗎，都天生一副風一吹就倒的體質嗎？他本來以為蘇生是不一樣的。這點真的比不上他們狐族的少女啊，狐族的少女雖然外形上跟人類的少女差不多甚至比人類的少女更加嫵媚妖嬈，但是那隻是表麵現象，實際上狐族的少女從小身子骨就特別強健，哪怕不小心被無知的凡間獵人射傷了也能不出幾天就又變得活蹦亂跳的。哪有像蘇生這個樣子的，才在外邊走動了不過一天就虛弱得不成樣子，估計要是讓她也被射上一箭的話，這丫頭得被折騰得連小命都得搭上吧。
他不懂啊他不懂，他堂堂的千麵大公子，怎麽偏偏這麽愛自討苦吃非得賴在一個這麽脆弱的人類少女身邊呢？
但是，他心甘情願啊。他就是心甘情願待在她的身邊，哪怕她其實並不怎麽在意她，她也想一直就那麽待在她的身邊，盡全力保護她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千麵的眸光裏透著說不出的堅定之色，隻是。他抱著虛弱的蘇生，美眸裏又浮現出了莫名的淡淡憂色。隻是，難道說，他做得還是不夠嗎？所以現在她才會露出這樣一副脆弱的樣子來，讓他心疼得揪心。
“蘇生，你到底是怎麽了啊……”他重複地呢喃著，卻似乎並不是在向蘇生問出一個怎樣的答案，而是在逼自己做出一個回答來。
終於蘇生被千麵的大驚小怪整到不耐煩了，本來提不起一絲力氣的她並不想說太多廢話浪費體力的，但最終她還是忍不住抬眼白了千麵一眼，並且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個白癡啊，本大爺，隻是快要餓死了啊……”
說罷，蘇生緩緩地側過頭，將臉蛋深深地藏進了千麵的懷中。厭男症什麽的現在也顧不上了，她，絕對不能被別人看到自己，唔，看到自己，臉紅了。
啊哈？千麵顯然是被蘇生的回答給弄懵了，但是很快他便反應了過來，接著他感覺自己好想爆笑一場啊，然而最終他還是把這種想法硬生生給憋了回去。他怕自己要是真的笑出來了，等到蘇生恢複後會千刀萬剮了自己來解氣。
“呐，蘇生，離這裏不到一裏地的地方有食物的味道哎，你要不要去看看？不，是你要不要陪我去看看呢？我，呃，我有點餓了哎！”強忍住笑意之後，千麵向蘇生提議道。也是啊，他是妖一天不吃東西的確沒什麽，可是對蘇生來說可就不一樣了啊。杜康那個家夥也真是的，待客也太不周到了，以後他再也不帶蘇生來了。不過蘇生這個死要麵子活受罪的丫頭也真是的，餓壞了的話早說不就是了嘛，他嗅覺那麽靈敏方圓數裏內的味道嗅起來輕而易舉，要找到有食物的地方也自然是輕而易舉，她要是早開口說的話，他現在八成已經帶她吃得飽飽的了。
“嗯，要去……”臉蛋仍然深藏在千麵的懷中，蘇生勉強小聲哼了哼。唔，如果是陪千麵去的話，那她就勉為其難去一下吧……畢竟對待自家的寵物，還是友好一點比較好不是嗎？
征得了蘇生的同意，千麵便抱著蘇生很快便來到了那處食物味道的發源地。
是煮紅豆湯圓的味道！蘇生鼻尖動了動，從千麵懷裏抬起頭來，好奇地望著新抵達的目的地，隻見麵前果然擺著一副賣湯圓的攤子，一男一女正站在攤前忙碌著，似乎是在準備收攤。見到突然出現的千麵二人，女子便對著他們抱歉地客氣賠笑道：“兩位客官實在不好意思了，我們今兒就要收攤了，二位想吃湯圓的話，不如明日再……”
“我們趕夜路餓得厲害，眼下城門也關了，附近又再無第二家可以吃東西的地方，老板娘不如就行個方便吧如何？”千麵一邊打斷了女子的話，一邊已經將懷裏抱著的蘇生安放到了攤前的長凳上坐好了。
“相公，你看這……”聽了千麵的要求，女子明顯有點為難地轉頭看著自己的夫君。
而那一直忙著收攤的男子此刻已經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見妻子向他要主意便抬頭笑道：“反正還有半鍋湯圓沒來得及賣出去呢，留著也是白白浪費，要是二位客官不嫌棄的話，就請二位客官享用了吧。銀錢嘛也就免了，這大半夜的趕路想必也不容易，能在此相見也算得上是有緣。”
“好一個相見即是有緣！”本來一直猛盯著那半鍋尚冒著騰騰熱氣的湯圓暗吞口水的蘇生在聽了男子的話後，此刻卻忽然抬起頭來笑了。